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二章 前路荆棘

“换而言之,这两位的麾下,如今至少都有一位权天位级的英灵么?”

嬴冲的目中,闪烁着晦暗的光泽。

孔殇为他带回来的那枚妖血元珠,血气元力远不如之前的那枚充沛,只相当于三位权天境妖修的血气量。毕竟是被那魏无忌使用了十日之久,损耗在所难免。

可即便如此,在集合三枚妖血元珠的血气之后,也足可令一位玄天境英灵,晋阶权天了。再以李项二家的实力,不难为他们装备合适的墨甲。

换而言之,这是与孔殇同等级的存在,意味这世间,又再多二位伪开国——

果然是半点都松懈不得,自己的实力,的确是与日俱增不错;可自己的对手,也并未停下脚步。

如以自己得到邪樱枪后的经历来推论,其余神器之主在最初时的成长,也应是极其迅速,甚至还要快过邪樱。

且接下来的数年时间,自己的武安王府很可能将陷入瓶颈。他现在已站到了大秦的最顶层,前方再无路可走。而他的这些对手,却仍无止境,前途远大。

“皇位么?”

遥望咸阳,嬴冲的目中,闪现着复杂之色。

毫无疑问,他如今已在这场争龙之局中,陷得越来越深,已到了没法脱身的地步。

自己要想从这场龙争中胜出,不牵累家小,那就只有夺得整个大秦不可。难道自己,真的要谋朝篡位不可?

再想及天圣帝,只有六年岁寿,嬴冲胸中又觉万分难受。

而此时他还另有两件事需要烦恼,一个是马三宝,这位在不久之前向他请命,欲往南海一行,寻天庭踪迹。

这孝心固然可嘉,只是以马三宝才刚至小天位的实力,无异是去送命。

不过马三宝倒也非是鲁莽之辈,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天庭的对手,要为其义父复此大仇,就必须得借助武安王府的力量不可。

故而这位,不但是以下属的身份,来求见嬴冲,说辞中也绝不提‘复仇’二字,只是说愿为武安王府的前哨,去南海打探那天庭虚实。

又有鉴于自身实力的不足,马三宝欲向他求取那三枚可增长十年修为的金丹,以及张承业遗下的那尊墨甲。

“天庭树大根深,非一时可除。而昊天上帝夫妇于此战之后,必定会谨守其蓬莱仙宫门户不出,难以下手。只是其根基无非二者,一为封神榜,一为海贸。前者我等暂无奈其何,可那海贸,却有下手的余地。闻那东南海域,有海盗横行,截杀商船,恣意逍遥。三宝如能有些武力,亦可为之,专与天庭为敌。甚至可为武安王府,再开一财源。”

当时的马三宝,就是这般说得。嬴冲一来感慨于马三宝的聪慧,二来则是恼怒于此子的不知自爱。他手中的确有三枚能增长修为的金丹不错,可其隐患也多。

且马三宝随其义父修行的功体‘罗睺戡乱决’,性质本就是霸道无比。哪怕似张承业那般的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也仍难免后患。

可这家伙,居然还想要借丹药之力速成,简单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即便侥幸的成功了,估计也活不了几年。

