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1923年12月1日,距离何锐政府宣称自己是中国中央政府过去了20天。12月1日是个周六。在东北,每个周的周日是休息日。凡是按照法定休息日安排的工厂在周六下午也不再工作,吃完午饭后,大家到工厂打扫修整,开个会安排工作。基本在下午4点前就下班。
最先安定下来京津与直隶地区,每一个有租界与外国驻军的城市街头,群众都涌出家门或者店铺工厂的大门,站在街边看卡车车队经过。
每一辆卡车两边各3名死囚,基本都是外国人。他们被倒绑双手,背后插着白色亡命牌。囚犯被身后两名警察按着肩头,拽住手臂,在这样的押送下,囚犯脑袋向车外探出,街边群众都能看到亡命牌上写着‘死刑犯XXXXX’,在最上方还有一个‘斩’字。‘斩’字上被朱笔勾过,按照中国传统,这样的家伙就是一定要被砍脑壳了。
这些年人民受够了外国侵略者的欺压,并无一人上前给他们披红挂彩,更无人送上路酒。倒是口水和怒骂直飞向这帮死囚。
路边还有些外国报社记者,都裹的严严实实的,以防被人注意到他们的外国人身份。记者们还是尽力拿着相机咔咔的拍照,如此行动很快就被民众认出来。当即就有人推推搡搡,此时维护秩序的警察们立刻阻止了私斗。等外国记者们暂时安全了,警察们极为不快的瞪了记者们,继续执行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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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记者们心中沸腾着民族主义情绪,用他们此时能选取的最好角度拍照,让照片能将中国人民沸腾的民族主义情绪更有力的展现出来。记者们希望自己的照片可以引来西方政府对中国的强硬反应,最好能爆发战争。
民国新政府并没有阻止外国记者们的工作,只是继续维持着秩序。等游街完毕,汽车驶向各个选好的空地,在空地上,绞刑架已经立起。在寒风中,绞刑架上的粗大结实的绳套正在随风摆动。
看到自己竟然要被除以侥幸,死刑犯中的军人们立刻受不了,有军官喊道:“你们不能绞死我们!你们不能对军人除以绞刑!”
“你们不能对军人除以绞刑!”在京城的外交部会客室内,法国公使大声的表达着抗议。
对面的外交部接待人员有三位,一位是在东北政府时期出任外事局对法工作室的主任,现在是外交部法国科科长的李时光。一位是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位是助理颜惠庆。颜惠庆看着法国公使激动的样子,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更能跟上当下外交部该有的心态。
李时光科长笑道:“也对啊,法国是用断头台。如果公使先生同意的话,我们可以暂停处决法国死囚,立刻为他们打造断头台。”M..
颜惠庆一时差点没憋住笑。这对于颜惠庆这样老牌的外交家来说,这是不正常的反应。但颜惠庆却发现,自己的确开始习惯了这样的不正常,开始能够用民国新政府的习惯应对当下局面。
法国么,热爱断头台。以前的颜惠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如此体贴的考虑问题,并且亲切的对法国外交人员提供力所能及的友好帮助。
看得出,断头台的确让法国公使想起了自己的祖国,并且为之感动。几秒种后,法国公使脸涨红了,几乎要跳着脚吆喝。
李时光科长对勤务员说道:“请去冲杯咖啡,要土耳其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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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公使换气咽口水的空隙,李时光亲切的说道:“公使先生,我读过贵国大仲马先生的名著《基督山伯爵》,在书里,伯爵说喝土耳其式的咖啡才是懂得生活的人。您喜欢土耳其式咖啡么?”
法国公使真的愣住了。眼前的这位外交人员皮肤比较粗糙,看不出中国式读书人那种刻板僵硬摆谱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反倒有些军人的硬朗。但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对法国文化有了解,强烈的反差使得法国公使不想再应用有效吓唬住旧民国官员的手段。这些手段大概是没用的。
见法国公使不再大声抗议,李时光做了请的手势,并且说道:“公使先生,书里面的描述是否真实,我没去过法国,并不知道。不过现实中,法国政府并没有承认民国新政府,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外交关系,现在的会面纯属私人会面。所以,您可以尽情的去表达,以完成您的任务流程。我对此非常理解,也愿意等待您走完流程。那么,您现在可以继续自己的表演了。”
颜惠庆只觉得自己过去的外交经验都白瞎了,又是欢喜又是失落。就见法国公使也是明白人,面对不卑不亢的李时光科长,也索性不再当跳梁小丑。他在对面沙发上坐下,不快的问道:“你们杀死法国军人,是会有后果的。”
李时光用笑容遮蔽住怒意,“公使先生,如果中国在法国驻军,驻军杀害了法国百姓,而要被处死。您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呢?”
