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闻言,顺着阮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货柜前,梁星正在同装卸工争吵。
二人中间的水泥地上,摊着一个白色的泡沫箱。
容九偏头,冲吴敏点了点下巴,“你过去打探一下,看梁星跟那个工人吵什么。”
“好的,九哥。”
吴敏说完,没有直接朝梁星和那个装卸工走过去,而是绕到了码头另一边。
不同于阮登五官硬朗,不笑时自带一股狠劲,吴敏的五官生得十分平常普通。
属于放在人堆里,用放大镜都未必能立刻找出来的那一种。
所以,当他裹着一件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一件脏兮兮的工装外套,靠近刚刚那个被梁星骂的装卸工时,丝毫没有引起装卸工的怀疑。
臭气熏天的简易厕所里,装卸工正在放水,吴敏走到他旁边的小便池,拉下裤子的拉链,也稀里哗啦地放起水来。
他闲聊似的跟装卸工套话,“刚刚那娘们儿是谁啊?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骂起人来怎么那么凶?”
那装卸工想必是在梁星那儿受了不少的气,心里很不舒服,难得遇到有人问起,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那是我们公司的报关员,屁本事没有,就只会吆喝我们这些工人。”
“老子不就是不小心摔了一箱子海鲜吗?”
“里面的鱼虾又没有掉出来,只是箱子破了而已,就指着老子的鼻子骂……我他妈一大男人,被她骂得像个孙子一样。”
说话间,装卸工已经放完了水。
他一边整理裤子,一边愤愤地说,“妈的,要不是家里有两个讨债鬼等着用钱,老子才不想挣这份窝囊钱呢。”
吴敏也放完了水,从兜里掏出来烟盒,抽出来一支递给装卸工,“来,抽支烟,消消气。”
“哟,华子。”
装卸工也没洗手,就兴高采烈地接过烟,点燃后迫不及待地抽了一口,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
“这几十块一包的好烟确实比几块钱的好抽。”
他斜睨一眼吴敏,“看不出来啊,老弟,你竟然有钱抽这么好的烟。”
吴敏憨笑,“我哪儿买得起啊,这是老板抽剩的半包,就顺手给我了。”
等一支烟抽完,两人已经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了。
吴敏继续套话。
装卸工抽着他的烟,对他毫不设防,几乎有问必答。
等话套的差不多后,吴敏拍了拍装卸工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那边东西还没搬完呢,等搬完了我再来找你,晚上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装卸工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等吴敏走出去老远后,装卸工这才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吴敏叫什么呢,赶忙朝吴敏离开的方向看去。
“喂,老弟……”
视线里哪还有吴敏的影子。
吴敏套完话回去,阮登赶紧给这位重度洁癖患者递上免洗手液、消毒喷雾、湿纸巾等清洁用品。
吴敏一边给自己喷消毒酒精,一边把套到的话复述给容九听。
容九听完,陷入沉思。
他记得,那家明达外贸的规模并不大,一年的营业额满打满算也就七八百万,刨去各种成本开支,几乎没有利润可言。
可就是这样一个常年处于亏损的公司,竟然还专门养了自己的装卸工。
而那装卸工说了,他的这份工作看着累,实际上很轻松,一周七天里,他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休息,只有码头这边需要了,他才会过来。
这不等同于是养了半个闲人吗?
容九越想越不对劲。
随后,他吩咐吴敏,“你最近多来这个码头盯着,我觉得那个明达外贸有问题,他们所谓的海鲜生意,很有可能是挂羊头卖狗肉。”
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