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关于二十几年前的秘密

南黎市确实比西和更繁华, 有更广袤的天地,也不总是像西和那样阴雨连绵,一到梅雨季节天空总是晦暗, 乌云散不开。

当初被迟家接到南黎, 虽然也算是背井离乡, 但或许是因为离得远了, 孟唯宁的难过情绪也淡了些。

再加上,从前迟家的戏做得真得很好, 对她关怀备至, 仿佛真情流露。

她一直感动于他们家发达了也不忘旧情,为了履行她和迟衡的婚约宁愿失去一门好的联姻, 所以这几年, 对于迟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度宽容。

现在想来, 这几年,她一直扮演着一个单纯到可笑的工具人小丑。

孟唯宁说不上来为什么,现在知道这些, 她好像已经没有当初刚确定那些话就是莫以书传出来的时候那么难受。

她变得很平静, 只是对他们迟家更心灰意冷而已。

爱恨总是只在一瞬间。

孟唯宁对于迟家仅剩的那点情谊和于心不忍也全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我刚刚录音了。”孟唯宁说, “莫以书给我打电话,气得像个泼妇, 什么话都敢说,我从接听的时候就开始录音,我要放出来,传到网上曝光她。”

她把手机打开,找到那份录音放给伏铭听,同时冷静理智地做着分析:“莫以书一向在外界表现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又装得极为良善,苦心经营自己的人设,而这段录音,足以让她的人设完全崩塌。”

伏铭安静地听着录音,刚听到莫以书踢到了他,孟唯宁却一下按了暂停,“后面就没什么了。”

伏铭抬眸看了她一眼,微笑,毫不在意地问:“后面骂我了?”

孟唯宁纤细修长的手指慢慢收紧,低声否认:“没,还是骂我呢。”

“我听听?”

“不用了吧……”孟唯宁继续拒绝,直接锁了屏,“她就那样,骂人千篇一律,颠倒黑白,出口成脏,听了也是污染耳朵。”

伏铭便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夜晚的灯光落下来,洒在他身上,照得他眼眸温柔却有力,仿佛可以看穿别人心里想什么,看得孟唯宁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还是不听好一点吧,保护耳朵。”她心虚地弱弱补充到。

伏铭极其好说话,挑了挑眉:“好吧,那就不听了。”

孟唯宁:“……”

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干脆,但是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知为什么,孟唯宁觉得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因为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而自己刚刚那样做,说不定本来他都没怎么认真听,反而因为自己暂停了录音,让他变得想听了。

早知道,就在回来的路上把录音剪辑一下。

“伏铭,”孟唯宁收了收手指,语气温柔,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想吃你做的油泼面了。”

“那我给你做。”伏铭说着起身,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看看你买了什么菜,上次忘了买花生米,其实那个要加点油酥花生才好。”

见他不再提要听录音的事,孟唯宁松了一口气,笑着应到:“刚好买了花生米,本来打算明天给你做糖霜花生的,不知道你你们那里吃不吃,我们这边就有这个小吃,甜甜的。”

“没事,你买了多少?我用不了很多,剩下的你也可以做糖霜花生,正好我也享享口福。”伏铭说着往厨房里走。

孟唯宁也起身跟他到厨房里去,帮忙把买回来的菜放到冰箱,又从里面拿出一瓶啤酒,对伏铭道:“要不你也陪我吃点?我给你拿一瓶冰镇后的啤酒出来,不然我一个人吃也怪不好意思的。”

“好。”

伏铭给锅里起了油,等温度合适的时候就把花生米倒进去酥。

花生米洗过,又用厨房纸吸干了水分,但还是有少许残留的水分,一碰到热油,滋啦啦响。

“栀栀,帮我拿个盘子,我把花生米盛出来。”

“好,等一下。”

孟唯宁应了声,从碗柜里拿了个盘子清洗了一下拿着到锅边准备帮他端着让他盛,没防备手里的水滴到锅里,瞬间溅了油出来,落到伏铭手腕上。

“嘶……”伏铭咬牙吸气,迅速拉着孟唯宁后退两步,又探身过去把火关了。

“对不起对不起!”孟唯宁急切道歉,把盘子放到料理台上,拉着伏铭的手臂查看。

还好,锅里因为有花生,油温没有之前那么高,烫得不严重,只是那一瞬间会有点疼。

孟唯宁自己做菜时也被这样烫过,知道没有大碍,但还是很内疚,拉着他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了冲。

“没事的,这点小伤。”伏铭笑着安慰她。

“都是我的错。”孟唯宁从一旁抽了张厨房纸过来帮他把手臂上的水擦干了,“我来做吧,你教我。”

“栀栀,莫以书是骂我了吧?”伏铭忽然问。

孟唯宁愣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就听他又说:“没事,其实我一听她提到我,我都可以猜到她会骂我什么,无非就是说我私生子、卑鄙,对吗?”

孟唯宁心里纠结了一会儿,承认到:“嗯,我怕你听了不开心所以才不想让你听,其实她现在就跟疯了没什么区别,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不要往心里去。”

“那给我听听?”