法国公使从未想过中国竟然能在法国驻军,只是这种想象就让他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李时光的笑容是挤出来的,双眼不仅毫无笑意,目光更是锐利。这神色让李时光仿佛带着一张不怀好意的面具,法国大使心生不安之间,就见李时光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那么公使先生就完全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了。”
当李时光用正常的表情说出充满民族主义情绪的话,法国公使反倒觉得能接受多了。而且法国毕竟是刚打完欧洲大战没几年,那种曾经沸腾在法国上下的情绪也让法国公使非常能理解对面的民国新政府外交人员的心情。
李时光不想去威胁法国外交人员,便切换回温和的用语,“阁下,我们身为外交人员,何必为一些罪大恶极的罪犯而生气。那只会让外交变成笑柄。您如果对审判内容有什么疑惑,可以去查看法律文件。我们中国是文明国家,不会和那些被处决的野兽一样因为情绪而杀人。”
法国在华驻军和租界里头的巡捕干过什么,法国公使很清楚。既然法国政府并没有要与何锐政权开战的打算,公使也不提那帮人,他语气严厉的问道:“那么法国商人和商业机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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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难道有法国在华的合法人员遭到了侵害么?您可否拿了名单过来。如果有名单的话,我会与有关部门联系,让他们查一下。请放心,合法在华的守法法国人,不会遭到非法侵害。”
“真的么?”法国公使语气依旧严厉。
李时光哈的笑出声,“公使先生,现在不是法国人一船船的从非洲抓捕黑人,把黑人当奴隶运往加勒比海地区放奴隶贩卖的时代了。现在是1923年,海地都已经独立了一百多年。您现在身处文明的中国,怎么总觉得还身处野蛮时代。在文明的中国,不管是中国人或者是外国人,合法的权利当然会受到保护。”
颜惠庆心中感叹,所谓的历史知识与唇枪舌剑,必须是这样使用才对。就见对面的法国公使遭到如此文雅又猛烈的抨击后,态度也终于完全缓和下来。此时勤务员端上了土耳其咖啡,法国公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头不禁舒展开来。
土耳其咖啡的特色就是咖啡豆经与香料一起烘焙后,要磨得非常细,标准是要比面粉还要细。冲泡的时候混合白糖、巧克力等香料,十分香浓。端上来的咖啡的确有这样的品质,证明了李时光科长并非简单的玩弄文字游戏,这让法国公使有些讶异。
喝了咖啡之后,法国公使看着实吓不住民国新政府,这才问了核心问题,“贵国南下的军队将哪里设为终点?”
李时光坦率的答道:“我们要统一中国,终点自然是边界。”
“然后呢?”
“然后就守住边界。”
法国公使盯着李时光看了片刻,才继续问道:“可外交界中的英国朋友对此的看法好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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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公使先生,英国外交的铁律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您用朋友来称呼英国外交界,令我略感意外。到现在发生的各种事情来看,盎萨人并不感谢法国。”
颜惠庆在法国公使脸上看到了表情的明显变化,李时光的话击中了法国公使内心。就见法国公使端起咖啡又慢慢喝了一口才问道:“那么何锐阁下会命令军队停在边境?”
“不。”李时光摇摇头。
法国公使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就听李时光继续说道:“我们的野战部队抵达边境后,不会停留在边境上。守卫边境的自然是边防部队,何须动用野战军。”
“那么法国的在华利益呢?”
“法国的租界、驻军都构成了对中国的军事威胁,我们不接受这样的威胁。至于符合民国新政府法律的合法利益,我们本就保护所有合法利益。”
由于双方没有建交,所以李时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只能被当做他个人的看法。即便如此,法国公使也很认真的与李时光交流着,如果没有这样的‘私人交流’,法国公使就只能靠想象出来的东西给巴黎写报告了。
到法国公使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再谈关于被绞死的那帮家伙的事情。
而此时,绞刑架上的死刑犯们正在执行中无意识的弹动身体。没有轮得到上绞刑架的死囚们一个个吓得面如白纸,瑟瑟发抖。还有些自知无法活命的军人们拼命要求被枪决而不是被绞死。
对于军人来说,枪决与绞死之间的区别并非是痛苦时间长短。如果被枪决,是军人被尊重身为军人的身份。在欧洲,绞刑是处决罪犯的刑罚。军人被绞死,就证明其和强奸犯、杀人犯一样,是犯下被社会不容罪行的恶徒,他们的罪行已经不容再活在世界上。因为战败而被处决,与犯罪而被绞刑,这两者的区别无疑是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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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民国新政府处决这些人的理由正是因为他们犯下了杀人、抢劫、强奸的罪行,怎么可能给这帮人枪决。
