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中军大营,梅之焕已经在做情况介绍,之前的怒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稳如泰山的坚定,大声道:“蒙元余孽盘踞岭北三百载,历年扫荡河东,乃至进犯直隶。至今,虎墩兔背信弃义,僭越忤逆,擅称金轮法王,万历以来频繁入寇,声势浩大,尤其桀骜!”
虎墩兔确实狡猾,十年前地位不稳的时候,主动送还了掳掠的汉人,以此获得了重新与明朝互市的机会。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他一时妥协,这位蒙古末代大汗很有理想啊。
与明朝缓和关系的同时,他采取了很多措施加强汗权,如兴建都城,厉行图们法约束诸部,使漠南诸部重新向他朝觐。但他的理想不仅仅是想加强察哈尔的势力,更是要恢复成吉思汗的霸业。这从他的神中之神全智成吉思隆盛汗和林丹呼图克图圣武成吉思大明薛禅战无不胜无比伟大恰克剌瓦尔迪太宗上天之天宇宙之玉皇转金轮法王这两个尊号就能看出来。
但林丹汗还没来得及将统一蒙古付诸行动的时候,努尔哈赤反了,大金对蒙古和明廷构成了巨大威胁,而且努尔哈赤很鸡贼,一直在挖他墙角,科尔沁、内喀尔喀等部都是蒙奸。
此后林丹汗一直充当两面派,谁的账也不买。
建奴?老子堂堂铁木真的传人,太阳的后裔,宇宙的主宰,当代金轮法王,给你这冒牌的完颜阿骨打后裔效力?努尔哈赤你是不是没睡醒啊?要效力也是你滚过来给爷效力!
大明?提款机罢了,只要上表歌颂大明皇帝一番,再给他们的封疆大吏写信,情真意切约定一起讨伐建奴,明廷便会火速打款,钱粮盐铁大炮甲胄我管够,你动作麻利些行不?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没办法的林丹汗竟然真的出兵了。
天启二年,广宁之战爆发,明军会战努尔哈赤,王化贞督师不力,部下临阵反叛,准备活捉辽东巡抚献给建奴,行军文官得报,拥王化贞连夜出奔,熊廷弼没法,只好跟着跑。
消息传来,明廷急诏林丹汗出兵救援。接到制书,林丹汗集结三万精锐步骑,星夜入关驰援熊廷弼。时逢暴雪,两万步兵为大雪所阻,林丹汗遂率一万铁骑,开赴广宁前线。
半路上碰到跑路的王化贞,当时王正贤也在逃命的队伍里,看见林丹汗来救,时任宁前兵备道王正贤落泪道:“尔等晚矣,广宁已然陷落,建奴铁骑尾随追杀,快快逃命罢!”.
林丹汗大惊,请示熊廷弼怎么办,熊廷弼想了想,将其派去了山海关。好在此时当家的魏忠贤没有反对熊廷弼的做法,蒙古与明廷的关系也因为这次合作得到了极大缓和。蒙古诸部长期出兵协助明廷镇守辽东重要据点,对于努尔哈赤的策反,林丹汗直接抓了建奴使者。
崇祯元年,信王上位。
对于林丹汗,朱由检没有丝毫好感。
为了稳住这个盟友,大明已经消费了上百万巨款,银子、粮食、食盐、茶叶、瓷器、甲胄、火药、大炮、工匠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送,与其耗费在鞑子身上,还不如节约自用。
于是帝国统治者朱由检力排众议,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先是有计划裁撤天下马政驿传漕运等机构,削减事业单位规模,大批公务员随即下岗,接着停止联蒙抗金之既定国策。
