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并没有特意打扮,穿着这个年纪最简单朴素的衣服。
但抹茶色衬得她特别白。
尤其是在这样昏暗的包厢内,牛仔短裤只遮到大腿中间,最好的将她那双笔直纤细的腿勾勒出漂亮的模样。
她像纯粹又惑人的仙女,朝他走来。
靳曜若有所觉,握着话筒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眸光不动,喉结克制的滚动了两下。
他在紧张。
悄无声息的不安,紧张。
南昭走到他面前,停在两步外,她对他弯起眼睛笑。
周围一声声激动的起哄,将昏暗暧昧的氛围簇拥到制高点。
两人对视。
片刻,靳曜眼睫微垂,盯着她,张开手臂。
南昭便像一只归巢的乳燕般,跌进他怀里,两条细白的手臂勾住他脖子,契合的被他拥住。
她的嗓音在耳边,潘多拉魔盒一瞬间被弹开,欲望与情感强烈碰撞,靳曜感受到无法抵抗的眩晕与沉沦。
像巨大的风暴旋涡,将他一点、一点的吞噬。
如同情人般的厮磨呢喃,与骤然打开的背景音乐同频。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
远离吵闹的ktv后,夜风滚烫。
两人漫步在繁华的都市街道,路边摆小摊的商贩仍比比皆是。
南昭从来都是一个勇敢的小姑娘。
她清醒的感知着喜悦在心底缓慢成型,被他吸引,他的温柔、细心、独一无二的纵容。
每一样,都那么击中心灵被她捕获,欢喜。
靳曜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场表白是由女孩亲口揭开的,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他脑海中曾无数次策划要怎样向她表达心意,怎么让她惊喜,让她顺理成章的属于自已。
毕业后,他就该向他惦记了十几年的小姑娘告白了。
然而事实却被颠倒过来了。
他们停在挂着彩灯的树下,郁郁葱葱的枝叶被夜风吹动着,将发丝搅的凌乱飞舞。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对视着。
南昭眨着晶亮的眼睛,像个捧着美好的水晶盒的小公主,站在他面前,表达诉求。
“靳曜,你跟我谈恋爱吧,我会一辈子珍惜你的。”
不是浅薄的我喜欢你。
而是我会珍惜你。
我会很用心,很用心的珍惜你的。
靳曜不是一个感情丰沛的人,也没怎么被珍惜过。
最需要的得到关爱的年纪,是被那个医学上判定为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关进小黑屋。
一次又一次没有分毫父爱的虐待。
小孩子最纯真的渴望被打碎、重组,再次打碎,最终支离破碎,终于七零八落的恢复不成本真的模样。
以至于长大后,总是下意识的防备。
防备什么呢。
他害怕受到伤害。
不仅仅对靳闻远,连他的妈妈,那个唯一与他有直系亲缘关系的人,他都无法去全然信任。
他没怪过她没有保护好他。
因为为母则刚,身为一名伟大的母亲,那个柔弱的女人受到的伤害一定比他更甚。
她已经用自已单薄的身体尽最大的力气去保护他了。
十月怀胎,她爱他,但他是置她于黑暗却停在原地离不开的最大原罪。
他愧疚,自责。
当他艰难长大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在那一次次的伤害和重组中,忘记怎么去信任。
更不知道该怎样付出他的爱意。
这个世界曾经带给他无尽的伤害和痛苦,却始终没有人能给予他密不透风的保护。
而南昭是他艰难藏进心中的小片柔软。
他生涩的表达喜欢。
可他又明白,过于炽烈会吓到她,久而久之,很难说不扭曲,最直接体现的就是那份独占欲。
她不是看不出来,但次次都纵容着。
靳曜是能感受到的。
“靳曜哥,你之前说不可以早恋,但我现在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南昭走近一小步,用食指勾住他的手指,撒娇似的亲昵的贴着。
她眼睛亮晶晶,将星光和他都容纳在里面。
“我们谈恋爱吧,好不好?”
靳曜呼吸微促。
南昭像只不知死活的妖精,抖着毛茸茸的耳朵仍在继续,“我不和别人谈,只和你谈。”
“谈嘛,靳曜哥哥……”
靳曜眼睫静静低垂着,压出一点阴影似的弧度,左手被这个磨人的小姑娘轻晃着。
他勾唇笑了声,抬手掐了把她脸蛋儿,低声说,“南昭,你难道不知道,告白这种事都是要男生开口的么?”
女孩子应该乖乖的等着当小公主。
南昭摇头,“我不。”
她向来胆子大,是一个暗恋都不会自卑的姑娘。
哪怕是最初,察觉到确定对靳曜的一点喜欢,从源头思考分析着她与他之间鸿沟般的差距,都没有产生过类似于自卑的情绪。
要么追上他,要么另开一条全新的道路。
如果最后仍然不行,那就天高任鸟飞。这只能说明他们是真的没有缘分。
但靳曜不同。
南昭敏锐的洞察到他性格中的一部分。
靳曜是一个很坚毅冷静的男生,或许是经历让他过于成熟,因此思考的东西往往更多。
两人提及感情时,总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雾。
这层雾,是他给她底线上的最后一道保护线。
五月初那次不算重的车祸过后,两人闲聊时也你推我闪的提及过。
南昭问他,为什么不让她早恋。
这个问题放在最开始其实是很好理解的,因为那时候她刚到宜城,又不记得很多东西。
她不认识他,自然不喜欢他。
所以他预防她在学校早恋是可以理解的。
但到后面,她已经想起来了那些与他有关的记忆,就算她没想起来,仍然不记得他,他们那时都是彼此喜欢。
这件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于是,那个问题就变了质——
“为什么不让我早恋?”
问的其实是,“为什么不让我和你早恋。”
“为什么不和我早恋。”
靳曜当时沉默了很久。
然后说了一句让南昭到现在都记忆很清晰并震撼的话。
他说,“南昭,我可以为你而活着,我的命都是你的。但昭昭,你要明白的是,你面前的靳曜才十八岁,十八岁的他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