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见到二爷之间,宋和对他做过很多种猜想。
比如,她认为二爷是一个华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中国人。
能暗中将安德鲁.雷普斯取而代之,还不引起容兴这边的猜疑,那手段肯定是十分厉害。
华行云称他为二爷,那想必他年纪不轻了,之所以是“二爷”,那很有可能是他在家中的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
总之,不管是何种猜想,宋和认为,传说中的二爷都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可等坐在这位二爷的跟前后,宋和发现这位正在给自己煮茶的老人看上去十分的普通。
二爷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平头发型;身上也没有一件象征着身份地位与财富的饰品,比如杰森.唐喜欢戴名表,蔡大全的脖子就挂着一条小指粗的坠着玉观音的金链子,华行云身上虽然没有名表和金链子,但他的墨镜皮带衣服这些,都是贵价货。
而这位二爷就只在手腕上带了一串佛珠,材质也不是翡翠玉石或者猫眼宝石什么的,甚至连小叶檀都不是,就是很普通的木头珠子,而且,看那略微粗糙的工艺,显然也不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磨的。
这位二爷身上的衣服也是普普通通的中式唐装,看新旧至少也穿了个两三年了,看剪裁,也不是什么名家大牌高级定制,可能就是随便找了一家街边小店的老裁缝做的。
而他此时正摆弄着的这一套茶具……
宋和对这算不上很了解,但也跟着容九一起耳濡目染了不少,她看得出来这一套茶具是值一点钱的,但也仅仅只值一点钱而已。
宋和知道,自己这是犯了“以貌取人”的大忌,可眼前这位二爷实在是太普通了,与她设想中的那个二爷除了在“中国人”以及“不年轻”这两点上是没有出入的以外,其他处处都与她设想中的那个二爷不一样。
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再不谈这位二爷的身份的前提下,单是凭他的外貌,宋和会认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已经退休了的老人。
宋和思绪翻飞之际,燃烧着炭火的小灶上,水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是水要煮开了。只见二爷揭开了茶叶罐子,用竹夹子从里头夹了一小撮茶叶出来,放在一把小巧的紫砂壶里,有条不紊地洗茶、烫杯……很快,一缕清香淡雅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两根手指拎起紫砂壶,二爷往宋和面前的圆口杯中慢慢注入琥珀色的茶水,然后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言语间也是十分的客套,“粗茶淡水,还望宋律师不要嫌弃。”
宋和道一声,“二爷,客气了。”随后,宋和将茶杯端起来微微吹凉后,便一口饮下了。
二爷见她的时候是一点都不犹豫,不禁笑了一下,“宋律师,我请你过来吃一顿便饭,你把我这里当成了龙潭虎穴,带来这样一大帮人马,喝我泡的茶,你倒是爽快,就不担心我在这里头下了什么东西?”
宋和闻言,将空茶杯轻轻放回桌面上,白皙精致的脸上挂上了一点不达眼底的淡笑,“我带这样多的人过来,是因为在来之前,我不知道您是谁,您长什么样子,您脾性如何……可以说,我对您这个人是一无所知的。”
“但如今我见到了您……虽然我对您依旧是一无所知,但我觉得,您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
“哦?”仿佛宋和这番话很有意思一样,二爷淡淡一笑,他将手中的紫砂壶轻轻放回桌面上,“我可否理解为,在宋律师的眼中,我是一个好人?”
宋和摇头,“不能。”
二爷端茶杯的手一顿,“那就是坏人了。”
宋和再次摇头,“也不是。”
二爷有点好奇了,“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那在宋律师看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宋和一顿,“您是要听实话,还是客套话?”
二爷将茶杯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自然是实话。”
宋和便如实回答,“评价一个人的好与坏,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得把这个人生平做的大小事都单拎出来,按照好与坏的准则评判,然后再根据评判的结果去评判这个人的好与坏……可是好与坏的准则,该是由谁来定,又该以什么准则去定,这是一个非常复杂且繁琐的过程。”
“但我与二爷您相识不过几分钟,对您的过往也是一无所知,就让我贸然去评价您是好人与坏人……抱歉,我无法做出评判。”.
“不过……”宋和话锋一转,“能暗中除去安德鲁.雷普斯,还将能拉拢华行云、杰森.唐等人,还能设下这样一场局的人,一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宋和在这时,抬起一双眼眸平静地看向二爷,“所以,我想不出来二爷会在这茶水中下东西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