上位当年,朱由检就以林丹汗僭越金轮法王为罪名,下诏削除国内外为大明充当走狗的蒙古籍官员的一切职务爵位,停止对蒙古诸部的经济技术援助,驱逐在辽蒙古籍士兵出境。
林丹汗闻讯,派遣外交大臣贵英洽入朝调停,希图明廷收回成命。皇帝不许,贵英洽也在入朝途中于大同被捕,一审获死刑。是年秋后处死,挫骨扬灰,传首九边,可怜哟。
这就是本次战争的导火索,但朝廷没想到会因此付出几万条人命的惨重代价。
今年二月,得知明蒙外交关系再次破裂,皇太极集结主力大举亲征。
林丹汗自知不是皇太极对手,征集诸部人民踏上西迁之路,准备干掉大明忠狗顺义王土默特等部,经过多次会战,卜失兔狼狈西遁。为了给予明朝新皇帝深刻教训,平定右翼地区取得霸权后,林丹汗挥师伐明,于今年六月入寇,屠杀山西军民数万,大同镇也险些陷落。
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战争还在继续。
东到山西大同,西到陕西麟州,漫漫千里,到处都有鞑子。
可以说,在经济、军事、吏治、外交、藩镇、民生、剿匪等各个领域,先朝魏忠贤、叶向高、王象乾、袁可立、孙承宗、赵南星等人主导推行的各项国策基本上已经被全面推翻。
梅之焕历数了林丹汗的十大罪状,说到最后李师道看他自己都快笑场了。
十大罪状,大概就僭越这一项站得住脚。
林丹汗这厮,确实是个二百五的精神小伙,看他那些尊号嘛,什么宇宙主宰、上天之天、万王之王、神中之神、无比伟大、太阳的后裔、金轮法王,真的中二,自嗨到不行。
但说实话,察哈尔的实力,大伙儿也都有目共睹,都落到给大明当打工人了,还能恢复铁木真的霸业吗?让他自嗨又何妨,况且还是一起杀建奴的盟友,没必要做的这么难看啊。
梅之焕还在侃侃而谈,洗脑在场武夫,为了找到林丹汗该死的罪状,梅抚台已经把历史追溯到了崖山海战,不过看他的脸色,确实也憋得难受,几次都险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吧,不管怎么样,金轮法王已经动手了,这仗还得打下去。按照梅抚台的想法,至少得把鞑子赶出自己的辖区,会州必须夺回来,不然没法交差,至于邀战贺兰山,看情况吧。
如果山西省各路兵马给力,进军贺兰山是可以的,但是现在陕西草贼正在山西境内流窜作案,山西方面能打的部队,比如振武军、河东道、武原营、威风营,都在杨鹤帐下听用,眼下还在太行山一带跟三十七路草贼打游击,把他们调回长城防秋肯定是来不及了。
得嘞,先收复会州再说吧。
部署军事完毕后,文官武将各自离去。
散了会,李师道一边往军营走,一边翻看会议笔记,盘算明天怎么在划水的同时,不被上官发现且立下战功。而且武威军没打过攻坚战,明天具体怎么安排,李师道也很头大。
还是那句话,肚子里没货啊。
纸上谈兵,李师道自认不比赵括差,实践起来可能连一个千总都不如。
就说梅抚台发的攻城装备吧,飞梯、云梯、冲车、轒辒、壕桥、撞车、投石机、井阑、霹雳车、填壕、攻城锤、风筝、烽火毒烟、巢车、冲门、九云索、链子爪、回旋镖……
足足有几十种,其中九成李师道都认不得,更就别说怎么用了,翻看登记簿的时候,好多名词李师道连字都不认识,比如轒辒,想去请教随军文官吧,又怕暴露自己响马的身份。
你一个凉州总兵,不会连兵册都看不懂吧?
至于先登死士怎么选,地道战怎么打,土方堆山怎么搞,李师道更是一头雾水。就比如说先登死士,那玩意不是你给钱就有人勇敢站出来的。给多了,人人报名,等于没卵用。
给少了,士兵们说你刻薄。
“不行一起上得了,谁也别当孙子!”
