或许是钟砚知道顾盼不喜欢待在皇宫里,并未让她在宫中久住,过了没几日,称病罢朝,命太子监国,随后便带着她去了他们婚后长住的侯府。
老太爷几年前已经故去,钟虔当年继承了侯府的爵位,收敛了性子后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只是这么多年,还未娶妻生子。
钟虔同他的关系不咸不淡,得知他要回侯府住上一段时日只是吩咐管家将他从前的院子收拾出来,也不必太过惊恐。
他们二人从前在侯府里的小院,一直都空着,没人敢住。
顾盼被钟砚抱下马车,眼神愣愣望着钟府门前的牌匾,透白的皮肤在冰天雪地里衬的更为雪白,狐狸毛制的柔软围脖将她的下巴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双乌黑亮眼的双眸。
钟砚侧眸,沉默望着她,少女仰着纤丽白皙的脖颈,线条柔和,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柔软了起来。
顾盼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经过正厅时,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她望着正中间的太师椅,嘴角微微上翘,好像想起了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她还记得,穿越而来的第一天,她便是在正厅里同钟砚大吵了一架,脾气好涵养也好的钟砚被他弄的耐心尽失,没克制住怒气推了她一把,她的额角撞出一个大窟窿。
那时候她过的如履薄冰,做事瞻前顾后。
顾盼一进了屋,就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懒洋洋坐在窗格边的软凳上,她顺手开了窗,所见的景致和从前没有两样,她背对着钟砚,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钟砚见她踢了鞋子,眸色暗了暗,沉吟半晌后,道:“你不喜欢皇宫。”
他知道,她素来就不喜被拘束着的日子。
顾盼趴在窗边,柔软的墨色长发顺着风起的方向飞扬,她转过身,艳丽娇媚的脸撞入他的视线,红唇一张一合,她道:“你说的没错,我还是更喜欢侯府。”
暖烘烘的屋子,将她的额头闷出了细汗,巴掌大小的脸也被熏的红通通,如刚成熟的蜜桃,香气诱人。
钟砚上前两步,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力道轻轻地确保不会弄疼她,他用帕子将她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擦拭干净。
近在咫尺,顾盼能闻见属于男人身上那股清冷的松针香。
顾盼在钟砚松开手的瞬间,忽然间搂住了他的脖子,她望着男人红透了的耳朵,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笑声虽然小,对钟砚这样耳力惊人的人来说,却能听得清楚。
或许知道顾盼在笑什么,钟砚皱了皱眉,指骨捏着她柔软纤瘦的腰肢,乌沉沉的眼眸深望着她,薄唇微掀,“笑什么?”
顾盼方才去勾他的脖子也不过是一时兴趣,这会儿被他掐着腰一动都不能动着实是不好受,也有些烦。
她伸手指了指男人的耳朵,“你耳朵红了。”
钟砚则表现的很是淡定,嗯了声,脸色如常,一点都没变。
“你是打算让我以后都住在侯府了吗?”
“不是我,是我们。”
顾盼静默,随即问:“你不当皇帝了?”
钟砚挑了挑眉,口吻相当随意,“还有太子。”
他伸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接着往下说:“窈窈,太子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他已经二十了,完全能担得起大任。”
哪怕钟绍愿从小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手段心智都并不弱,十二岁就会利用人心铲除异己了。
他也仅仅是看上去柔和罢了,内心强硬,不是个心软之人。
顾盼有些走神,“是啊,他都二十了。”
每每提起这件事,顾盼的心情就都不太好,她错过了儿子生命里的太多时光。
不仅是愿哥儿,还有小平安,她都没怎么照看过。
顾盼兴致不高,等到钟砚去解她的腰带时,她还将人给推开了,水润的眼眸巴巴望着他,按着他的手不让他胡来,接着问:“你说的没错,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喜欢的姑娘吗?”
钟砚没问过,也不想去管儿子这方面的事,他想了想说:“不清楚。”
顾盼不死心,“那.....那就没有别的女孩子喜欢他吗?”
愿哥儿不仅是一国太子,长得还好看,脾气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差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没人喜欢吧?
钟砚说:“也许是有的吧。”
顾盼有些犯愁,“改天,我得亲自去问问他。”
钟砚不太在意,含糊的嗯了两声,又接着去解她的腰带。
她在他面前实在纤弱,不堪一击。
不过钟砚不似从前那般嚣张强势,事后还同她温存了良久。
顾盼睁眼醒来天已经黑了,钟砚在她睡着的时候去前院同钟虔提了一句,往后他和顾盼都要在侯府住下。
钟虔自然是吃惊的,隐隐有抗拒,不过眼前的人是帝王,哪怕他不情愿也没法子。
他只是不明白钟砚为何当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偏要回侯府。
监国的太子,抽了空才有机会从宫里跑出来一趟,侯府的奴仆大多认识这位年轻有为的太子殿下,恭恭敬敬将人迎了进去。
顾盼见了二十岁的儿子,还是不太适应。
不过钟绍愿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漂亮身材清瘦的少年,个头比他矮一些,却是长得比他还好看几分。
即便是钟绍愿没有主动提起他身后的少年姓甚名谁,顾盼也猜出来了少年的身份。
她的眼眶热热的,喉咙哽咽,有些酸涩。
顾盼红着眼对钟绍愿笑了笑,了然问道:“那是灯灯吧?”
