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缓下沉,将天边蓝色的海域染成火一样的红色。远远看去,燃烧的海洋就像是一大片飞舞的火焰,潋滟的水光一直蔓延到身边不过两米的位置。这是出学校之后回家的长坡道,长到看不见尽头。
“什么叫我们住一起啊死狐狸,这么说听上去怪怪的。”
在坡道上方的尽头,仁王雅治将少女所驱使的单车接过,然后坐到驾驶员的位置,等到少女也坐到后座上,他悠闲地顺着下坡飞一样地开始回家的历程。就连回答也在呼呼的风声里变得暧昧起来:“我们家本来就在一起啊,两堵墙隔了一米不到吧?”
从长坡道上一冲而下,速度快到纯心脏加速,忍不住捉住了仁王腰侧的衬衫来增加安全感。她加大了音量:“但是你这么回去没问题么?比赛不是还没完,不用接着看下去么?”
“哈?没关系。无论对手是谁,我都会击溃他的。”仁王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眼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的纯,笑容浮起又隐去,“这是在关心我么,好开心噗哩~”
“关心你妹!我只是……只是……反正不是关心啦死狐狸。”纯被仁王一句话堵得脸颊微红,之后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为自己的言行辩护,于是只能生硬地以一句死狐狸作结。
并不是第一次,仁王和她开这样的玩笑。纯之所以不会放在心上,大概是了解仁王雅治这个人骨子里有多恶劣吧。和身边所有的女性保持着暧昧的,不清不楚的联系,就算她作为青梅竹马也没能幸免于他的调笑。仁王雅治最喜欢的人是他自己,这一点,上原纯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对仁王雅治的话认真的话,到最后受伤的难堪的也一定会是自己。
单车在平坦的路上飞奔了一刻钟,已经可以看见并列在一起的两人十几年来几乎从未变过的家。仁王突然停住车,猝不及防的纯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背上,她揉着头从后座上跳下来:“仁王雅治你作死啊……”
背上被撞到的地方像火灼一样的疼痛,清晰的痛觉让仁王挺直了脊梁,于纯一米六五的身高而言他一米七五的个子并不算高,但因为瘦却显得很挺拔。刚刚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正在长身体。坐在单车上的这个高度,刚好可以平视纯。
不过仁王并没有回过头去看站在他身后一点的纯,也没有因为疼痛而抱怨,更没有反驳纯。他只是轻声说道:“别和真田绘叶走得太近了,可以的话尽量离她远点。”
为什么真田学姐是个好人吧虽然有点可怕……她是剑道部的部长我是经理怎么可能走得很近……明明不听从的理由有很多,纯也习惯了反驳仁王的话,但是这一次却因为仁王有些反常的表现而陷入了沉默。她看着少年白色衬衫的领口在风中微微抖动,从他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单车:“嗯,明天见。”
仁王雅治看着她将车停在门口左边的小花园旁边,看着她走进家门,看着她的侧脸消失在门缝间,直到视野里只剩下花园里在风中摇晃的叫不出名字的花,他才回到自己家。
由于成为了剑道部的吉祥物,纯每天放学后都会被央拉到剑道部,因而虽然通过了绘画部的入部申请,但是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去过。因而这一天纯特意起了大早,在不知道绘画部有没有晨间活动的情况下,她打着哈欠来到社团活动室。
作为一个路痴,纯觉得自己能够活着顺利到达社团活动室已经实属不易,她是不会把到达学校时还看不见其他人而现在社团活动室已经有一群人这种事放在心上的。不过大清早就有这么人在社团活动室,看不出这个部门还挺受欢迎的。
事实证明纯想太多,部员并没有很安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该做的事情,而是围着一个少年兴奋地问东问西。纯凭借还算说得过去的身高,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少年。他有着鸢蓝色的头发,一张脸长得比在场所有的女生都要美丽。至于为什么不会被错认为女性,大概是因为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吧。
此刻他脸上挂着笑容,虽然眼神和笑容里都完全看不出半分不悦,但是纯却本能地觉得后背发凉,她不由得后退两步,此刻在绘画部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搭话的人。
倒是人群之中的少年似乎发现了她,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两眼,然后从人群中走到她面前:“你是,新入部的一年生么?”
