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依旧是一言不发。
陈平海立即改变了策略,他偏头,看着宋和的侧脸,淡淡地说,“温有良死了这么久,宋小姐应该没去见过温雅吧?”
宋和确实没去见过温雅,但她听刘燕燕提过温雅的情况,知道温雅家不仅破产了,还天天被贷款公司追债,她母亲也因为经受不住打击,得了脑溢血。
但宋和并不搭腔。
陈平海就自顾自地说,“春节前,温雅曾来局里问过案子的情况,问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结案。她认为,温有良虽然是自杀,但是他的死跟你与顾知周都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她想向你们提起民事赔偿。”
“宋小姐,你是个律师,那你也应该知道,一般刑事案件在没有结案之前,是不能提起民事诉讼的。当时,燕燕把这个情况跟温雅讲了,温雅在会客室里大哭大闹了一场。”
“她跟燕燕说,她已经付不起她母亲的医药费了,她家里的房子也被贷款公司拿着房产证收走了,她现在每天都是睡在医院的陪护床上,如果医院把她母亲赶出去的话,她跟她母亲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番话说完后,陈平海忽然有感而发,“宋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命好,即使是没有父亲,你也可以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就拿燕燕来说吧,师父去世后,局里虽然给了师母一笔抚恤金,看着是一大笔钱,好像能把燕燕养大,可偏巧那个时候,师父的母亲,也就是燕燕的奶奶得了癌症,师父是独生子,师母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家生了病不去治,在家里等死,就把那笔钱拿出来给燕燕的奶奶治病。”
“但你也知道,癌症这种病,那钱花起来就跟流水似的,往往最后还落得一个钱花了不少、人却没有救过来的结局。”
“为了给燕燕的奶奶治病,师母把那一笔抚恤金全花了,但老人家最后也还是没有挺过来,在师父去世后不到一年,老人家也跟着去了。”
“抚恤金没有了,可一家人还等着花钱呢,师母就拿着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去盘下了那个小店铺,开起了早餐店。刚开始的时候,生意并不好,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我跟老白两个人就想私底下贴补一点的,可师母要强,不肯要我们的钱。”
“我记得,燕燕上四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夏令营,费用是两千九百八,师母觉得花这么多钱就出去玩几天不划算,就没给燕燕报名,结果最后,燕燕班上的同学都去了,就她一个人没去。”
“我跟老白知道后,怕她难过,就提出带她去游乐场玩,但小丫头很懂事,说要在家里帮妈妈包包子,不肯跟我们去。”
陈平海一直观察着宋和的表情,见她脸色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冰冷锋利了,便又说,“宋小姐,我说这么多,不是让你去同情燕燕,或者温雅。但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为你遭遇到了不公平,可其实还有人正在遭遇比你更大更严重的不公平。”
“温雅骂你,确实是她的不对。”
“但是她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了。”
“我曾听顾知周说,你曾向温雅表示,可以赔偿温有良的一切损失,那我想,你也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温雅现在很需要钱。如果温有良的死早一点查清楚的话,那么她就可以早点向真正的凶手提出民事赔偿,这样一来,她跟她母亲也就不会流离失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