如果这样乱哄哄的一起硬冲,伤亡就太惨重了。
李师道家底就这四千人,可不想在鞑子身上去了大半。强行点名的话,士兵怨恨你,心里没甚么斗志,一到开打直接装死,根本就发挥不出死士的作用,明末的军人都不傻。
他们很清楚自己为何而战,你讲忠君报国,驱除鞑虏,他们嘴上都说好,但银子感情不到位,等到真打起来,你看谁搭理你。历史上崇祯十七年三月的时候,朱由检诏左令良玉守武昌,命给事中左懋第督战,左良玉乃条日月进兵状以闻,结果没等朱由检回旨,京师就陷落了。
听说国难,楚镇人心汹汹,污蔑报告朱由检崩讯的使者谋不轨,认为福藩僭越自立皇帝,于是诸将率兵包围大帅府,呼喊声震天,要求左良玉杀死南京使者,统兵南下讨伐福藩。
左良玉说破嘴皮子也没人理他,士兵们坚持要讨伐南京,左良玉嚎啕大哭,发誓说,南京朝廷不敢报假丧,皇帝殉难福藩监国一定是真的,起兵讨之乃是安史之乱,我左良玉誓不从命!
副将马士秀拔剑厉声呵斥说:“有不奉公令复言东下者,吾击之!”
随后以巨舰大炮断江,楚镇士卒才消停下来,后来南明鼠辈蝇营狗苟狼狈为奸,连监军御史黄澍这些文官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楚镇数十万士卒,纷纷要求左良玉讨伐马士英清君侧。
就像那些武夫对左良玉说的:“南京自立,请以兵讨伐,效清君侧故事,行用唐宋藩镇。”
你愿意带着咱去南京赚功名富贵,楚镇十万将士就认你是大帅。
做不到,那就滚开。
更搞笑的是,左良玉在进军途中,他的大将郝效忠直接带兵一把火把九江给烧了,大伙儿知道左良玉敬重袁继咸,直接逼他跟袁继咸决裂,这些武夫真是贴心啊,气得左良玉吐血身亡。
左良玉死后,诸将推其子左梦耕为帅,掉头就投降了建奴。
如果说,左良玉事件离现在还很远,那么崇祯元年的卢龙兵变也是一个很好的案例。蓟州卢龙营的士兵发扬了光荣传统,杀死监军文官,强推张氏兄弟为帅,打算伺机迎接建奴入关。
……
总而言之,每一次军事行动,都不是那么简单。士兵们都很有想法,你很难推断出他们离谱的想法。专事威刑固然有一时之效,但同样也在士兵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想来想去,关于明日攻城战斗,李师道还是决定问计军中文官。
理由还是很正当的,群策群力的议兵嘛。
定下这件事后,李师道视察了军营,士兵们正在吃晚饭,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边吃边聊,内容大多与梅抚台补发的军饷和战功赏赐有关,以及李师道委派专人办理抚恤金的消息。
如果抚恤金真能送回父母妻子手里,那么李师道这位总兵还是可以卖命的。
这世道,兄弟们不怕死,就怕死得不值。
老狗之前在固原收服的叛将郝真诚也在李师道军中,管着老狗从叛军里分过来的八百三十六名士兵,这帮人还不是很信任李师道团伙,吃饭行军都是自己人自己聚在一起。
李师道跟郝真诚聊了一会儿,叮嘱他明天划水的时候当心些。
郝真诚没想到李师道竟然也是一路人,当即笑嘻嘻道:“总兵放心就是,郝某懂得很!”
“希望你是真懂,别被上官发现。”
或许是这样对不起梅抚台,李师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扯家常道:“你们固原这八百人练得怎么样了?如果跟西虏野战,能有几分胜算?讨伐建州东夷,水平又咋样?”
