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付的忽然出现给曲又云带来了偌大的不安。
她闲下来没事就爱瞎捉摸,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缘无故吓自己一身冷汗。
曲又云有段日子没见过?陈默挥了。
陈默挥本人好像已经离开上海,但他的团队正在和剧方交涉,好像涉及到违约问题。
曲又云把事情和孟荣荣简单交代了一下。
孟荣荣现在对她的容忍度很大,安慰了几句后,抽空亲自往上海跑了一趟。
合约问题处理妥当之后,孟荣荣向她提出参加一个饭局,问她愿不愿意参加。
曲又云瞬间警惕:“什么局?干什么?都有谁?”
孟荣荣惊奇道:“反应这?么大?放心,不是送你去屠宰场,带你正经交几个朋友去,云岫资本……”
曲又云:“啊啊啊啊啊啊不去,你别逼我和你鱼死网破,咱俩还能好好合作。”
孟荣荣:“好好好,有话好说。”
打一棒子给个枣吃。
孟荣荣现正在给枣吃的阶段,尽量什么都依着曲又云。
曲又云说不愿意就不勉强。
反正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应付得来。
曲又云去了万一不配合,反倒添麻烦。
孟荣荣是个拎得清的人,他知道项目能拿下来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谁。私人会馆里,孟荣荣和林萧付攀上一面交情,对方竟意外的好相处。
林萧付身边很少带姑娘玩,不像其他人养了一整个后宫。林萧付这?几年带出来见过?客的女孩屈指可数。所以,他身边的人,显得分量尤为重要。
时杨是命好,抱上了参天巨树,就等一飞冲天了。
今天的场合,时杨自然也到了。
林萧付喜欢听她唱歌,也喜欢把她的嗓音大方展示给朋友们听。林萧付给她音乐类的资源时,出手毫不吝啬,但涉及到影视,就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时杨心里着急。
现在这个行情,玩音乐才能挣几个钱,影视那一块大蛋糕才是最豪华诱人的。
林萧付:“上天给了你一副好嗓子,别浪费,给你请个声乐指导,你好好练,别让大家觉得明年的冠军太水。”
金主发话了,时杨再不愿意,咬着牙也得练。
这?些天,时扬心里简直憋坏了。
今天,她在会所里见到孟荣荣,知道他是曲又云的经纪人,看他在楼下和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一阵气闷,蹬蹬蹬下楼去了。
时扬来到他们的沙发面前。
大家看到是她,彼此心照不宣给她礼遇,带着她一起聊了几句。
时扬笑着对孟荣荣道:“因为我有了更好的选择,所以不得不做一些舍弃,听说我之前那个项目被又云姐接手了?”
风水轮流转啊,现在终于轮到曲又云捡她剩下的东西了。
全然忘了她是被迫放手。
孟荣荣脸上表情不变,说:“是,我们家捡了个漏,我也受宠若惊哈哈哈哈,本来还以为要花点精力争取,没想到制片方直接点名定了我们家又云。”
……
孟荣荣才不吃嘴巴上的亏。
你说那是你不要的?
谁知道到底是不是人家不要你?
时杨直接气成了河豚。
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已婚成家的太太最尊贵,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次之,官宣过的女朋友稍稍有点话语权,剩下的,都等于是陪玩。
今天可以陪你玩,明天还可以陪别人玩。
表面上给你的尊重还是看的金主面子。
真拿自己当棵菜你就错了。
楼下这?一摊里有个平时和林萧付关系不错的二世祖,天生一副笑面虎,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说:“上个月,萧付百忙之中专门包专机去了一趟挪威,在他们的皇室私人收藏拍卖会上斥巨资拿下了一颗二十?克拉的蓝钻,让工匠加急在十月底之前完成设计,是给一个女生准备的生日礼物,不知道那颗钻石现在的主人是谁,我很好奇啊。”
他话音刚落。
他带来的女孩跟着起哄,挽住时杨的胳膊:“是在你身上吗,别藏着了,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啊。”
时杨:“…………”
她后悔了,不该下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曲又云在上海的戏份持续拍到十一月中旬才结束。
顾言昭结束的比她早几天,又见缝插针赶了几个别的通告。
拍摄地点再次由上海转移到北京。
戏里,男女主二人马上重逢。
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曲又云终于松了口气。
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着实?不是很喜欢上海这个地方。
顾言昭和她约定直接北京见。
曲又云先回了趟家。
家里空了一个多月,进门冷冷清清,窗帘都拉着,一点人气没有。
曲又云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大把的阳光洒进来。
扫地机器人嗡嗡开始工作。
曲又云进到卧室。
床头柜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只雾蓝的首饰盒。
曲又云脚下一顿。
打开首饰盒,一条项链。
曲又云抓在手里,手?指稍微一松,一颗硬币大的钻石垂了下来,蓝色,净澈至极。
曲又云目光呆呆的愣了一会儿,伸手一攥,胡乱塞进抽屉里。
冲了个澡,曲又云裹着浴巾,躺在床上,抬头望向房间里的日光。
千丝万缕的光线中有无数微小的浮尘在半空中。
特别安静的下午,曲又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感受了。
曲又云下午在家翻了一会儿剧本。
接下来要进入简洁明快的节奏。
戏中,周耘研究生毕业后,在律所实?习期间,接了一个关于劳动纠纷的案子。
劳动纠纷是最好办的案子,只要证据收集齐全,国家相关部门百分百站在劳动者的立场。
导师嫌过?于简单,直接扔给了她,本意是锻炼她。
周耘在委托人的那一栏里,见到了吴耕的名字。
吴耕在某平台上连载漫画。
作品完成了却没有拿到应有的报酬。
周耘在办公室里捧着手?机,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按照老师给的号码,拨了过?去。
之后,就是很有意思的剧情了。
周耘内心忐忑,半天才拿捏住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地道:“吴先生,你好,我是XX律所的律师助理,请问能预约个时间,聊聊您的具体情况吗?”
