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在上午的比赛有两场,下午也是两场,一天之内决出可以参加都内大会的两支队伍,然后在下周末举行决赛。一共要参加五场比赛啊,那么参赛学校的总数是……
“在没有学校轮空的情况下,是三十二所学校。有什么疑问么噗哩?”
“我知道了啦,又不是不会算。”纯白了一眼打断她思绪的仁王,虽然她还真没想到怎么算,但是这种话绝对不会再仁王面前承认的。
就算纯这么说了,但是她有多少数学细胞没人比仁王雅治更清楚。他敢打赌纯刚刚不过是为了面子才这样逞强而已,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还好,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仁王并不想肆无忌惮地逗她:“是是是,我知道了。那么你会留到什么时候?”
她可以现在就走么?纯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我回来了。”纯回过头,只见幸村穿着队服的短袖里衫走过来,鸢蓝色的头发安静地垂在脸颊旁,随着清风翻飞的袖子霸气到足以定格时间。
“幸村副部长?”纯有些意外,刚刚没有看到幸村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不会出席今天的比赛,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纯对于美少年的形象格外清晰。
在同是“部长”“队长”这样的问候间,一个“副部长”就显得格外突兀。纯忽然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仁王已经若无其事地站在了她面前,脸上的笑容依旧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玩世不恭。幸村也注意到了纯:“早上好,上原同学。是来替网球部加油的么?”
虽然很想说是,却因为太紧张而不自觉咬了舌头。纯苦着脸皱起眉,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捂着嘴,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凝视着面前的仁王雅治。
白发少年愣了愣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强忍住笑意替纯回答道:“嘛,她们应该归为来送便当的家属一列吧?并不是单纯的支持者啊噗哩。”
“笑你妹啊!”好不容易疼痛减轻能够说话,纯也不管网球部的众人现在都在场,抬脚就踢向仁王,不过她踢空了。好在网球部的其他人站得有些远,由于角度问题只有很少人能看到她的动作。不过刚刚回来的幸村就站在他们身边,对于纯的举动必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只是单纯的支持者的话,和他们这么近距离接触显然不太合适。基于此种考虑,他大概会婉言劝上原和柳生去远一点的地方。仁王一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那么回答么?幸村看了眼仁王,目光又放到纯身上:“那么多谢上原同学对雅治的照顾了。”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纯并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的地方。其实在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被惊艳到的幸村就有些期待画的作者。他甚至忍着没有去调查,只是为了让惊喜的感觉更加强烈。不过现实比理想要骨感的多,上原纯本人看上去并没有她的作品那样灵气十足。倒不是说她一无是处,只是远远没有作品表现得那样美好。颇有些失望的幸村之所以允诺她可以不参加社团活动,公私因素一半一半。
现在再见,纯的反应更让幸村觉得他的第一印象是对的。但是想到刚刚她紧皱起眉捂着嘴苦不堪言的表情,又好像有点不同。
“诶,我没有照顾他。”完全听不出幸村是在说客套话,纯满头黑线地回答道。要不是知道仁王不是那种会把他们的事到处乱说的人,纯没准儿真会觉得幸村是知道了什么所以现在在嘲讽她。“副部长不要客气啊。”
“呵呵,上原同学真是个有趣的人。”幸村微微一愣,又微微一笑。他的惊愕表现地很不明显,大约也只有仁王能抓住那零点几秒的神色变化。
“呵呵。”无话可说的纯只好陪着傻笑,眼神不时掠向仁王。
向来充当纯与其他人沟通的缓冲地带,这一次仁王完全没有帮她和幸村暖场的打算。相反,他一直挂着意义暧昧不明的笑容在旁边围观纯与幸村,面对冷场他也神色不改,淡定地让纯想要再踹他一脚。
春末夏初的海风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从不大的公园上空掠过。飘荡的衣服下摆从皮肤上擦过给人柔软的触感,清浅的就像是刚刚到来但仿佛随时就会消失的青春。
“啊咧?”从尴尬的沉默中脱离,纯看向从柳生那边走过来的央。
紫色的发梢在风中微微起舞,央纤细的背影看上去没有丝毫留恋。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纯觉得有些怪异。每次也只有在提到柳生比吕士这个人时央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对兄妹真是奇怪啊。不过既然央都这么说了,纯当然要陪着她:“我知道了。”
