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抱着安娜坐在椅子上, 如同端坐王座,好整以暇的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伊佐那社的到来,就像是向吠舞罗死寂的水面砸入一块巨石,顿时激起全员的愤怒。
“啪!”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响起, 草薙出云的指间燃起红色的火焰。
酒吧内, 一簇簇火焰亮起, 照亮众人阴沉愤怒的脸。
周防尊金色的眼眸晦暗阴沉, 像是捕猎的顶级狩猎者一样,紧紧锁定住伊佐那社。
他缓缓的站起身,沉默站立在一片无光的昏暗之中。高大的身躯像是包裹着炽烈岩浆的外壳, 只等一个临界点, 就会猛然爆发出来。
周防尊凶狠而狂暴的气势带来的沉重压迫感, 让伊佐那社有种窒息的错觉。他悄悄的挪着脚步, 想向旁边躲避去, 却一抬头就撞进了另一个吠舞罗成员燃烧着愤怒的眼眸中。
伊佐那社吓了一跳, 赶紧乖乖缩回了脚。他的眼睛里噙着一包眼泪, 抬头看向武曌:“武曌!恩人!陛下!救人救到底啊!”
他眼泪汪汪的扭头看向周防尊:“真的不是我, 我是清白的!我也看到了那个录像,里面的家伙确实和我是一样的长相, 但是那真的不是我啊!你问武曌, 来之前她已经检查过了!”
听了伊佐那社如同狡辩一样的说辞, 八田美咲顿时怒气冲天, 抄起一旁的棒球棍就要冲过去。
但却被周防尊一个眼神制止在原地。
“KING!就是那家伙没有错!”八田美咲咬牙切齿:“录像里那家伙的长相我绝对不会看错, 杀害十束哥的凶手, 就是他!”
周防尊偏过头,沉默的看向武曌。
武曌懒洋洋的向前一倾身体,将弧度漂亮的下颌搁置在安娜柔软的发顶上, 哪怕突然被伊佐那社提及,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面对周防尊看过来询问的眼神,武曌耸耸肩:“吠舞罗的事,吠舞罗解决。人我已经带到了,其他的,你们自己确认。”
伊佐那社:“!!!”
骗子!说好的已经相信我是清白的呢!
武曌的回答就像是开启了某一个开关,周防尊的身上忽然燃烧起熊熊火焰,点亮了整片黑暗。
他的脚步沉重,但却坚定。向前的每一步,都带着不可阻挡的惊人气势。
伊佐那社连连后退,整个人都扒在大门上,上下左右的摇晃试图寻找出口。但是出自于武曌之手的屏障金光璀璨,无一处缝隙可以通行。
伊佐那社退无可退,身后又是逐渐逼近的周防尊。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温度过高的火焰,正在炙烤着自己的肌肤和发丝。
他终于忍不住抓狂道:“真的不是我啊啊啊啊!!!武曌你不是已经做了灵魂检查了吗,检查结果不是我的灵魂不符合这具躯壳吗?难道这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我真的没有杀人,也没见过十束多多良啊啊啊啊!!!”
“武曌——!!啊!要疯了!你快说句话啊!!QAQ”
武曌被伊佐那社的窘态逗得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是太过有趣了哈哈哈哈!!”
周防尊停下逐渐逼近的脚步,他低头看向将整个重量都挂靠在大门上正惊恐着崩溃的伊佐那社,勉强压下自己内心的疯狂。
“武曌?什么灵魂检查?”
同样被伊佐那社信息量过大的话语所冲击的草薙出云,也皱起眉头思索:“灵魂……不符合躯壳?什么意思?难道现在都流行相信神学的变/态杀人犯吗?”
武曌笑够了之后,才伸手拭去了眼角笑出的生理性眼泪。她一抬头,就看到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伊佐那社正看着自己,于是又恶趣味的咧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成功将可怜的伊佐那社吓得响亮的抽涕了一声。
心情大好的武曌笑着开口,回答周防尊的疑问:“我确实在来之前,给伊佐那社做了个灵魂检查。”
然后答疑戛然而止,没有了下文。
周防尊转过身,皱眉看她:“所以,具体结论是什么?”
“所以。”
武曌舒舒服服的抱着软软的安娜,眼眸半眯,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
伊佐那社目瞪口呆,他呆滞了几秒,然后恨不得冲过去剧烈摇晃武曌的肩膀,让她醒醒。
“武曌!陛下!恩人!您倒是说完再睡啊!哪有帮人帮一半,解释也解释到一半的啊!!”
别说伊佐那社自己了,就连对立立场的草薙出云看着可怜兮兮的少年,都觉得他实在是有点惨——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哪里触碰到了那位任性的女帝陛下的趣味点。
“叩叩。”
敲门声响起,青崖的脸出现在吠舞罗门外。
“陛下,非时院的‘兔子’们已经到了。”
“噢,总算到了。这些短腿兔子们今天的速度可真慢。”武曌立即睁开眼眸,从半睡半醒的状态醒来,精神抖擞的站起身:“秋光朝彦那家伙真是狂妄,竟然胆敢让我等这么久?”