“嘶……”
郝真诚一脸震惊,没想到李师道不但杀鞑子厉害,连建奴都想上去咬一口。现在连会州都没打下来,你就操心讨伐建奴,是不是太早了?但问起来了,那也没有说不行的道理。
“不会望风溃败,也只是可以一战。”
这郝真诚确实很真诚,直接实话实说了。
李师道没有追问,点点头道:“明日遴选锐兵一百,来某军前听用。”
“这……”
郝真诚心里很难受,怕被李师道作为登先排头兵送死,一时间不敢吭声。
“你怕个毛,就是想看看你部战斗力如何。”
李师道没好气,骂了郝真诚几句,甩头大步去了。
……
……
“咚咚咚……”
白银城外,进军的鼓声一刻不停地响着。
辅兵民夫们一大早就冒死填平了壕沟和护城河,剩下的就看各部战兵的了。
梅之焕遣弃城逃跑的守备官姚之夔出马,其部八千人左右,进攻南门,是主攻方向,其他部众佯攻各门,给他创造机会。姚之夔这厮还能继续领兵打仗,李师道其实是很意外的。
早年为张掖指挥佥事,归甘肃兵备道节制。天启六年,鞑子大举入寇,兰州沦陷,走在半路上的张掖军得知兰州陷落,竟然毫不犹豫调头,再也不肯往兰州多走一步。
敌众我寡,这次如果说还情有可原的话,那去年这厮带着王正贤拨给他的一千五军士并固军一千人镇守杀胡所,结果却让鞑子雪夜击破。危及武威重镇,这个事就不能忍了。
听说老狗当时要枪毙他,不知道最后为甚又没动手,可能是有人帮着说情吧。
由此观之,这姚之夔在河西还挺有人脉,帮他说话的人不少,怎么捅娄子都死不掉。
不但不死,还他妈能继续领兵,这就有些离谱了。昨晚上李师道打听过了,姚之夔这八千人马是来自临洮镇的客军。他们之前的将军在会州战死殉国了,姚之夔好像是走通了原来三边监军高起潜的路子,于是带着三百新募的士兵赴任,充当会州守备,声称要戴罪立功。
李师道不晓得姚之夔是怎么带临洮军的,大概是武力镇压外加财物赏赐吧。不过看起来管得不怎么样,早上发令攻城,姚之夔攻了两波,死了一百多人,结果连门都没摸到。
而且这八千临洮军的士气很低落,士兵们很悲伤,阵前还发生了一次小规模骚乱,不少士卒临战哭泣,姚之夔暴力弹压,连打带踹杀了十几个人,才勉强组织起第三次攻势。
李师道看得直摇头。一支军队是不是真打,内行都看得出来。
表面上搞得热火朝天的,真刀真枪搏命时却点到为止,或者一击即走,那是假打,官面上的说法叫虚应故事。公司组织里这种人也非常多,你看他忙得起火,其实什么事也没干。
临洮军显然不想给姚之夔卖命,李师道看得非常清楚,第三次进攻的时候,临洮军其实是有机会登城的,只不过狭路相逢勇者胜,临洮军在拼命的关头,总是差那么一口气。
哎,怕鞑子的不敢上阵,不怕鞑子的又不想卖命。不怕鞑子又敢拼命的,大概也只有四川、河东、广西、浙江四省的军人了吧,奈何朝廷也没有善待这些军人。这世道,难搞哟。
三次进攻失败后,垂头丧气的姚之夔被叫了过来,梅之焕怒气勃发,厉声道:“尔手握数千人马,皆临洮劲卒。今屡攻不克,军心动摇,士兵悲痛,我欲杀你,汝还有何话说?”
姚之夔大惊,脸色有些仓皇,讨饶道:“请大人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午时之前,定克州城!”
“晚了!”
梅之焕大手一挥,呵斥道:“汝有三罪,一退张掖市,二败杀胡所,三逃会州备。有此三罪,即便本官容你,王正贤也容不得,军法更不容!来人,叉出去,阵前开刀!”
法判官当即抽出一枚令牌,大喝道:“抚令斩杀会州守备将军姚之夔!”
话音落地,一队武士涌了进来,将拼命挣扎的姚之夔五花大绑。
“姓梅的,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杀我!高监军日后知情,教你人头落地!”
原来靠山是前任三边监军高起潜,不过这厮好像没搞明白一个问题,梅之焕作为东林党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害怕宦官饶他一命,梅之焕果然无动于衷,暴喝道:“推出去斩了!”
