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淑女

“靳曜哥,你知道我的成绩,很难。”

即便她当下买了很多习题册,多分出精力来努力提升,仍然是件没谱的事情。

她不是什么几年不学,突然开窍学一学就全都会了天才。

可说这个,总归有点失落。

靳曜得到满意的答案,戳了戳她脑袋,低笑着说,“有我在呢。只要你想,就不难。”

这种狂妄的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像吹牛,但他却不会。

南昭歪了歪头,笑着说,“那好啊,你给我补课。”

如果可以走到他身边,不那么一直高高仰望的话。

至少近一点。

翌日,靳闻远和张婉到的时候,南昭正在房间里画画。

线稿草草勾勒出少年人的轮廓。

隐约听见楼下的动静,她搁下电容笔和平板,起身下楼。

靳曜正倚在沙发边跟男人说话。

他漫不经心抬起头,刚好看见站在楼梯口,有些迟疑的小姑娘。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靳曜抬了下眉,两人对视,他适时打破了她的尴尬。

南昭顿了下,走进客厅。

沙发上,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见她,笑着道,“昭昭下来了?快来,你小姨念叨你好些天了。”

南昭礼貌且拘谨的同他打招呼,“靳叔叔。”

这是她第二次见靳叔叔。

男人并没有上位者的严肃压迫感,反而很是温和。

他身边的女人穿了一身长裙,微卷的栗色长发,画着淡妆,知性漂亮,看起来最多也就将将三十的模样。

南昭小姨叫张婉,在家排行老三,最小。

女人转过头,面容亲切的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昭昭。”

南昭走到坐到她身边坐下,比面对男人时稍微自在了些,软声道,“小姨。”

“嗯,在你哥哥这儿住得习惯吗?”张婉拉住南昭的手,温柔的打量了她一会儿,安了心。

女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打趣道,“好像还胖了一点。”

南昭窘红了脸,“小姨!”

“都是大姑娘了,还不好意思了?”

南昭:“……”

住在这儿,一日三餐有舒姨每天专门给他们做的营养餐,还有靳曜的不定时投喂,能不胖吗。

她在家里都是饿了才吃饭,而且三餐不怎么准时,别说胖,每个月还得掉几斤。

结果昨天晚上突然想起来称个体重。

南昭惊恐的发现,不过才来一个多月,她就胖了整整三斤。

想到这儿,她不由怨怼的看了靳曜一眼。

靳曜表情无辜的挑了挑眉。

“胖点儿有福,你太瘦了。”张婉笑着说,“看来你靳曜哥哥的确很用心照顾你。”

南昭看了靳曜一眼,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小声,“嗯。”

他是最好的哥哥。

靳曜懒洋洋的抵着沙发扶手,悠悠掀起眼皮。

今天穿的像个小淑女。

他挑猪肉似的打量着南昭除了那有点肉肉的脸蛋儿外,弱柳扶风似的小身板。

如有实质的目光若有若无的从头顶到脚跟。

南昭完全无法忽视那道视线,不自在的身体都快绷起来了,连小姨又说了什么都听不太清了。

她含糊的答应着,瞪过去。

却发现靳曜的眼底隐隐透着几分不满。

南昭:“?”

你还不满什么?

靳曜察觉到小姑娘的不自在,顿了顿,最后在那只有微小弧度的胸脯停了两秒,收回来。

哪儿胖了?

他没看出来。

养了一个月,还是刚来那天的样儿,该胖的没胖,不该胖的也没胖。

他一只手都拎的起来。

南昭后知后觉隐约明白了他刚才的打量,呆呆的低头看了眼自已,然后脑袋“轰”的一声。

她双颊滚烫,用力瞪他。

不准看!!!

靳曜面色不动,知道小姑娘这是想歪了。

他没忍住笑了声。

南昭磨了磨牙,不再看他,集体注意力听小姨讲话,“听靳曜说你们考试了,考的怎么样?”

“还好。”

张婉温和道,“别给自已太大压力,尽心尽力了就行。你爸妈他们那边你也不用管,大人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已操心去。”

“别影响了自已,知道吗?”

这么多年,南昭早就听他们闹习惯了,只乖巧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厨房中的电水壶发出滴滴的提示声。

靳曜去厨房把壶端出来,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我这儿没茶叶,将就喝吧。”

吃午饭时,南昭听他们聊天才知道。

原来清明节到了,小姨和靳叔叔都要来宜城扫墓,就正好顺路来看看他们。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靳曜。

他早就撂了筷子,后背往后倚着墙,眼睫下压着,仿若完全不在意,低着头玩手机。

但她记得,新年听亲戚们说过。

靳叔叔的妻子是因为生病去世了,并不是离婚。

她沉默着低头,有些走神。

……

周日,是个阴天。

天还没亮,外面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天空中乌云遮日,密密麻麻盖着,看不见丁点儿阳光,压的人心里也不由沉重。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青石地上,溅起水珠。

墓园内冷冷清清。

靳曜握着伞柄,头顶是黑色的伞幕,雨水流顺着伞骨的轨迹连成断不开的线。

滴滴答答,细丝霖泠。

伞幕稍微倾斜,遮住了他脸上的大半神色。

他沉默的站着,眼睫细密乌黑。

墓碑前放着两束花,一束百合,一束满天星。

黑白色照片上,女人模样温柔美丽,微微笑着,让人一眼就觉得这是个温婉的女子。

“小曜,你妈妈已经离开快三年了,你该向前看了。”男人站在他身侧,嗓音温和而低沉,透着沧桑。

靳曜偏了偏头,没说话。

他垂着眼睫,乌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扫出一片阴影,沉默着,周身冷漠沉寂。

那是一种将行就木的荒芜感。

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一个拥有大好年华的少年人身上。

靳闻远沉默下来。

她还是那么漂亮,自已的双鬓却在不觉间已染了白。

他望着女人温柔的眼,拍了拍靳曜的肩膀。

“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父亲。”

靳曜眼睫颤了颤。

许久,他喉结滚动,低低的应了一声,“嗯,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