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宋和收到了夏晴晴自远方发来的辞职信。
在邮件上,她没有明说辞职的原因,但写了这样一句话:你太耀眼了,就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一样,站在你的身边,没有人能看得见我。
宋和没看懂这句类似青春疼痛文学的话,也没空去研究好端端的她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叫进来一个助理,让她去给人事部打个招呼,告诉他们夏晴晴辞职的事情后,宋和就投进了繁忙的工作中。
下午的时候,樊助手打电话到宋和的办公室,“宋总,容董有事找你,请你立刻来他办公室一趟。”
宋和大概知道容震找她的原因,对着电话说,“好的,我知道了。”
让王志成把自己送到容震办公室门口后,宋和自己转着轮椅进去,却没想到,在他办公室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宋郁榕。
因为有顾华年的暗中助力,明珠集团还在苟延残喘着,而宋郁榕与陆承渊的离婚官司,在陆承渊刻意的拖字诀下,至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这对夫妻,一个曾经是艳动全城的交际花,还有宋和这样一个比钻石还耀眼的女儿,一个是这大半年来时常登上财经头条的明珠集团董事长,其女儿陆明珠又是被顾知周扫地出门的前任未婚妻,是顾知周的现任又是宋和,所以这两人的离婚官司可谓是自带流量密码。
所以,就算宋和没怎么关注,却也对宋郁榕离婚官司的进展一清二楚。
而对于宋郁榕为什么会出现在容震的办公室里,宋和不想用也能猜到。
她脸色不太好地看向容震,“容董,您这是什么意思?”
容震冷冷地说,“你问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你什么意思,老二是你招回来的吧,你在这个时候把他招回来,想跟他联手反我是吗?”
宋和否认,“他是您的儿子,您比我更了解他,您认为他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宋和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再说了,脚长在他的腿上,他要回来是他的自由,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和这话说得夹枪带棍,容震听得脸色愠怒,他不禁怒喝,“我知道你恨我,可老二是什么人,你父亲可是死在他手上的,你竟然……”
容震一副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你竟然跟他搅和在一起,你是想让你九泉之下的父亲无法安息吗?”
宋和觉得他这话说得很可笑,正要反驳,就见容震转身,对着宋郁榕一阵怒斥,“就是你交出来的好女儿,竟然跟杀父仇人搅和在一起,我看你死后有什么颜面去见阿盛!”
宋郁榕被斥得面色发白。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宋和的跟前,垂眸看着轮椅上的宋和,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句,“你爷爷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要跟容诚联手吗?”
宋郁榕的这一声“爷爷”,让宋和忍不住讥讽出声,“抱歉了,宋女士,你想认人家当公公,我可没打算认他当爷爷。”
宋郁榕一声怒喝,“你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她逼视着宋和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回答我的问题,宋和,你是真的要跟容诚联手吗?”
宋和回看着她,口吻嘲弄,“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要跟谁联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和虽然没有明着回答,但作为她的母亲,宋郁榕太了解她了,她是最受不得被冤枉的孩子,如果容震的猜测是假的,她早就否认了。
所以,宋和话音还未落,宋郁榕就气得扬起手,朝着宋和的脸颊,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宋郁榕的这个耳光,超出了容震的预料,他对此是不赞成的,经过这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他看得出来,宋和是吃软不吃硬的。
这一耳光,只会让她坚定要跟容诚联手的决心。
容震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失策了,不该把宋郁榕叫过来,让她阻止宋和与容诚的联手。
宋和倒是不意外,因为从小到大,她不知道挨了多少比耳光更严重的惩罚,她早就习惯了。
而对于要不要跟容诚联手,宋和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因为顾知周刻意制造出来的委曲求全,还有那张代表着最好结果的结婚证,让她不得不慎重行事,她担心她的冒险行为,会给顾知周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她爱顾知周,她不想他被自己牵连。
但宋郁榕这响亮的一耳光,把顾知周在宋和心中辛苦建立起来的顾虑和犹豫,打了个粉碎。
她面无表情地咽下一口血沫,目光平静而冰冷地看着她的母亲,和她那位所谓的爷爷,“恭喜你们,你们猜对了。”
宋郁榕虽然已经从她模棱两可话语中,猜到了她要跟容诚联手,但猜到与听她亲口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宋和,“你疯了是不是?容诚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杀、父、仇、人。”
“呵!”
宋和笑起来,因为她这辈子都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
看着神情愠怒的宋郁榕,宋和缓缓地,一字一句,“是你自小就告诉我,我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既然我是个没人要的野种,那我又何来的父亲,又何来的杀父仇人?”
宋郁榕万万没想到,那些年她因为爱而不得的痛苦,所发泄在宋和身上的责骂,会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反噬到她的身上。
随后,宋和看向一旁同样神色愠怒的容震,“在我被其他小朋友骂野种的时候,请问我的父亲在哪里?在我被下了药,扔到陌生男人的床上的时候,请问我的父亲又在哪里?”
“他是抱过我,还是养过我,还是保护过我?”
“你们凭什么要求我去背负一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的仇恨?”
“凭什么!”
最后一句,宋和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她的话,也成功让宋郁榕和容震变得沉默。
指尖狠狠抠着掌心,宋和尽力让自己维持住表面上的镇静,但眼底流动着的浅浅水光,还有泛红的眼角,出卖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见二人都不说话了,宋和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什么了,转动着轮椅,她准备离去。但在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如纸的宋郁榕,“我以为,你至少会问我一句,我为什么会坐轮椅。”..
那是这么多年里,宋郁榕第一次在宋和的脸上看到那样明显失望的神色。
宋郁榕的心因此狠狠颤了一下。
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