文官武将在一旁看着,不论姚之夔有多废物,当着他们的面杀人,还是甘肃大将,对于武夫来说,兔死狐悲之感是有了。尤其是中卫军指挥使杨天华,姚之夔跟他有交情,结果被梅之焕无情斩首,这无异于当面扇他耳光。杨天华面色不善,这事以后怕是还有的玩哟。
姚之夔一路被架出去,所过之处隐有士兵鼓噪,但不是临洮之兵,这些人在姚之夔手底下过得并不如意,根本不可能为他求情。鼓噪的人是姚之夔带过来的那几十个亲兵,那大声叫骂的样子还以为他们要劫人呢。诸将在一旁冷眼看着,也不安抚士卒,不知道什么心思。
“狼狗营出动,驱散姚之夔亲信,维持法场秩序。这是吏科给事中通政司左参议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钦差巡抚处置甘肃等处军务兼管粮饷之命,谁有不从,即行逮捕,连坐军法。”
见场面有点失控,法判官薛光大步走出帅帐,令孙怀忠率狼狗营士卒弹压。
“去你娘的,军饷没几个,倒杀起人来!”
“一文钱赏赐没有,还要老子拼命,入你妈妈的毛!”
“姚之夔是河西镇守大将,姓梅的说斩就斩。今日他能斩姚守备,明日就能杀我等!”
说着就要闹事,薛判官讲道理,这些人哪里听得进去,非要梅之焕放人。很快,大队狼狗营士兵在孙怀忠的带领下,将这群人团团围住,只待薛判官一声令下,便将这些人杀死。
“缴了他们的兵器,集中看管起来。”
薛判官不愿意多造杀孽,命孙怀忠将这些亲兵缴械赶走。
“你一个没品的文人,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拔刀出鞘,指着薛光大声叫骂。
薛光大怒,暴喝道:“狼狗兵何在?捕杀此獠!”
如狼似虎的士兵涌上去,直接把这人揪出来打跪在地上,然后乱刀砍死。剩下的三十几个亲兵也被狼狗兵用铁链绑住,一一押跪,用脚踹,用刀背打,拿头盔砸,甩鞭子抽。
没一会儿,前一刻还在鼓噪的三十多人就变成了一级伤残的重伤员,被抬下去住院。全程目睹此事的其他军士们,直觉浑身发冷,继而兔死狐悲,对梅抚台的狠毒有了新的认识。
“记下闹事的人,回师后皆刺配,并连坐其亲族。”
这是梅之焕对薛判官处理姚之夔亲兵结果的一条补充命令,李师道听得有些发毛。
除了心胸狭隘,李师道现在摸出来了梅之焕的第二性格特征—专事威刑。
姚之夔确实该斩,杀这人没毛病。
但堂堂守备,可不可以先报主管机关兵备道审查?这对李师道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的实授职务也是守备,梅之焕可以这样随意处死姚之夔,将来也能这样弄死他李师道。
如果军人犯事都像梅抚台这么处理,还要大明律和三司干什么。
这是典型的人治!
正邪取决于当事官员的三观,梅之焕是没问题,但其他人也都是他这样的吗?
在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很多军人,被杂种上官构造罪名随意处死?
姚之夔的亲兵鼓噪闹事,被镇压是咎由自取,但连坐亲族刺配流放是否有必要?是不是过于残忍了?如果这个命令执行下去,梅之焕在甘肃一定会大失军心,没有士兵喜欢他。
哎,有些事还真不符合李师道的价值观。
这位梅抚台,看来不能走得太近。
对于历史上崇祯二年甘肃军去北京勤王的路上兵变一事,李师道也有了画面感。
士兵几年没拿过工资,也没收到一文钱的开拔饷,还要顶着穷冬烈风,踩着齐小腿深的暴雪,长途跋涉几千里去北京跟建奴拼命,虽然不发工资不给开拔饷是朝廷的原因,但专事威刑的梅之焕却见不得士兵抱怨,更容不得将官怠慢,最终酿成士兵哗变,意图杀官推帅。
这有些事啊,还真是早有苗头哟。
一声惨叫在辕门处响起,姚之夔的头颅很快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