她挥挥手,将阻拦在门前的金色屏障撤掉,迈开长腿向外走去。
青崖侧身,在他身后,黄金氏族非时院统一的以兔子面具覆面的“兔子”们,整齐划一的向武曌鞠躬致敬。
站在最前方的秋光朝彦向前几步,双手高举,向武曌献上由“兔子”们护送至此之物——被层层包裹保护的,一只完全密封的玻璃试管容器。
武曌唇边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拿过试管,然后回身,冲周防尊摇了摇试管:“现在,可以解释了。”
阳光下,光线透射过剔透的试管,像是向其中液体撒入了金粉。随着武曌的摇晃流动,美不胜收。
感知到试管中轻微溢散出的力量,本疑惑的皱起眉的周防尊,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这是……德累斯顿石板?”
“准确来说,是完全液态化的德累斯顿压缩力量。”武曌冲伊佐那社招了招手:“过来,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已经被武曌捉弄怕了的伊佐那社,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
武曌笑着看向周防尊,终于愿意解释她今天此行的目的:“在十束多多良死亡的当晚,伊佐那社从天空坠落,被我捡回公寓养伤。通过十束的录像确定凶手后,我就立刻让青崖将其看管起来。直至他伤势愈合的今天,伊佐那社一直被关在我的公寓内,一步未出。”
“由于那天晚上存在时间上的误差提供的作案可能,并且因为他那张和凶手完全相同的相貌,他并不能摆脱自己的嫌疑。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由于他在坠落过程中,被我的防护力量所伤,所以灵魂与躯体被撞击分离——我本来以为是这样。但是在魏征的【真言】能力面前,伊佐那社依旧坚持他没有杀害十束,而且,他的灵魂是凶手绝对不会拥有的清澈,无论我用灵力感知多少次,都是这个结果。”
“所以,我决定对他进行灵魂检查。结果是——”
周防尊不自觉屏息。
“——伊佐那社的灵魂,和身躯完全不相符。并且在他的灵魂构基中,并没有发现杀害行为导致的污染。由此基本可以判定,灵魂伊佐那社,并不是杀害十束多多良的凶手。但是。”
就在伊佐那社热泪盈眶的打算松一口气时,武曌似笑非笑的眼神从他身上略过,让他又下意识的缩起肩膀,惊恐的提防着武曌的作弄。
“灵魂检查只能证明灵魂的清白,却无法解释伊佐那社的灵魂和身躯不相符的状况,也无法证明他的躯体同样是无辜的。并且,在灵魂检查时,我在伊佐那社的身躯内,感知到了两种同源但是截然不同的力量——没错,源自德累斯顿石板。”
“所以我向黄金之王要了德累斯顿石板的一点力量,凭借这个,就可以解决最后一个谜题——为什么杀害十束的凶手,会有和伊佐那社完全一样一张脸。”
武曌的手中凝聚起灿烂的金色光芒,而在光芒之中的试管被力量所影响,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尊,我将力量暂时借给你,来提问吧。”
武曌看着神情怔愣的周防尊,笑着道:“借由你赤之王的身份,借由你和十束紧密的灵魂联系,来向伊佐那社提问——身份,动机,清白。然后验证,得出真相。”
“啪!”试管终于承受不住武曌力量,爆裂开来。无色的粘/稠/液/体顿时四散开来,坠入光芒之中,与武曌的力量融为一体。
【赦令·夺取】——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划出光芒,无数道金色丝线锋利而紧密的编织成一张巨网,将她和周防尊,以及伊佐那社,牢牢的笼罩住。
“周防尊,发问吧。”
武曌半垂下眼眸,声音沉静如深流寒潭:“向伊佐那社提问——汝之真名、真身、真形为何?”
“汝可曾以手中之刃,伤害无罪无刃之人?”
“汝可是,杀害十束多多良之人。”
“以朕之力量,为你们之间的问询立下誓约——凡胆敢谎言欺骗者,灵魂即刻灼烧殆尽,余灰化泥。”
周防尊沉默而立,许久,终于迈步上前,声音嘶哑地开口:“伊佐那社,我以赤之王周防尊的名义,向你询问答案——你,是谁?”
伊佐那社恍然。
感知到了他意识中的虚假,金光从武曌的身后凶狠疾射向他,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他团团包裹,形成一枚光茧。
每一秒的等待都焦急如焚。
周防尊眼不错珠的盯着光茧,等待着那个答案。他垂在腿旁的双手,已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而武曌依旧悠闲,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耐心的等待着。
然后,光茧破裂。
银白色的光芒乍泄一地。
一只属于成年男性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半扶住了残破的光茧碎壳。
随之传来的,是属于青年人的清澈磁性嗓音。
“我名,阿道夫·K·威兹曼,是白银之王。”
光芒之后,青年俊秀干净的面容展现在武曌和周防尊的眼前。
青年温和的笑着开口:“我从未杀害十束多多良,并非你与赤组所追索的凶手。”
“但是,那具作为我灵魂暂时容器的躯壳,确实犯下了不可被饶恕的罪孽——那个自称无色之王的少年,在来见我时,确实带着满手的污秽而来,就连灵魂都已浑浊不堪。”
伊佐那社的身体昏倒在地,而威兹曼修长的虚影显露在光芒中,他将手掌放置在胸前,郑重宣告。
“——向武曌立下的誓约之力,告言,我之所言,皆为真实。”
吠舞罗内外,一时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