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过错

他是这般坦荡,反衬得她虚伪、卑劣。

郑嘉禾轻扯了一下缰绳,调转方向往出口去。她没有应和杨昪的话,只是在杨昪驱动着雪球马跟到她的斜后方时,侧目瞥了一眼,道:“那就?等消息吧。”

杨昪听得这话,那一直凝望着她的眉目,总算有了一丝放松。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快要到猎场出口处时,郑嫣的侍女迎了上来。

“太后,”侍女同样?一身?骑装,抱拳行了一礼,“娘子说,您若是没什么旁的事的话,她就?先回去了。”

华阳县主至今未曾在长安城公开露面?,因此侍女只唤她为“娘子”。且她最近在别处另外?置办了一座宅院作为住处,已经很久没回过郑家了。那新宅子出门不远就?是东市,郑嘉禾去过一两次,觉得有些吵闹,郑嫣却觉得挺好?。

郑嫣打?算在东市盘下来几个店面?开铺子,至于做什么生意,郑嘉禾还不清楚。

郑嘉禾抿了抿唇,道:“回吧。告诉阿娘,过几日我去找她。”

侍女应诺。

郑嘉禾与杨昪继续驱马前行,又过了一段距离,杨昪随口问她:“华阳县主何时来的?”

“一个时辰之前。”郑嘉禾说,“你来的时候,我们也?就?待了没多久。”

杨昪“唔”了一声:“我以?为她还是很忙。”

前些天杨昪有听郑嘉禾提到过,说不知道她阿娘整天在忙什么,好?不容易回到长安,也?不常见面?,郑嘉禾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郑源下朝的时候总喜欢找她念叨,念叨得都有些烦了。

郑嘉禾说:“是挺忙的。只是那会儿我不想一个人来蕖山,就?让人去给?阿娘带话了。”

事实证明,她阿娘虽然?平时不怎么跟她接触,但当?她表现出需要的时候,郑嫣还是会赶来陪她。

这就?够了,她本也?不是个喜欢腻歪的人。

杨昪闻言一顿:“那时候我以?为你要回宫。”

她那么冷淡地跟他说,“我们”就?不去蕖山了。

可现在想来,她只是不想跟他一起去。或许她是想表明,围猎的事是她定?的,有没有他都一样?,就?算他不来,她也?可以?与别人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杨昪看向她的眼底,增添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绪,道:“是我没问清楚。”

郑嘉禾一怔,她看看杨昪,想说些什么,又顿住了。

两人出了猎场,一路到山脚下,太后车驾就?在一侧,郑嘉禾的心腹宫人也?都在那里了。

杨昪先下马,然?后走到郑嘉禾的身?侧,向她伸出了手。

郑嘉禾感受到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有力?地扶住她,却并不紧箍,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力?度和方式,爱护着她。

郑嘉禾先他一步上了马车,她转身?落座,抬目看向紧跟而来的杨昪,开口道:“你也?不必总是这样?。”

杨昪问:“哪样??”

郑嘉禾绷住下巴:“没什么。”

车驾向前动去,她转眸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在杨昪挪到她身?侧紧挨着的位置时,微微低垂下头,默认了。

其实她想说,他也?不必总是反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有些事,是她过于纠结了。

郑嘉禾动了动胳膊,抱住他撑在膝盖上的手,脑袋向他倒过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

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

吴珍娘瞬间抬起头,看到那两个由?太后派来看管她的嬷嬷走了进来。

“带下去。”为首的嬷嬷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

侍卫们得令,立时上前来擒吴珍娘。

吴珍娘顿时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我夫君生死未知,你们就?要这样?对我吗?”

嬷嬷冷声道:“你不过是废太子府中出来的奸细罢了,还要装到多久?”

吴珍娘一愣,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片刻后,她又反应过来,叫嚷道:“我冤枉!没找到我家夫君,你们不能这样?处置我!我还怀有身?孕……”

另一个嬷嬷直接上前,把手里的布包扔了过去:“这是你昨天倒在后院的药渣,你不过是因为用了药,才使脉象贴近喜脉。这药渣可都被长安来的太医验过了,你还要狡辩?”

吴珍娘脑袋被布包狠狠地砸了一下,她低头看向散落一地的药渣,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是,她真的很讨厌刘希武,他不过是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莽夫,脾气又差,不懂情趣,她当?初不过是为了打?探秦王的事才接近他,与他成亲,她怎么可能愿意和这样?的一个人生下孩子?

她只是想挑拨一下,让刘希武对太后与秦王产生怨言,要是能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惹出来些动乱,让太后与秦王嫌隙更深,就?更好?了。

她的恩主是太皇太后与云贵妃,如今她们都死了,剩下的小慎王又年幼,什么都做不了,她就?想让朝堂乱一乱,最好?闹得再大些,多死几个人,那些权臣最喜欢扶持傀儡幼帝了,说不定?……小慎王就?能被谁看中,拥立为帝,长大后逆风翻盘呢?

就?算不能,她能搅合得朝堂不宁,让害死太皇太后与云贵妃的罪魁祸首郑太后付出代价,她也?是赚了的。

可她没想到,刘希武这个怂包,表面?上对秦王和太后非常不满,诸多怨言,但要是真的试探着让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又不做。

就?连当?初秦王谋逆,他后来都非常不满了,秦王让他们按兵不动,他就?真的那么听话!

听话也?罢了,到了大理寺狱,居然?还能维持那个犟脾气,把什么难听话都说了,结果秦王麾下那么多牵连到的将士都被赦免,只有他一个人被贬!害得她不得不跟着他一起去往那偏远艰苦之地。

等再次回京,都不知何年何月了。况且岭南湿热多虫蛇,她根本不想去那种地方待着,万一水土不服,又一路颠簸劳累,说不定?命都交代了。

既然?如此,她不如自己?动手,用刘希武的死来祭奠恩主,也?不算枉费她一番心机,接近他、伺候他和他的老母、操持家务劳累这一场。

如今这两个嬷嬷把她的事情查的这么清楚,想必事情已经传到京城,惊动了太后娘娘吧?她一定?非常不安,要不然?,怎么会至于把她的恩主、她假孕的事都查出来?

刘希武被她捅了一刀,水流又那般湍急,几乎是必死无?疑了。

想到这里,吴珍娘觉得,自己?的心愿也?算勉强了结,那就?是死了也?没事了。

她咬了咬牙,闭眼勾起微笑,露出了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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