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到红绿灯时停下来。
宋和知道阮登正看着自己,而且他的目光还充满了恨意。
但宋和没有回头,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视线也一直盯着前面的红绿灯,“还有差不多三公里就到医院了。如果你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的话,我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左转,在附近绕两圈,直到你想好了怎么开口为止。”
三公里的距离不算远,要不了几分钟就到了。
阮登不知道这场谈话需要多少时间,他认识宋和也有好几年了,但他始终看不清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会对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会是个什么反应和态度,便附和了她的提议,“那就绕两圈吧。”
宋和松开刹车,行到路口时左转了。
阮登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前方挂着红灯笼的道路,冷声开口,“今天早上,我看到顾知周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同样都是人,为什么他的命可以那么好?”
“——他一生下来,什么都有,顶着顾家少爷的名号长大,到十九岁了,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跟谁去争去抢,就直接成为了顾氏集团的总裁……”
“老实说,同样作为男人,我很羡慕他这样的人,一生顺遂,无风无浪,要什么有什么。不像我跟九哥,如果当年刚叔没有把我们捡回去,没有发善心的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可能早就饿死了,骨头都烂了。”
这不是宋和第一次听到容九在佤邦的生活。
以前,容九自己也曾把这些事情跟她讲过。
那时的她,为了他的遭遇感到难过,感到悲愤,现在的她,再一次听到,她依旧感到难过,也依旧感到悲愤,但她已经不会像十几岁的时候那样,把所有的情绪都显露出来了。
她也从不喜欢回望过去。
因为,过去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已经永远地隽刻在了岁月的长河里,而时光又不会倒回,她即便再心疼那个时候的容九,她也没办法穿越时空去拥抱他,去把他带进温暖的大房子里,给他美味可口的饭菜,干净舒适的衣服。
过去的悲痛是令人遗憾的,也是令人无力的。
而对于这种遗憾和无力,宋和认为,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她所能,帮容九得到容兴集团。
而阮登见她是个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状态,心里头瞬间就窜起了一团无名的火。
他觉得宋和不该是这个反应,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希望宋和应该是个什么反应,但他认为,宋和至少不应该在听到容九那艰难的过去时,表现得这么无动于衷。
于是,他的声音里布满了锋利的刺,“宋律师,我知道九哥没有顾知周出身好,这么多年一直顶着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容震对他也不亲厚,他手里没钱没权的,你看不上他的感情,这很正常……”
宋和踩下刹车,转过头看向阮登,“所以你觉得,我不接受容九的感情,是因为这些?”
阮登没见过宋和动怒的样子,虽然她的表情跟刚刚没什么两样,还是面无表情毫无波澜,但他能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感觉得到,宋和因为他的话生气了。
不过,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用同样霜冷的眼神迎上宋和的视线,“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