孟唯宁见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便把后面的录音给他听了。

伏铭的眼神慢慢变得很温柔,因为他听见了孟唯宁替他辩解的话。

录音是把两个人的声音都录进去,而前面莫以书对孟唯宁漫长的辱骂她都没还口,到了他这里,只不过说了他一句私生子,她就气势汹汹地反击了莫以书。

其实莫以书从头到尾也就骂了他一句私生子,比这更难听的他也听别人骂过,早已经免疫了。

可是,她却不敢让他听,怕他听了不开心。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温柔又小心翼翼地保护他的这颗心。

这七年,是他对她念念不忘、蓄谋已久,他根本没敢奢望她也和他双向奔赴。

他有时候很庆幸自己爱上了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她,因为哪怕得不到她的喜欢,也可以成为被她温柔对待的千万分之一。

录音放完,孟唯宁偷偷看伏铭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还好吧?”

“挺好的,就这一句私生子,我又不是没被别人骂过,更难听的我都听过,她算温柔的。”

孟唯宁立即温柔安慰:“你不要太在意别人看法,而且在我心里你不是什么私生子,小三的孩子才是私生子呢,就算有错,错的是上一辈,又不是你想选择这样的出身。”

“你真的这样觉得?”

“嗯,你别担心,我们好好过,让别人只能羡慕嫉妒!”

伏铭瞬间笑起来:“好。”

孟唯宁又拍拍他的手:“不开心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弄点调节情绪的中药,喝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伏铭:“……”

宝贝你可真是个人才。

-

迟家。

迟裕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一去就是一头乱麻,感觉什么烂摊子都往他头上推,一会儿又是一条□□。

“混账东西,快把他给我找回来!”迟裕啪地一下就摔了一个价格不菲的茶杯,吓得旁边的佣人都抖了抖。

迟衡不在家,这几天都不在,公司里也不见他的人影,打电话永远关机,他整出来的事,此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以书头疼又烦躁,挥了挥手示意佣人:“快去找少爷吧。”

“要按我当初说的,早就该让他们结了婚,现在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莫以书心里隐隐有怨气,连带着眉头也一直皱着,“是你非要说等他们感情稳定了,等俩人都想结婚了再说,现在倒好,整出这么多事。”

“你现在是怪我?那不是你生的好儿子?你不惯着他,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整天无所事事花天酒地,不会赚钱只会花钱也就算了,还只会弄一大堆烂摊子让我收拾!”

莫以书一听可不得了了,她本来就生气,这些天就像个气球似的,只差谁戳一下就可以爆炸,现在迟裕这么一说,就像一根针,刺痛了她。

“你就只会骂你儿子!你怎么不说孟唯宁?不是她爱慕虚荣和别人暗渡陈仓,会有这样的事?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宁宁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不是我说的那种人。”莫以书气得冷笑,“你就心疼是吧,就偏袒是吧?不就因为她跟宁舒长得像吗?又是温温柔柔的性子,你最喜欢的那款对吧?”

“你胡说什么?你什么身份!你是长辈!”

“我是长辈就不可以说了?你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莫以书已经被气昏了头,口无遮拦,“从前你和孟以徳是知己好友,同时认识了宁舒,你们俩都喜欢她,但是人宁舒就是看不上你啊。”

“别说了!”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了?那又能怎么样,人家就是喜欢孟以徳,你就是比不过人家孟以徳。”

“人家孟以徳德心仁厚,不仅学了医救人,还时常义诊,两袖清风,你呢?你满身铜臭味,俗不可耐!”

“闭嘴!”迟裕气得把一旁小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摔到了地上。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觊觎好兄弟的老婆,现在有报应了吧?你看中的儿媳妇儿,跟你儿子的好兄弟跑了!”

“跟她妈一样,装什么清纯温婉楚楚动人,实际上就是只会勾搭男人喜欢的模样!不知廉耻!”

“如果不是当时迟家产业出了问题,你真以为我会同意接她过来?她凭什么嫁进迟家享受我打拼出来的荣华富贵?”

“我问她我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我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没结婚就迫不及待怀了孕想嫁进来!”

“当然,我也不会对我们迟家的血肉怎么样,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毕竟,她爸可是救过我的命呢,就为了这个,我也会好好对她,可是,我会永远瞧不起她,讨厌她!”

“你真是疯了!”迟裕气得直喘气,手指颤抖着指了指莫以书,气得说不出话。

“我没疯,我只是活得清醒!”莫以书大声吼到,“从来没有谁对我好,为我考虑,一直都是我在努力忍耐,凭什么?”

“凭什么宁舒就可以过得那么开心?孟以徳宠爱她,就连女儿的名字都在宣告他对她的爱,可是你呢?你对我又是什么样!”

“我不比宁舒差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得到幸福,我却不可以!这么多年,我真是受够了,也看透了!”

“出了事,我每次都在想解决办法,而你,你永远只会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你怪阿衡不争气,怪我没有教育好,可是对于宁舒的女儿,你却觉得人家好到了天上!”

“当年也是怪我瞎了眼,年纪轻轻,有才有貌,偏要喜欢你。现在我真是后悔得要死!早知道,我就该撮合你跟宁舒,最好把孟以徳留给我,人家哪怕不喜欢我,也不会像你对我这么残忍!”

迟裕气得真是浑身都发抖,最后忍无可忍,直接打了莫以书一巴掌。

“你打我!”莫以书尖叫出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触觉,“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半分对不起你,到头来,你要为了别人打我!”

她的眼眶里迅速聚起了泪,似乎再也无法忍耐,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了真正的泼妇式撒泼打滚。

迟家的佣人们,躲在角落处,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