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颖这时忽然看到自己的前方,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影影绰绰,像个人形……坐在那里。
赵颖手里手电筒一抖,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耳麦里的四个人同时听到异样:“怎么了赵颖?”高文武立刻问。
赵颖却没有回答,她眼睛盯着那团“人形轮廓”,手电筒慢慢慢慢,照过去。
她怕打草惊蛇,如果出声的话,万一惊动这个“人”。不能慌,不能逃,不能惊惹连锁反应。
所有人都因为赵颖停下了搜索动作,全副注意力听着耳麦里赵颖的动向。
手电光照了过去,赵颖的呼吸也近乎停止了,竟然真的有个“人”,坐在那里?
那人的头低着,一只手似乎还撑在下巴上、就仿佛……低头正在思考什么似的。
赵颖人都木了,她一瞬间既不能动,也出不了声,而那个人形影子也安安静静,甚至一动不动。“你是谁?”耳麦里传来赵颖的话,“是、是幸存者吗?”
可是滋滋的耳麦里只有赵颖一个人的话,他们始终没有听到有什么回应,这就让人更担心赵颖面对的是什么。
赵颖使出平生最大胆子上前走了一步,就这一步,空气中似乎有哧的一声共振。
脚下地板发出一声吱呀。
赵颖就看见,眼前那个“人”,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塌了。像泥土塌方一样,几秒钟时间,整个塌了。
耳麦里传来赵颖的“啊!”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么快就出状况了吗?高文武下意识就要转身朝赵颖那边冲过去,刚冲出两步。
“不用来!”耳麦里忽然传来赵颖喘着粗气的声音,“没、没事。”
高文武再次质问:“怎么回事?”
赵颖无语看着眼前坍塌成一堆“灰”的东西“……是一座雕塑。罗丹的(思想者)雕塑,现在被‘腐蚀’了。”当然不是原版的思想者,只是用粗劣石膏仿制的伪造品。
虚惊一场。
每个人:“……”
倒也松了口气,图书馆里摆着一个思想者的雕像,怎么说也……很正常,确实想想也很正常。
图书馆外的魏远也松了口气,他抬头看着阳光从树木阴影中照下来,当世界都被黑暗阴影吞没的时候,这种太阳之光真的像是宇宙的恩赐。
——
如果古怪变成一种正常,那正常就会是古怪。
在孤儿院里,孤儿是正常的人,出现一个正常人家的小孩,就会变成异类。
在现在光怪陆离,正常与异常颠倒的世界,已经毫无秩序可讲。
“我问你个问题,松山病院真的没有拿你做实验?”张政又贴近过来,望着姜善。“现在这个形势,大家接受度都是很高的,就算真的是实验品也没什么。”
这种时候应该保存体力,控制情绪,但有人就是越控制越糟糕。
“你看过一部电影吗,女主人公最后变成了超级体的存在,我认为那也是一种进化。”熟悉而又喋喋不休的唠叨。
姜善忽然打断他,问:“你会英文吗?”
张政:“……会,怎么了?”
姜善的手电筒已经照在那个没有贴标签的书架上,她看到这里不是没有字,而是仿佛用小刀刻上去的几行字母。
“这个怎么翻译?”姜善用手电照着那几行字问。孤儿院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就相当不错了,姜善学的时候英文课早已从教材中删除。
张政瞪大眼睛看着,他可真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还能看到这些,那些刻字歪歪斜斜,辨认了很久才能辨认出一点点:“……美女,这是拼音。”
姜善:“……”
哦。姜善重新捋了一遍那些字母,这下连贯起来了,“我的妈,突然和冰淇淋一样融化了。”
张政耳后像冰淇淋一样冷嗖嗖:“不用读出来,谢谢。”
冰淇淋,小孩子能用的形容词太有限了,也太有创意了。姜善倒是有点犯嘀咕了,这破地方不会有一个和松山病院小男孩一样的存在吧,可千万别。
但很快,姜善就看到这一整面的木板上,都刻了密密麻麻的字母。
“我的女儿,像沙子一样散掉了。”
“我的弟弟,跟妈妈一样像冰淇淋融化了。”
这该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吧?哪个小鬼造的排比句?
“每个图书馆都会定期清理掉一批废书,那个书架也许是用来放废书的。”耳麦里突然传来魏远的话。魏远根据两人的对话就判断出有用的信息,“书放在那里应该随意让人拿取,类似于社区捐衣箱那种存在。”完成资源的二次利用。
善心回馈却变成了有些人的恶作剧。
“可是这里面的书,大多都是少儿看的,有故事书还有连环漫画。”姜善用手电筒扫着。
魏远慢慢说道:“因为小孩子比较不会占便宜。”
孩子的心还是纯粹的,而家长在小孩子面前多少还会掩饰一下成年人的贪婪和市侩。如果这里摆着各种其他书,就会像咖啡店的免费牛奶一样,估计半天就被人抢光了。
说明这个图书管理员不仅有爱心,还很了解人心。
高文武的声音传来:“一楼已经完成搜索,没有发现有人,也没发现暗门或者密道。我和赵颖现在汇合去二楼搜索。”
耳麦里传来两人上楼梯的吱呀声音。
“我们也差不多了。”姜善转身说道,她看着张政,“我们回楼梯那。”
变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张政出于好奇,摸了一下书架刻字的地方,他很好奇就算是恶作剧为什么要刻上这么奇怪的排比。
可是就在他摸了一下之后,就像启动了什么奇怪开关似的,看起来好像很结实的书架子,直接就挺挺地倒了下去!
张政还没有反应,“小心!”
就看整层楼的书架,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片片地往下倒,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脚下的地板山摇地动,姜善伸手,一把把张政拉着就跑。
刚走到二楼的高文武和赵颖,双双抬起了头,就感觉到他们的头顶天板仿佛要掉落下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