吴耕的声线流利清楚,疏离有礼:“具体案情描述我已提交的非常详细,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电话里可以直接问。”
高中三年从未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字。
周耘不禁恍惚。
吴耕:“喂?”
周耘:“哦,在,您的描述我看过?了,有几点不解,我想问一下,您之前有和平台沟通过?吗?”
吴耕:“我和他们要钱,他们让我等。”
周耘:“让你等多久?”
吴耕:“没说。”
周耘:“如果您有录音的话……”
吴耕:“没有。”
周耘:“好,有合同能证明你们的劳动关系吗?”
吴耕:“有,但是我手?里没有。”
周耘:“……”
他好像自己并没有很着急的样子。
通过?电话处理过?的声音,周耘总觉得和记忆中有偏差。
周耘叹了口气。
那别可能误会了她的情绪。
只听吴耕说:“没关系,我不急,你们可以慢慢要,我订金先付了一半,另一半等我受到欠款再付……”
平台欠他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额。
六位数。
啥家庭啊。
周耘就劝他:“欠的这?个数目真不少,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欠款过万,老板赖账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是非常严重的违法欠薪行为,必须要追回,请您也一定严肃对待。”
吴耕:“没事儿,我相信你们。”
周耘:“……”
吴耕:“冒昧问一下,是您负责我的案子吗?您贵姓?”
周耘深呼了口气:“我姓周。”
吴耕:“周律。”
周耘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叫周耘。”
曲又云反反复复看完了这?段剧情。
拿起手?机给顾言昭打电话。
顾言昭开开心心道:“哎,又云姐。”
曲又云:“今天忙吗?”
顾言昭说:“今天已经忙完了,正在看剧本。”
曲又云:“明天要拍的戏是打电话。”
顾言昭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要现在排练一遍吗?”
曲又云不止一次感慨过他的细心。
也不止一次感动于他的体?贴。
温柔永远是最能打动她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
什么少年意气,什么张扬峥嵘……
也许一时能惊艳到她,但很快便如天上明灭的星星一般泯然于众。
只有在岁月中沉淀下来的温柔,像挥而不去的月光,永远停留在窗棂。
两个人在电话里对了几遍词。
差不多之后,又乱七八糟的聊到了别处。
分开有快七天了。
最后挂断语音的时候。
曲又云握着手?里,向上一划,连续七天的聊天记录,每天晚上11点开始语音通话,聊天时常最短不低于三个小时。
有一天,通了一整宿。
各自睡着了,但是语音还连着,曲又云早晨醒来碰掉耳机时,还不可置信的呆愣了很久。
曲又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时间的弹性。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挤,总会有的。
曲又云每天在片场日夜颠倒,工作时间长达十?四个小时,居然还能挤出那么富余时间谈情说爱?
第二天早晨到片场。
曲又云随手拽了个凳子往屁股底下一塞,手?里捧着一杯现磨红枣豆浆,有点烫,慢慢吸溜。
到七点多,人陆陆续续满起来。
冯琼导演要求先拍打电话那段戏。
这?一段戏只要求周耘出境。
吴耕只用出个声音即可。
其实对话的节奏和停顿他们昨晚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平衡点。
磨了那么久,台词是一点瑕疵没有。
主要在于曲又云的表情特写。
冯琼导演直接准备来一个大长镜,对在场的工作人员和大小演员说:“等着看啊,又云老师今天给你们露一手?。”语气颇为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