“夜晚见啦,笨兔子。”仁王见她要离开,也不挽留而是转身走向自己的队友。他淡翡翠一样的眼眸有些清凉的感觉,只是看着就会让人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纯挥了挥手:“谁要再见你啊死狐狸!。”她顿了顿,又看向一边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幸村,然后边走边说:“幸村副部长也再见啦。”
幸村本来想回答,但无奈纯已经跟着央走远。他看了眼少女们的背影,也和仁王一起回到了队友身旁。
加快脚步走到央身边,纯还惦念着刚刚看到的美少年副部长,一个男人好看成那个样子让女人怎么活啊?她有些怨念地想着幸村温润如水的双眸,透着些许病态白皙的皮肤,乐此不疲地打击着相形见绌的自己。
“你和仁王君对彼此的称呼还真特别呢。”
“有什么特别的,从小学就是这么叫过来的。”纯望了央,确信她没有在沮丧之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说上原纯的人生到现在为止有什么不圆满的话,那大概就是认识了仁王雅治。有个青梅竹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没什么,但是如果青梅竹马是个小恶魔那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仁王雅治哪里是什么小恶魔啊,他是个魔王见了也要绕着走的混蛋啊。
央看着眼神越来越凶狠的纯,沉溺在自己的小宇宙里的纯并没有发现她的视线,那种愤怒的神态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只有四分可爱六分搞笑。倒真和仁王所说的小兔子差不多啊,央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像你们关系这么好的,不怎么叫名字反而经常叫绰号的也很少见啊。”
纯不假思索地看向她:“因为叫名字很尴尬啊,好像我和他关系很亲密一样。”
“难道不是很亲密么?”央奇怪地问道,据她所知纯和仁王已经认识了十几年,而且一直都是邻居,除了初中三年不在一个学校,从幼稚园到小学,包括现在高中,都是在一个学校,以前每天一起上下学也是家常便饭。
令央意外的是,纯并没有像她猜想一般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当然不是了”之类,相反,纯沉默了。她琥珀色眼睛里一丝光芒也没有,受伤的表情就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可是她并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手忙脚乱。央还是第一次见纯这个样子,她不由得绷紧了神经。这个时候注视纯也不是,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更尴尬,央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嘛,其实也还好啦。只是没有你们想象地那么好。”纯笑笑,抬起手把因为低头而滑到脸颊边的头发抚到耳后。
是的,她和仁王雅治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纯抿起唇,就算旁人看上去他们之间再怎么无所顾忌,就算他再怎么保护她,就算她再怎么纵容他,他们的关系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名字这种东西,可以被无限放大也可以被完全忽略。纯可以和认识几天的朋友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但对于仁王,她做不到。但是同样的,也不至于疏远到用敬语这种地步。
央看着纯的侧脸,忽然觉得也许纯并不像看上去那么一无是处。她只是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而已,而在她擅长的领域,说不定是个相当厉害的人。
“诶,原来是这样。”央扬起笑容,“我要回剑道部,你呢,一起去么?”
纯敬谢不敏:“平时你们训练我就在,比赛还不能缺席,可是比正选的出席率还要高。加训什么的就免了吧,我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做啊。”
“这倒也是,不过还是一起去车站吧。”央也不强求,不过纯这语气好像没有把自己当做剑道部的一员啊,训练好歹是集体活动,吉祥物也是很重要的。
这种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扬起的唇角微微下垂几分,央微微加快脚步。就算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人,也有无法消融的隔阂。而像纯和仁王君这样,重视对方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也难免会让对方越来越远吧?
因为年轻而肆无忌惮,因为任性而孤身一人。
这样微小的莫名的忧伤,总是莫名地让心脏忽然紧缩。细密的刺痛让人在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寂寞的狂欢,不过是这样难以言喻也无法理解的,小小的伤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