那日马三宝拜访之后,嬴冲就寻到了嬴月儿,狠狠的敲了几次这丫头的脑门。

他都不用去猜,就知手里那些速成丹药的消息,定是嬴月儿泄露出去的。

事后再询问,果然如此,是嬴月儿在安慰马三宝的时候。不经意间被套话了。待得事后醒悟,这丫头也颇为懊恼。

——原本这件事,嬴冲是无论如何都没可能答应的。可就在他的坐船靠近咸阳时,嬴冲又接到了一份拜帖。帖上只有‘嬴清’这二字,可却份量十足。

在南方巴州地域,有一势可遮天的族裔,名为巴江嬴氏,而这一族的历代族长,都以‘嬴清’为名,号为‘清夫人’。

这家亦为嬴氏皇族分支,可历代以来,却并无族人出仕于秦廷,一直都是地方豪族的性质。然则大秦上下,却无人敢将之小视。

那巴江嬴氏,仅只是明面上的财力,就有着良田二十余万顷,大矿十数座,每年岁入以三千万计,可谓是一年一尊仙元墨甲。

——需知那些良田,可非是嬴冲手中的那些田亩可以比拟。北地的上田,只能亩产三石,可在巴蜀之地,却可达六石之巨。

且那天府之国,地形险要,只需数十万军隔绝蜀道,就能使秦军不得其门而入。

故而历代以来的秦帝,对于那巴江嬴氏,都是礼敬有加,不敢招惹,以优容羁縻之策为上。

故而在门第上,此族或无法与裴氏叶氏这些世族比较。可要论到财力势力,可能东河裴氏与襄阳王氏相加起来,才可与其相当。

如今他的武安王府,虽已权遮北境四州,在朝堂之中,也是力量雄厚。可这位‘清夫人’,却是秦境之中,少有的几位能够完全无惧他声威势力之人。

而在这章拜帖递到他手中之前,他的王府长史谢安,就已经与巴江嬴氏的大总管接触过。

对方的目的,正是为了‘海贸’。在巴蜀的南方有一古道,通往至今都被中原视为蛮荒的岭南之地。乃是由八千年前的‘巴国’开辟。后因这条道路妖类横行,巴国的国势衰落,这古道逐渐废弃。

可近日随着巴山妖帝的重创。妖后白芳菲的失踪,巴江嬴氏却看到了希望。

这一代的清夫人竟是野心勃勃,想要将这条商道再次打通。

此举不但能使岭南一代诸蛮国与秦境互通有无,更可从那边逐渐兴起的海贸中分一杯羹。

可如只以巴江嬴氏一家的力量,无疑是做不到的。此时这位清夫人求见,正是欲以武安王府为援。一方面可借朝中北方宗党之势,为其排除阻力;另一方面武安王府本身的力量,也是一个可靠的支撑。

嬴冲对此亦颇感兴趣,他预计自己接下来的几年,在秦境之内的势力或已至极限,再扩无可扩。在这样的情形下,从大秦的外部着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何况他在那海南之地,还有着一家他必欲除去的仇敌。而安国嬴氏,也需要有更多的盟友——

马三宝既然想去南海那边闯一闯,那么让他试试亦无妨。无论成与不成,都是一份历练。

只是那提升修为的速成丹药,却是万万不可的。自己已对不住张承业,再不能让其义子,也走上不归路。

至于马三宝的实力,嬴冲打算另寻办法解决,且他已有了眉目,打算着落在那裴氏与圣器‘破军’上。

裴氏近日,正极力游说天圣帝,又屡次遣人到他这里求情,有意将这件祖传圣器换回。

嬴冲原本是不打算松口的,可那裴氏的开价,确实很让人满意,让他有些心动了。

然后第二件让他感觉麻烦的事情,却是嬴定。这位如今已从封地回归,此时正极力在为赢宫嬴非二人谋官。

他这祖父倒还算是识相,并未来请他出面。却是极力逼迫着嬴冲的那些部属,打算为那两兄弟,取得五品武职入仕。

道是嬴冲部下那高顺等人,都是些寒门出身。可在嬴冲提拔之下,短短一月,就已是五品都尉职。

赢宫嬴非二人身为他嬴冲的堂弟,凭什么要低高顺等人一头?

还有那岳飞,年纪二十出头,才不到一年时间,居然就已任职三品,这也成为了嬴定抱怨的由头。

他嬴冲待外人尚且能如此厚遇,可对自家血脉至亲为何如此凉薄?似已将嬴冲与其叔父嬴世继之间的恩怨,都忘怀于九霄云外。

且其本人,似也不甘寂寞,意图再次出任军职。

嬴冲一眼就洞察了嬴定的打算,他这祖父,怕是想着要在死前用自身的军功为那两兄弟再挣一前程,甚至袭爵之机。

之前嬴定的世袭‘安西伯’,本是欲传给嬴世继一系。可随着后者案发,武阳嬴氏所有嫡脉族裔,都被贬为庶人。赢宫嬴非,都已失去了承爵的资格。

可如嬴定能在沙场上取得军功,仍有希望取得天圣帝的赦免。

而昔日的嬴定,是在镇守使任上退役。这位身为他武安郡王的祖父,此时如欲再次出仕,枢密院多半不会阻拦。有些人是碍着他嬴冲的颜面,有些人则心思叵测,欲推波助澜。

嬴冲对这件事的头疼程度,还超过了马三宝。郁愤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在嬴定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么?嬴定对他这个孙儿固然看重,可对赢宫嬴非二人的血脉之情,却也难割舍。

他这边已是飞黄腾达,已为秦境北方之主,再无需他嬴定照顾。反而是那两兄弟,更需嬴定怜惜。

嬴冲能理解,却绝不接受。可他能做的,也只是冷眼旁观。既不阻止,也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又一日之后,嬴冲的座驾终于在咸阳西郊缓缓靠岸。天圣帝果如其言,亲率诸朝臣至城外三十里,设下了凯旋大典,迎候随嬴冲回都的禁军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