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是没兴趣跟他做这种寒暄的。
她淡漠着一张脸,“有事?”
傅谨言依旧微笑着,毫无被冷眼对待后的失落,“嗯。”把下巴往宋和办公室那边轻轻偏了一下,“进去说?”
宋和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傅谨言闲庭信步的跟进去。
近日天气干燥,刚刚开会的时候,宋和说了不少话,嗓子就有点发干,她就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纯净水喝。
她没有招呼傅谨言。
而傅谨言这个人自有一种自来熟的本事,宋和不招呼他,他就自己参观起宋和的办公室来,如同游玩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仿佛宋和的这间办公室是什么名胜古迹一样,非得把每一处角落都看明白看仔细了,方才不算白来。
宋和听不到他的声响,就握着水瓶转过去,就见这人正抬头盯着书架上的镜框看,那镜框在宋和入驻这间办公室之前就有的,想来是容震的手笔。
宋和一直没去动它,倒不是想日日对着容盛的照片去感怀这个父亲,而是她压根就把这个镜框给忘了。
傅谨言看了看照片中的容盛后,扭头对宋和说,“你跟他长得不太像。”
宋和没搭理他这话,而是语气冷淡地问他,“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什么事?”
傅谨言提步向她走过去,“明天顾氏要开董事会,你知道吗?”
宋和因为已经从顾知周那里听过此事了,所以面色平淡,“你就为了这个特意来找我?”
傅谨言走到她手边,“是,也不是。”
暗红色的桌面上放置着一块刻着“副总裁宋和”的铭牌,傅谨言新奇似的拿起来看,指腹在“宋和”两字上轻轻摩挲着,“你不是已经昭告天下,你是容盛的女儿了吗?怎么还没改姓容?”
宋和自认为没有义务满足他的好奇心,便伸手把铭牌从他手中抽走,放回原处去,“有事说事,别绕弯子。”
傅谨言看着她一笑,那笑容颇有几分宠溺的意味,“你对我总是这么的没耐心。在利物浦的时候,我们好歹也共患难过,不是吗?”
宋和凉凉地下逐客令,“你要没事的话,那就请回吧,我很忙,没时间陪你闲聊。”
傅谨言转过身去,同她一并面朝前方,“听说,你跟顾知周结婚了。”
对于结婚这件事,宋和不仅没有大肆地宣传,反而从未向任何一个人透露过,哪怕是好朋友刘燕燕也不知情。
宋和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她觉得这是一件私事,她跟顾知周虽然不是明星艺人,但因为两个人身份的关系,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八卦记者们可以动用金钱和手段压下去,但那些来自身边熟人们的打着祝福的旗号的八卦与好奇是怎么也躲不掉的,宋和现在可没时间去应酬这些人。.
二是因为顾华年。
宋和自知自己在顾华年心中不是一个好人形象,即便现在全云城的人都知道她的生父是容盛,看着与顾知周门当户对了,但只要她的母亲是宋郁榕,那在顾华年的心中,她也配不上顾知周。
而以顾华年的性子,若是让她知道,她引以为傲的侄子竟然跟一个交际花的女儿领证结婚了,只怕要把天都给闹翻了。
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宋和主动跟顾知周表示,不对外公布他们已经结婚的事情,顾知周知道她的用意,心里愧疚的不行,当即抱着她表示,等时机成熟了,一定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弥补她。
而顾知周口中的所谓的时机成熟,大抵就是等顾华年死了以后,而上次在老茶楼相遇那次,顾华年那精神抖擞的样子显然再活个两三年是没问题的。
所以宋和目前对顾知周口中的婚礼是毫无期待的。
宋和斜睨着傅谨言,“听说?你听谁说的?”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位突然辞职,且与身边这位交情匪浅的前助理,宋和心中有了猜测,“夏晴晴?”
