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容九冷冷吐出给阿金的最后期限。
清冷的灯光照在他苍白的面孔上,让他的一张脸白的几乎透明,没有一丝的活人气息,“我最多再给他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他还没有把那支毒药打进容致的身体里,那么……”
一顿,容九面容冰冷无情,“我将会让医生停止对他妹妹的一切救治。”
阮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金的妹妹有严重的肾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这些年若不是容九出钱给她看病的话,小姑娘的骨头早就烂掉了。她现在人在菲律宾的一间私人医院里,正等待着做换肾手术,如果在这个时候停止对她的一切治疗的话,那对小姑娘而言,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阮登曾见过那个小姑娘,因为常年打针吃药的缘故,她的皮肤是蜡黄色的,但一双眼睛生的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就像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两种色彩。
这小姑娘最惹人喜爱的便是她那一张甜甜的小嘴,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裹了厚厚的一层蜜糖一样,叫人心情舒畅愉快。
那样一个可爱可怜的小姑娘……
容九却要拿她的生死健康作为筹码,去要挟她的亲哥哥阿金。
阮登实在是难以接受。
因为那不是周胜华黎明昌之流,而是他们的小兄弟阿金。
阮登无法接受,容九这样冷酷无情的置阿金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而且,他不明白,这么多年都等过来,眼下的局势也是利于容九的,只要再按部就班的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容兴迟早是容九的囊中之物。所以,他到底在急什么?
为什么这么急于想要容致的命?
即便是容致死了,一个容诚……
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再者,如果容致真的死了,容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容诚就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都懂,他不信容九不会不懂。
阮登试着劝阻,“九哥,三天的时间太短了。阿金他跟提沙不一样,他没有杀过人,也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阮登说的这些,容九当然知道。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从长计议了。
今天在医院的时候,顾知周突然自降辈分,当众称他“三叔”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有多痛恨自己身体里流着的血。
去他妈的三叔!
他要做的是宋和的爱人、丈夫,不是什么三叔!
所以,他要让容致死,让容震死,只要他们都死了,即便宋郁榕站出来,亲口承认宋和就是容盛的女儿也无济于事。
因为容诚不会想多一个争抢家业的对手,而他更不想多一个所谓的侄女。
只要姓容的都死光了,宋和就是想认祖归宗,也没有人会承认她是容盛的女儿、容家的血脉了。
容九冷冷地打断阮登的话,“就三天。你告诉阿金,如果三天之后,容致还活着,那么死的就是他妹妹了。”
阮登失声,“九哥,那可是阿金,是我们的小兄弟!”
迎上阮登那震惊中夹杂着浓浓失望的眼神,容九声线冷淡,“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从来就是这样的人,是你把我想的太好太伟大了。”
“阿金是跟小招一起长的,我知道你把他也当作了弟弟看待,但是他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
“我给刚叔钱,让刚叔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还给他的妹妹看病,你真以为我做这些是可怜他跟当初的我们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不,不是的。”
“我花钱供着他,还花高价去黑市给他妹妹找肾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他给我卖命……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阮登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容九的嘴里,听到这样一番冷漠无情的话。
他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
他不相信他的好兄弟,那个年少时跟他一起练拳,一起坐在茶树底下憧憬着未来的好兄弟阿奈,会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他摇头,“你不是这样的……阿奈不是这样的。”
容九已经不想再跟他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交谈了。
他冷冷地转过身去,看向窗外苍茫的夜空,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这个世界是已经没有阿奈了。”
阿奈早已经死在了一次次的抽血里,死在了那个比牢笼还孤独冰冷的小院子里。
而自来到云城的那一刻起,帮助好兄弟阿奈摆脱可怕的父亲、成为容家的新主人,就变成了阮登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可现在,他的好兄弟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阿奈了。
轰的一声,阮登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坍塌了。
他的眼中透出浓浓失望的神色。
良久后,他对着容九单薄消瘦的身影,声音艰涩的发问,“你花钱供养阿金,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他给你卖命,那你花钱供养我跟吴敏、还有小招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容九的背影变得僵硬。
他没有回答。
阮登失魂落魄的走出书房。
吴敏见他神色不好,正想关心两句的,他却如游魂一般下楼回房了。
这一夜,从不知道失眠为何物的阮登,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他把这些年与容九相处的点点滴滴,都重新回想了一遍,越想他就越不相信容九真的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冷漠无情。
再联想起最近容九的种种反常,阮登越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天一亮,阮登就去找容九。
一夜没睡,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上楼的时候,他与吴敏迎面相遇。吴敏见他一双眼睛比兔眼睛还红,不禁下了一跳,“你怎么了,生病了?”
阮登却没空回应他的关心,几大步上了楼,去敲容九的卧房门。不等容九开门,就直接推门进去。床上没有人,被褥还是凌乱着的,容九已经起床了,浴室里亮着灯,是正在洗漱。
阮登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门,“九哥,我有话要问你。”..
浴室里,容九面无表情地盯着镜中看,只见那镜中的男人眉目墨黑,面色苍白,惨白的唇角上挂着一丝鲜红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