她还记得小平安的名字都被改了的。
钟绍愿点了点头,在母亲面前他惯来也是个会做戏的,做足了兄友弟恭的场面,笑着道:“是弟弟。”
“儿子觉着您应该也想弟弟了,便将他一同带了过来。”
顾盼上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平安的脸,他似乎躲了一下,可能是察觉到她并无恶意,又站着不动任由她摸。
顾盼忍着想掉泪的冲动,努力对他笑了几次,“灯灯知道我是谁吗?”
赵恒自然是没法给她回应的,眼皮子颤了颤,抿唇不语。
钟绍愿望着母亲紧握着弟弟的手,眼神深了深,随后犹豫着说:“娘,弟弟如今也十六岁了。”
已经不适合再叫小名了。
顾盼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嗯,我知道。”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两个少年相处,这两个孩子,一个不是话多之人,另一个压根就不会说话。
顾盼留他们二人一同用膳,见赵恒格外喜欢吃她这里的糯米糕,临走前还往他手里塞了一包,让他带回去吃。
赵恒也不是傻子,莫约也是知晓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故而在被母亲抓着手不放时,脸红了红。
默默收好了母亲给的糕点,然后将自己身上最宝贝的一块玉,递给了她。
从侯府出来,钟绍愿便收起了脸上和煦的笑意,冷下脸,掐着赵恒的肩膀,眼睛盯着他手里头的糕点,冷笑两声嘲讽道:“没想到你还挺讨人欢喜。”
然后,他不耐烦的伸出手,“给我。”
赵恒平素任由他欺负,从不反抗,这回却跟没听见,抱着东西没动。
钟绍愿当即扬了扬眉,吐字道:“我数三声。”
赵恒没少被他欺负,从来都是忍气吞声,这回犯了倔,在他数数之前,拔腿就跑。
钟绍愿拧着眉,虽有些生气,却没有去追。
顾盼发现钟砚变了不少,再也没有拘着她,万事都由着她高兴。
他如今将朝政全都交由太子,每日陪她待在侯府里也不嫌腻。
不过,偶尔朝堂上也会有太子解决不了的麻烦,这种时候,折子往往都还会送到钟砚的手里头。
他看折子从不避着她,大多时候还喜欢抱着她看折子,顾盼对这些玩意半点兴趣都没有,总是在他还没看完折子的时候,自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钟砚议事的场所也改到了侯府后院。
顾盼午觉睡醒,在庭院里瞧见同徐长河谈论时事的钟砚,她走过去,刚睡醒说话的嗓音听起来软软糯糯,她问:“你瞧见我昨日买的那本戏折了吗?我还没看完呢。”
她穿的实在单薄,腰身尽显,玲珑娇躯惹眼瞩目。
钟砚挡在她跟前,同徐长河使了一个眼神,道:“今日就说到这里,你回去吧。”
徐长河前脚刚走,顾盼就当着他的面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还是没有。”
不过也是装的好。
醋味依然大。
旁人多看两眼,他还是会不高兴。
只是如今他的手段柔和稍许,不似从前那般强硬。
钟砚也没否认自己那点小心思,他道:“下回穿的多些。”
顾盼只当他小题大做,“我的戏折呢?”
“我收起来了。”
“还我。”
“那戏折写的不好。”
全篇都是怂恿小姑娘同外男私奔追求真爱的内容,有什么好看的?
钟砚昨晚就给烧了。
他说:“你若是喜欢看戏文,为夫给你写。”
顾盼不信他,“你不会写。”
她说完就不肯理他。
钟砚却很难缠,扣着她的手腕抵在庭院内的银杏树上,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的背脊紧贴着树干,动弹不得。
男人哑着嗓子跟她说:“我不会写,却是会做的。”
“那戏文里说,只愿同自己的娘子百年好合。”
“为夫也是这么想的。”
顾盼被他的气息弄得面红耳赤。
钟砚却逼的她张了口,亲够了之后,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脊帮她顺气,“为夫只想同娘子永结良缘,白首到老。”
顾盼低垂眼眸,潋滟水润的唇微微张了张,她听见自己说:“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