“啊,是,前辈。我是一年三班的上原纯,很抱歉今天才来报到。”纯以为他是学长,有些不自然地鞠了一躬。
她拘束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少年,对方唇角微扬:“我是同为一年的幸村精市,并不是前辈。不过作为副部长,我还是要对你说迟到可是要被惩罚的。不过你似乎有其他原因才这么晚来啊……能解释一下么?”
诶?纯意外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年,对方脸上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眼线以一个美好的弧度合在一起,哪里有什么寒意,看来刚刚是她的错觉。纯于是也放心地露出天然的微笑:“嘛,因为被真田学姐拉去剑道部做吉祥物了,社团活动时间好像冲突了。我很抱歉,不过今天是想来请长假的,因为以后大概还会被拉去。”
“既然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社团如果有什么活动的话,还是会联系你的。”幸村温和地笑笑,并没有说其它的。
真是个美丽的人啊……纯在心里感叹了一把,然后点头:“副部长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为了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可信,纯还斗志满满地握了握拳。
幸村笑出声来,虽然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不过想来纯也是分辨不出这些细微差别的,幸村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会的,以后请多多指教了,上原同学。”
“诶,真好啊,可以不参加社团日常活动。”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本来安静看着两人的部员都低声议论起来。让纯听着很不爽的话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她本来想反驳的,但是却因为身边忽然冷下来的气场而噤声。
“有什么不满的话,请站出来直说。你们中的任何人,只要能画出上原上交的入部作品那样的话,也可以不来参加社团活动。”幸村的语气并不强硬,声音也不大。但是就是有一种冷冽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在。部员们都识趣地噤声,一是出于幸村的人望,二则是因为他的做法无可厚非。强者是拥有特权的,这就是立海默认的规矩。
这一次纯意外地不会感到害怕,她看向神色平静的幸村,本能地低声对他道谢。
转头看向她的少年脸上已经挂上了释然的笑容:“不用客气。”他看向悬挂在展区的一副作品,能够画出那样的作品,绘画部无疑是需要她的力量。在其位谋其政,他不过是留下有才能的人而已。
但是在纯看来,却是少年挺身而出为她解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因此她对他只有感谢。
在还有几分寒意的春天的清晨,容貌绮丽的少年冷淡的嗓音像是清晨蔓延过沾着露珠的朝颜花的阳光,有着磨砂的细腻与男生特别的并不明显强硬。纯愣愣地看着他比画还要美上几分的侧脸,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生根发芽。
那天早上离开社团活动室去班级的时候,纯特意留意了一下路边的野花。青蓝色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自顾自地绽放着,为立海古朴的校园平添了几分生机。
不过几天之后纯就知道幸村精市并不是什么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他也是一枚闪亮的校园偶像,人生赢家。仅仅一年级就担任了男网部部长与绘画部副部长,拒绝了学生会的邀请也没有被挂上傲慢的头衔,反而让有关他的传言更加富有传奇色彩。当时纯还在疑惑这样有才华的美少年怎么可能默默无名,事实证明只是因为他们初中不在一个学校所以是纯孤陋寡闻。
并没有将那天清晨邂逅过幸村精市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纯默默地将这个不算是秘密的事情放在心底。美少年嘛,都是可以享受少女心底这种暧昧又清纯的位置的存在。
就这么迎来了各种比赛开始报名的时光,说不清从那一天起,训练忽然就紧张起来。等纯察觉到的时候,剑道部的首阵在这个樱花飞舞的周末就要开始了。纯作为吉祥物,在比赛期间似乎有兼任胜利女神的职责……或者说功能,总之绘叶“请”她“务必到场”。纯在绘叶温柔的笑容与背后的凉意的双重压力下选择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