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有些失神的望着地面。
许久,才想起手机还举在耳边,她怔松了下,缓慢的把手机放到沙发上,往里缩了缩。
他们都很爱很爱她,只是太忙了。
并不是不要她。
可这么想着,鼻尖却愈发酸涩了。
南昭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爷爷奶奶还活着,总笑着对她说,“我们昭昭漂亮又可爱,甜的心都化了,爸爸妈妈最爱昭昭了。”
她曾经也是有人哄的。
那会儿她总是哭个没完,但眼睛都哭红了,爸爸妈妈还是很忙,也不会回来。
她知道没有用,渐渐的就不怎么哭了。
随着年岁渐长,爷爷奶奶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后来,老两口相继都去世了。
南昭躲在病房外,听到奶奶拉着他们的手絮叨。
“昭昭丫头一直很想你们。我往后没有多少日子能活了,你们啊,记着多陪陪她。”
南昭也听到爷爷慈祥的叮嘱他们,“我的昭昭最怕孤单了,又爱哭,怕黑,娇气着呢。”
“我这个老头子心里也清楚,你们都忙,但我和她奶奶往后都不在了,她就只剩一个人了。你们哪,挪出点时间,陪陪她。”
“她自已睡觉爱做噩梦,做了噩梦就抱着枕头哭着跑过来找她奶奶,不大的一个小人儿,哭的跟什么似的,多招人疼啊,她奶奶走了,就跑来找我。说爷爷,我想奶奶呀,想爸爸妈妈。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也想爷爷,求爷爷不要走。”
“可这人老了,走不走又哪是自已能决定的呢。你们俩留给孩子的时间太少啦,多陪陪她吧……”
门外彷徨无措的女孩泪流满面。
从那以后,南昭最害怕的不再是孤独,不是黑,也不是做噩梦。
而是亲人的离去。
爸爸妈妈仍然那么那么忙。
她却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撒娇了。
自从意识到哭没有用,她就学会隐忍,很少再掉眼泪了。
可她才十六岁。
她只是个想要爱和陪伴的小姑娘啊。
有时候还是忍不住。
猫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似是察觉到人类的不开心,迈着猫步走到女孩身边。
用毛绒绒的脑袋瓜蹭了蹭女孩子的腿。
它蓄力跃起,这次稳稳的落到了沙发上。
小家伙嘚瑟的翘着尾巴甩了甩,围着南昭走了几圈,最终窝在她身侧,舔舔她。
南昭沉默着揉了揉它。
翠花“喵”了一声,仰着脑袋亲近她。
靳曜煮了糖水,特意等着小姑娘打完电话,才端着盛好的瓷碗从厨房走了出来。
却没想到,听见了她小小的的抽泣声。
很轻。
只抽搭了两下,就闷闷的憋了回去。
比猫的叫声还要小。
他不是一点儿都没听清她的对话内容,虽然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但从她的反应里,也隐约能猜的出来。
靳曜不怎么会处理这样的情况。
他挺怕她哭的。
她一哭,他就比她还难受。
脚步声逐渐挨近,南昭垂着头飞快的抹了抹眼,脸闷闷的藏在抱枕里,只露出一双兔子眼。
靳曜垂眼笑。
心里又软又疼。
可怜兮兮的眼泪儿全藏在眼睛里了,红红的、潮潮的,把脸藏起来管什么用。
真是个会折腾人的小姑娘。
他把糖水放到桌子上,推到她跟前,“喝两口尝尝?”
“……什么?”南昭探出脑袋朝碗里瞅了几眼,棕红色的,她眼色迟疑,不太确定。
委屈兮兮,瓮声瓮气的。声儿娇的都快把他心疼化了。
“红糖水。”靳曜指尖随意的按着手机的开关键,亮和暗交错着。他手肘抵着沙发背,眸色漆黑,“到家不是喊肚子疼?”
南昭下意识捂了捂小腹。
她来月事,前两年不知道谨慎,凉辣不戒,闹得现在每月那个的前两天都要疼。
今天下午放学回家,月事来的突然,路上就闹了尴尬,被靳曜捉了个正着。
紧着回到家,不一会儿就开始疼了。
加上刚打了电话,心情就更加不好,她现在的脸色都是白白的,没什么血色。
靳曜无法理解那种疼。
“我上网查过了,顺便也咨询了网络妇科医生,医生说喝这个有活血化瘀的作用,能促进淤血排出,多少能起点补血作用。”
南昭:“……”
南昭表情复杂。
不是,你一个男的为什么好意思去问人家这些啊?!
然后还大剌剌的说了出来!!
然而靳曜好像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看着她忽然红润回来几分的脸色,眉宇反而舒缓了几分。
“趁着热喝。”他懒散的抬了抬下颌,“疼的不厉害就别吃止疼药了,先忍忍。”
南昭:“…………”
晚上吃过饭,她拿着止疼药下来倒水,被靳曜抓到了。
任哪个女孩子,被一个男生把这事儿摊开揉碎了那么说,脸皮上都是挂不住的。
南昭被他招的脸颊绯红,眼睛还有湿湿的泪痕,又黑又亮,瞪了他一眼,端起碗就闷头喝。
靳曜还从没那娇俏嗔怒的眼神里逃出来,快的根本来不及阻止。
待拉住她手腕时,已经晚了。
本就泪津津的南昭被烫的“唔”了声,靠着边沿的勺子脱进碗里,“——啊好烫!”
“喝之前不知道先吹吹?”
靳曜快速扶住要歪下去的碗。
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烫,他都气笑了。
也不知道是气自已,还是气这姑娘莽得不行。
他按着她手腕,把那碗糖水接过来,没好气,“之前咬舌头的疼都忘干净了是吧?”
南昭吐着舌头散热,水汪汪眼里含着热泪瞪他。
“里闭嘴!”
“行。”他轻笑,就会跟他横,真出息,“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敢跟我这顶嘴呢。”
南昭委屈死了。
小腹一抽一抽的疼,又在爹妈那儿受了委屈,他还要反过来凶她。
闷了闷,她窝回了沙发里。
伸手捞起刚被烫时推搡到地上的抱枕,转过身,脸一埋,背过去不肯理人了。
靳曜:“……”
就一句也不能说。
祖宗都没这么大气性。
再惯两天就得踩他脑袋顶上蹦哒去了。
察觉到危险的气氛,蜗居在地毯上的猫竖起尾巴,软绒绒的毛炸开。
被靳曜一瞥,它蹭的跳下了沙发,钻回了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