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亿八千四百万金么?”
王安石仔细算了算,而后眼神微凝道:“此战武安王府,只拿出七名权天级客卿,却要占两成半的份额,是否拿得太多了?”
闻得此句,天圣帝在御座之上,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这并非是他的意思,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
“话是如此不错,可王相还未考虑本王今后,要付出的代价。”
嬴冲肃容端坐,哪怕面临着对面这位安石公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毫无怯意,更没有半点退让之意:“臣清理暗城,虽是有益于国,却也因此得罪了无数权贵世阀。而臣也非是孤身一人,有部众族人需要照拂。”
“武安郡王为国效力,定要索求回报么?”
“几千万金,对臣而言,也非是一定要拿到手不可。”
嬴冲依旧从容回答:“可如臣为国立下功勋之后,却得不到表彰。只恐吾等之后人,从此裹足不前,再不愿勤于国事。需知这世间,不是每一人,都能似安石公这般高风亮节,不求回报。”
王安石略略思忖后,也认可了嬴冲的言辞。目中更是显出了一丝笑意,隐隐透出激赏之色:“那么神策军与左金吾的那部分银钱,可能交于国库?”
“此为禁军福利,修缮防务之金,故而只能借,不能交!”
嬴冲摇了摇头,随后笑问:“那么王丞相能给什么样的好处,让我神策军借出这笔钱财?”
“如今朝廷财力困窘,殿下连这也要计较好处?”
“自然,本王既为神策上将,就该对部属有所交代才是。难道王相能不说服同僚,就能将政事堂的资金抽调给他人使用?”
王安石无奈,可他随后就已果断应道:“年利一成如何?”
“可以!”
嬴冲是答应的极是爽快,毕竟是朝廷体制之内的借贷,没可能放出高利贷出来。
反正这笔钱,他也是打算当成日后的抚恤金与奖金使用。无论是放入钱庄吃息,还是借给国库,都无太大差别。
他以为今日的讨价还价,已可到此为止,正欲向天圣帝,禀报那妖族神器现世之事。却又听王安石问道:“此番回秦之前,陛下就已提前让人委以重托,欲臣回归朝堂之后,能尽复五年前之新法。臣这些时日以来细细思之,认为变法之要,先易后难。清查田亩,可先从北方四州开始,不知武安郡王以为如何?”
嬴冲有些意外,随后又正襟危坐:“这倒也不是不行,然而安石公,欲如何回报我北方世族?”
见对面的这位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之色,嬴冲不禁失笑:“本王为北方宗党之首,而如今本王之党羽,正是陛下与丞相变法之基石。丞相如不欲这基石摇动,又岂能只取不予?”
此时不止是王安石,便是天圣帝,亦是心生感慨。想到当年那个承欢在他膝下的孺子小儿,如今果是长大了,已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派阀之首。
见王安石依旧眉心紧锁,沉吟不语,气氛渐显凝重。天圣帝便主动开口插言,笑着询问:“今日是冲儿你的十六岁生辰,不妨与朕说说看,想要什么礼物?”
嬴冲心想这个时候,那是那件妖族神器更重要些。不过天圣帝既然这么说了,他倒是想起宫中,他垂涎已久的一件事物。
……
当嬴冲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发现天已过了正午。知晓自己,怕是已赶不上生辰宴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将一卷明黄圣旨,直接丢给了在外面等候的周衍。
后者一头雾水,在嬴冲示意之下打开,随后愕然:“左护渠中郎将,什么卵东西?”
然后他就看见后面的那些晦涩语句,渐渐的面色发青。
“简而言之,就是专管我们下面那些阴沟暗渠的意思。你该谢我,给你换了护渠中郎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
嬴冲一边说着,嘿嘿的笑。当时天圣帝与安石公,什么恶心的名称都想了出来。比如清渠校尉之类的——
“自然,所谓疏通阴沟暗渠,仅只是明面上的职责。护渠中郎将,还有清理地下暗城之责,有专门的衙门,额定二千人的皂隶衙兵,每年经费三十万金。被陛下他,钦定为四品武官职,名义上是隶属于京兆府,暗中则由绣衣卫直辖,另有直奏之权——”
周衍这才微微动容:“这就是你所说的,每年二百万金的收益?”
也就是说,另一种形式的暗城主人么?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灰色,而是披上一层官皮了。
“就是这个!”
嬴冲转过头问:“难道衍哥儿没有信心,年入二百万金?这职司可还满意?”
周衍却未现喜色,而是神情凝重的问:“这护渠中郎将,是否得保证暗城之下的治安?不得使其滋生祸患?那么这三十万金经费,可远远不够!”
那除非是能如李倾城及司徒远山那样,雇佣个二三十名天位为他效力,才有可能办到。
“你如今由绣衣卫直辖,另有直奏之权。”
嬴冲语中另有所指:“陛下许你自开财源,甚至在地下抽水收税都可以。然而所有收获开支,都必须一五一十,记录于账册之上。此外聘请的客卿,也需绣衣卫或者陛下认可,接受绣衣卫调配。”
周衍已经明白,此事见不得光,可绣衣卫与陛下,也必须知晓他的所作所为。
这笔钱他不用去想,真正能到手的,是担任护渠中郎将之后,得到的隐形收益。
护渠中郎将这个职位,足可作为自己势力的根基了。手下掌管二三十名天位,他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不愁别人的威胁。
“好家伙,果然我们四兄弟里面,只有你嬴冲的脑袋瓜子,最是灵光。”
周衍心绪开始兴奋起来,眼里发着光:“就不知这护渠中郎将的职权,是否覆盖整个咸阳?”
若真如此,别说二百万,他千万金都能弄出来。
“分为左右,不是写着么?你是左护渠中郎将,管理东南面暗城!”
嬴冲心想陛下他,岂能将这样的重权,尽数托付于一人之手?
正说着话,二人就见那宫门忽又打开。数十位全副武装的羽檄都尉,纷纷驰出,奔向了四面八方。
“这是做什么?”
周衍有些错愕:“这杀气腾腾的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暗城,不是已经被扫清了?是他身边的这家伙,又使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成?
“近日有妖修作乱,从今日起,全城宵禁。禁军六部尽数入城,彻查咸阳内外。”
嬴冲却是知晓缘由,双臂抱于胸前:“总而言之,你们这些纨绔混混,又没好日子过了。”
周衍不禁哂笑,心想他身边这家伙,也好意思说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