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李世民只觉心灵深处,一片死寂冰凉。
他其实已认出河对面的那位,正是太学主,当世伪开国强者中,仅居夫差之下的第二人。
那磅礴无边,吞纳山河般的气势,正碾压着此方虚空,使他万念俱灰。极致的惊悸之感,使他此刻,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嬴冲也是瞳孔收缩,可瞬即就恢复如常,甚至能谈笑自如:“是为你那两个徒子徒孙?来的太晚了!”
那太学主并未说话,先是微微皱眉,略含诧异的看着那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沙洲,接着又用那冷漠的目光,望向嬴冲。
“可是恨不得宰了本王?”
感受着那森冷刺骨的杀意,嬴冲却是唇角微挑,语含嘲意:“太学主不妨一试?”
这个时候的他,可非是数月前他初入咸阳之时!
李世民已经凭借崆峒印,勉强恢复了正常思考的能力。此时闻言,却只觉嘴里一阵发苦。
嬴冲这般向太学主挑衅,是否太自大了?这位的身边,虽也同样有一位‘伪开国’在。可他们的面前,却是当世第二人!
需知伪开国这一层次,因上方无路可走,皇天境被封锁之故,高低顺位间的差距极大。
鲁国太学的方孝孺亦是伪开国,可这位在太学主面前,最多只能接下五十击而已。
后者哪怕以一战六,都仍有胜算。
甚至可以说,似守正、太学主、越倾城与夫差这等人物,除了缺少皇天位特有的‘法域’之能外,本身实力就已达到了‘开国’层次!
正觉忧心,李世民却又感应到后方林中,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机。这使他心神一振,之前有些浮躁的心绪,又平稳了下来。
原来是这位赶到了,怪不得嬴冲,如此有恃无恐——
此时太学主,也淡淡扫了那林内一眼。随后仍是一言不发,身影骤然分化成沙,消失在了原地。
随着这位离去,此间众人包括嬴月儿在内,都是长舒了口气。嬴冲却颇为不爽,感觉自己就像是仗势欺人,只知吠叫的小狗,却只换来了太学主的不屑一顾。
尽管他心里也是断定,太学主绝不会在这里动手的,可结果这位走的太干脆利落,还是让他略觉恼火。
“殿下还真是胆大,居然敢这般挑衅于他——”
此时米朝天,亦从后方林中行出。这位的面上,亦是满含苦涩之意:“真要战起来,我可不是他对手,未必就能护得住殿下万全。”
米朝天自问能与太学主战上一天一夜不败,可太学如真欲对嬴冲出手,那么他也无力去护持。
嬴冲嗤笑:“他暂时摸不清本王根底,怎会轻举妄动?既不敢动手,那本王逞一番口舌之利,又有何妨?”
其实之前他那些话,确是存心挑衅。如若太学主在这里动手了,也就说明这位,已经放弃了图谋。
可如这位最后放弃,那也就意味着,太学主所谋甚大,手里也依旧有着足够的力量,可以应对如今的变局。
至于自己的安危,嬴冲并不担忧。有月儿在此,配合米朝天,足可与太学主一战。
这位米公公得到的信息,多半还是年前清理地下暗城的时候,不知小小那里又多了一件仙元墨甲。
米朝天闻言则愈发无奈:“可殿下也需适可而止!方才此人,分明已至暴怒边缘,动手在即。今次殿下,诛灭他两位弟子,又将白王府夷平,斩杀此间八位权天,坏了他的大计,太学主岂有不恨之理?方才奴婢这里,都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恐将他彻底激怒,不顾一切。”
说到此处,米朝天又一挥袖,将对面河岸的地皮完全掀翻:“殿下你看这地下,此人一怒之威,竟至于斯。”
嬴冲看了一眼,初时他不觉有异。只因这地面之下,亦在他的龙视术的观照中。
可仅仅只片刻之后,嬴冲的神情就转为凝重。已发觉这些地底的泥土,正被时光‘腐蚀’。经历的时间流速,明显与其他地方的泥土大为不同。
可紧接着,嬴冲却又觉胸怀大畅。心想原来如此,这位最后果是含恨而去么?并非是他想象中的不屑。
这太学主也终究是人,能被七情六欲所动,而非是一尊不可战胜的神明。
不过嬴冲很快就又注意到,米朝天透出来的口风。
“果然!太学主与信陵王联手之事,陛下与绣衣卫早就有察知?”
见米朝天并不否认,嬴冲就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太学主离去的方位:“我看他这次所谋之大,怕是远超陛下的想象。一旦处置不当,我大秦说不定会有天降横祸。”
米朝天没答话,只若有所思的看着李世民。此处有外人在,有些机密之事,他不好在这里说。
……
返回之时,嬴冲是与米朝天同车而行。至于李世民,这位已很识趣的驾驭他那辆飞车,早早离去了。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嬴冲的飞车,才回至嵩山脚下。
——之前赶去白王府,他是借助了郭嘉的虚空挪移法,又不惜马力。可回来的时候,却无需如此。
不过他的飞车,能在短短两个时辰,疾驰八百里,已经足够快了。这都全靠米朝天,这位源源不断往那四匹翼龙驹的体内,灌输真元。使得这些马,都能不要命的全速奔驰,而不惧力尽衰竭。
飞车还未落地,米朝天就已告辞离去。他与嬴冲密谈近两个时辰,该说的都已说了,此时必须得去见天圣帝,回禀复命。
随后当四匹翼龙驹缓缓降落,嬴冲从车内走出时,就感觉到几股或好奇,或凌厉,或灼热的视线,往自己看了过来。
嬴冲心有感应,首先看向了身后,他家修建的那座高台。台上的薛平贵及周衍二位,被他直接忽略,眼里面只有叶凌雪一人。
敏锐的察觉到妻子眼里的欣喜与担忧,嬴冲便笑着向她招了招手,结果却令妻子满面羞红,又似兔子般把螓首缩了回去。
嬴冲不禁摇了摇头,心想这都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羞啊?
随后他又坦然自若,朝着御台方向一礼。再抬起头时,只见那边凭栏而望的天圣帝,正似笑非笑的,从他这边收回了目光。
第三处视线来源,则是来自于对面百丈外的齐王。嬴冲也向那方向,挥了挥手。引得那座楼台之上,‘噗嗤’一笑。
“这个家伙,可真有意思!”
赢控鹤笑完之后,却又感慨:“他居然真把那白王府夷平了。”
这使他惊疑不定,在短短几刻时间内,将白王府彻底扫灭。那么此刻的武安王府,又是何等的实力?自己之前,是否太托大了?
“你我每每都小看了他——”
旁边的蒙面女子这么说着,却又语透好奇:“你看那信陵王魏无忌,这位已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