中国民众对着绞刑架上死鱼般弹动的罪人欢呼,是因为邪恶终于得到了惩罚,正义得到了伸张。
为了让更多人在更久的时间内了解这些人必须被处决的理由,新政府在城市街道显眼位置还张贴了处决公告。那些外国记者们虽然也停下脚步,读了处决公告,却并没有拍照记录。对这帮记者来说,他们宁肯当做自己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公告。
外国记者们拍摄着中国人民对绞刑架欢呼的照片,尽量让照片构图中,还没挂上犯人的绞索位于行刑官的脖颈位置。从构图上,这能给看照片的人以绞索在为中国行刑官准备的视觉暗示。
在这些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外国记者,的确展现出远超中国同行的水准。
处决进行了3天,到12月4日,绞刑架上空荡荡的,大部分绞刑架并未拆除。这一轮绞死的只是那些案情简单的罪犯,即便东北政府过去几年中一直在收集证据,这次也派了上千名法官以及数千名工作人员负责案件。但是过去十几年来,外国人在中国犯下的罪行太多,不少还是团伙作案。便是一万人工作,也没办法在短期内将案情完全弄清楚。之后只要有案件结束,绞刑架就会继续派上用场。
此时,已经改名为中华民国国防军的东北军前锋已经抵达长江北岸。虽然沿途的确遇到了一些抵抗,在民国国防军的实际感受中,这些抵抗只能用软弱无力甚至是微不足道来形容。以至于随着部队一路南下的司令部觉得这根本不是打仗的,而是武装游行。
国防军本来对进攻上海颇为重视,实际战斗却令大家失望了。所谓的江浙革命军,三个师挖了战壕,准备炮兵阵地,在炮兵阵地上布置了一些能称为野战炮的玩意。江浙革命军三个师一共几十门炮完全没发挥什么作用,他们的炮兵并不懂得炮战,所以被国防军120重炮轻松摧毁。
2000渡江部队先头则乘着小舟,快速渡过长江。此时,120火炮蹂躏着江浙革命军在江岸上的防线工事。
国防军登陆部队本以为要通过步兵班排战术对江浙革命军的步兵阵地进行渗透作战,却没想到江浙革命军步兵们竟然在长官的威逼下,端着步枪从战壕里冲出来,向着国防军的阵地发动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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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后审问俘虏的时候,指挥南下部队的钟义府中将才明白,原来江浙革命军的指挥官认为自己的部队在重炮轰击下撑不住,会溃退,所以狗急跳墙,让部队发动了冲锋。
然而在当时,国防军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认为敌人十分悍勇,于是乎就下了重手。机枪、迫击炮、野战炮横扫了敌军。
江浙革命军三个师,每个师真正的常备兵力不到4000。此战之前又拉丁,补充到了5000。长官很清楚自己的部队只能打顺风仗,新被拉来的士兵们面大不了硬仗。于是在第二道战壕前面设下了督战的机枪阵地。
冲锋刚开始没多久,就见前线部队已经哭喊着败退回来,向着后方猛冲。督战队此时还有战意,在长官命令下向着逃兵们开始扫射。
最前面的逃兵如同割麦子般被打倒,督战队创造出了江浙革命军杀人最多的战例。然后督战队就见勉强停下脚步的逃兵们刚转过头,面向作为敌人的民国国防军方向,随即就被密集的炮弹吞没了。
直到亲眼看到炮弹的威力,督战队才真正明白,他们面对的敌人能够战胜日军,绝非是日本人名不副实。每一发炮弹都将几个甚至十几个江浙国防军士兵炸飞、炸碎,在炮火下,一切肉体都不堪一击。
看明白了列强级别的战争是何种场面后,督战队抛下武器,发出惨叫声,一哄而散。连独占队军官都跑了。
在望远镜中确定敌人逃走了,东北军并没有敢全力追击。直到上了敌军阵地,看到满地丢弃的武器,捡起来查看,是真枪,还装了子弹,可以立刻使用。部队才明白敌人是真的不行。
追击战短促有力,两个小时内彻底解决了敌军。反倒是一万大部队渡江,花了整整一天。此时,上海市内还算稳定,市民们对东北军其实颇有期待。
钟义府此时还没渡江,看着同志们有些低迷的情绪,他大声鼓励道:“最新消息,英国和美国的长江舰队此时还在长江里。同志们,这盘饺子等着我们吃个痛快!他们欠下那么多血债,死十回都不过分。在战场上被咱们打死,倒是他们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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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钟义府刚得到的确定消息,司令部内大部分同志并不知道。听说竟然还有英国与美国舰队可以打,打了一场窝囊仗的同志们中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任何一艘外国军舰都不可能活着开出长江口!杀!”钟义府的怒吼在指挥部的帆布帐篷内回荡。
东北军时代,每次训练解散前,最后经常会高喊一个‘杀’字。钟义府已经喊了出来,同志们一起振臂高呼,“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