乍然之间听到这个名字,傅谨言眼底闪过一丝恼色。
时至今日,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睡了,还是那样一个姿色样貌学识样样都普通的毫无特色的女人。
这件事实在是太丢人了。
所以,傅谨言干脆把这个名字屏蔽掉,当没有听到。
他把话题重新转移到宋和身上去,“我还以为,你会没名没分的跟顾知周过一辈子呢,没想到他这回倒像个男人。”
“只是……”傅谨言故意停下来。
宋和并不上钩,拧开瓶盖自顾自地喝水。
傅谨言看着她单薄锋利的下颌,眼底冒出星星点点的恶意光芒,“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顾华年吧?”
宋和将冰凉的水慢慢咽下去。
傅谨言满怀恶意地说,“他不敢说也能理解,顾华年那样讨厌你,要是让她知道顾知周跟你结婚了,只怕真要登报发声明跟他断绝姑侄关系了。
宋和走出去两步,把喝空了的水瓶丢进垃圾桶里,“所以你今天特意来找我,是想拿这件事威胁我?”
傅谨言盯着她纤瘦的背影,“阿和,你总是把我想得很坏。我威胁你,有什么好处?”
“退一万步讲,如果顾华年真被气死了的话,那我不是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她手里的顾氏股份跟遗产吗?”
宋和转过身来,眉宇间隐隐露出了一点不耐的神色,“那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傅谨言,我很忙的,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谈天说地。”
傅谨言见她终于不再是那副假人面孔了,唇角不禁轻轻勾起,“我来找你,自然是有要紧事跟你说。”
他不再卖关子了,“你想知道容震为什么会对容九突然发难吗?”
宋和当然想知道。
容九死后的这几个月里,她一直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可奈何那个叫阿金的小男孩被容致看得死死的,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容九安插在容致身边的钉子也都被容震给拔掉了,所以宋和至今都没有头绪。
宋和忙问,“你都知道什么?”
傅谨言莫测高深地一笑,“我知道很多。但我不想平白告诉你,所以阿和,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就得拿东西来交换。”
宋和听出了他话里的逗弄之意,顿时就冷着脸走到办公桌前,伸手去拿桌上的内线电话,准备让王志成进来送客。
傅谨言见状,连忙按住她的手腕,“好了,我不逗你了。我说,是顾华年。”
宋和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她转头看向傅谨言,一脸的惊诧表情,“什么顾华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傅谨言见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来,便趁机轻轻用指腹在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和梦里一样的细滑柔软,“是顾华年告诉容震,那个叫阿金的小男孩是容九安插在容致身边的眼线。”
宋和紧紧追问,“她怎么会知道?”
傅谨言一边感受着她皮肤上的温度,一边告诉她,“从你跟顾知周私奔回来以后,顾华年就一直想对付你,但顾知周一直把你保护得密不透风,她找不到机会对你下手,就只好改对你身边亲近的人下手了。”
她身边亲近的人数来算去就那么几个,一个是宋郁榕,一个是顾知周,还有一个容九。
宋郁榕虽然是她的母亲,可母女俩的关系并不亲密,而且宋郁榕很有滚刀肉的气质,只怕还没对她做什么,就先惹来一身的腥。
顾知周倒是跟她夜夜都躺在一张床上,可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与地位,顾华年根本就动不了他。
算来算去,就只剩下一个亲爹不爱的容九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顾华年不止可以对他随意宰割,还不用担心事后容震找她算账,因为她这也是间接的帮他清理门户了。
凝视着宋和因为震惊愤怒而发直的双眼,傅谨言不动声色地朝她靠近了半步,他淡淡地说,“其实,这也怪不得容九大意,毕竟顾华年跟他在明面上算是无冤无仇的,他又怎么能料到他身后会有一个顾华年盯着他呢?”
说完后,傅谨言那张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一点惋惜的神情,“只是可惜了,他还那么年轻,就死了。”
宋和想过很多种阿金暴露的方式,但唯独没想到过会是这一种。
顾、华、年……
顾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