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美国卖粮(五)

“主席,我们已经完成了喷以及滴灌,效果不错,但是成本太高。近期没办法推广。”吕司长回答的非常率直。

何锐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没有追问。从国家的角度看问题,首先就是成本考虑。即便国家再强大,也经受不住一个劲的倒贴钱。

吕司长也不认为何锐会要求强制推行新的灌溉技术,便补充起来,“主席,这个技术已经储备起来了。如果新的塑料管道价格持续降低,我们会在缺水的地区推行这样的灌溉方式。倒是塑料大棚的推广,非常有前景。”

何锐点点头,却没有追问。因为这些都是技术性问题,而何锐一旦开口,谈的就是战略性问题。双方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吕司长也没有就这些技术当下的走向做过多的讲述,把话题返回到之前的报告中,“主席,农业部与商务部制定了几个进口粮食的方案。在价格相差不到15%以内,从美国进口的粮食最低可以到200万吨。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从美国进口谷物的价格是最低的。”

听完报告,何锐有了数字上的概念。当下中国商品的竞争力正在快速提升,与大多数贸易对象之间都处于一个基本上的贸易平衡状态,唯独对于美国这个粮食与工业品生产大国之间的商品贸易商出于全面劣势。美国真的很强,这是资源禀赋已经决定的强大。而且美国的制度也很符合美国当下的资源禀赋。41年前,中国可以拥有与美国对抗的实力,却不拥有压倒美国的实力。

送走了吕司长,何锐思考起对美的战略。具体怎么做,着实麻烦。何锐写下了最基本的问题,“中美之间可以构建战略互信么?”

虽然万事都不能说是必然,但是何锐对中美之间构建互信着实没什么信心。如果中美之间不可能建立互信的话,何锐就只能考虑与美国进行战争的大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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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美国国务卿赫尔在这个期间不断拜访中国官员,那些与中美无关的部门婉拒了赫尔国务卿会面的请求。与中美之间有关的中国教育部,因为周树人的辞职,现在由副部长代理。国务卿赫尔认为,何锐政府里面有着大量留美人员,何锐政府即便谈不上亲美,至少会容易沟通一些。但是与教育部副部长交谈一阵,赫尔发现中国方面的热情有限。这些有限的热情全都放在邀请或者雇佣美国理工专家到中国来讲学或者到中国的研究部门任职。譬如,中国正在组建的林业与农业土壤分析,就有不少空缺的课题研究组。

美国的文科专业,包括政治、法律等专业,都是赫尔国务卿认为非常优秀的部门。而理工出身的教育部副部长对此毫无兴趣。以至于赫尔国务卿都忍不住问道:“中国雇佣了大量欧洲的法学界人士,为何对美国有歧视?”.

按照国际上的一般情况来说,公开指责对方“搞歧视”,是相当严厉的指责。没想到教育部副部长平静的答道:“我们从不歧视任何人,只是美国的法律理念与中国差距太大,我们的司法系统更接近大陆法系,与海洋法系差距太大。至于政治方面的学术交流,我们无法接受种族主义的政治观念。”

赫尔国务卿觉得自己是个温和的人,但是听了这话,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您这是偏见!”

副部长的情绪很稳定,他沉着的答道:“是不是偏见,每个国家的看法都不一样。我认为美国的黑人获得与白人同等权利之前,两国在政治上的交流也会有巨大的分歧。”

赫尔国务卿很想警告副部长,如果中国继续持这样的态度,就会影响中国赴美留学生的数量。不过这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赫尔国务卿很清楚,对中国进行威胁并无意义。而且到现在为止,赫尔国务卿已经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中美两国之间的态度好像呈现出很奇妙的对等状态。

在出发到中国之前,赫尔与罗斯福总统进行过一次讨论,即便是把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国内经济上,罗斯福总统还是抽时间进行了这次会谈。赫尔对于罗斯福总统的一段话印象深刻,“……我认为苏联与中国正在利用美国的技术与设备完善他们自己的技术体系,这对于美国并不有利。赫尔,你也知道,美国国内很多人对这两个国家有非常负面的评价。”

赫尔认为罗斯福在当选前可以不在乎被扣上一个“共产党”的绰号,因为美国选民们知道罗斯福根本不可能是共产党。现在罗斯福当选总统,就得避免这样的影射。因为罗斯福不得不拉上一些被认为是社会主义者的家伙,和他们一起来对抗美国国内的旧传统。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对苏联与中国表达比较强硬的做法。

中国方面对美国的态度,貌似也很疏远。但是两国在政治上的互不信赖之外,在赚钱上倒是一模一样。只要有利于本国需求与利益的领域,中美两国都不会拒绝。

赫尔国务卿心中突然生出个疑问,这样的两个国家之间,会不会爆发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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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给赫尔国务卿思考的时间,中国教育部副部长就试图结束这场其实更接近礼节性的会面。赫尔国务卿也没有强求,又聊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告辞。

下一个要见面的是中国商务部长李成钢。光看李成钢的方脸,就感觉到类似军人的气质。但李成钢做事其实非常有耐心,他静静地听完赫尔国务卿关于粮食贸易的阐述后,又等着赫尔继续表达。直到赫尔国务卿询问李成钢的看法,李成钢才答道:“我认为中美的粮食贸易会继续,您不会空手而回。”

赫尔并没有感到高兴。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李成钢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如软弱。承认中美粮食贸易会继续,一般接下来就会告知粮食贸易会在什么条件下结束。

正如赫尔国务卿所料,李成钢继续说道:“如果美国不能接受中国元,那就只能以贸易额来决定购买量。不过您也不用担心,美国现在购买的中国商品数量已经不少。不至于让中国没钱支付。”

赫尔可没有因为这话而感到安慰。中美之间的贸易额的确在增加,但是中国从美国进口的并非只有粮食。沥青、石油、矿物,都是中国进口的大头。以中国现在快速工业化的速度,粮食反倒是这些中当中不那么重要的。

食出口对于美国政府很重要。之前胡佛差点翻盘,靠的就是突然得到了中国的大量订单。一旦失去了农业州的支持,总统就基本完蛋了,很可能导致无法连任的结果。

赫尔此时决定讲出一些底线,“如果我国扩大一部分贵国商品的进口额度的话,您认为可以让中国政府感到满意么?”

李成钢当然不会感觉满意,就如美国希望中国能够打开市场一样,中国也希望能够彻底打开美国的市场大门。美国不仅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工业国,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

接下来,李成钢开始与赫尔进行了一番讨论。谈论的内容集中在中美两国贸易的障碍上。赫尔只是个国务卿,并非商务部长。让他与李成钢讨价还价,赫尔肯定做不好,也不会去做。但是讨论两国的贸易障碍,正是赫尔的专业所在。

经过一番讨论,两人得出了几点共识。中美之间漫长的航线,中国还比较孱弱的国内消费力,中美两国现在都具有的重商主义理念和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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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商主义是资产阶级最初的经济学说。产生和发展于封建制度瓦解和欧洲资本原始积累时期,它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了最初的理论考察。

15世纪末,西欧社会进入封建社会的瓦解时期,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开始萌芽和成长;地理大发现扩大了世界市场,给工商业、航海业以极大刺激;工商业资本发挥着突出的作用,促进各国国内市场的统一和世界市场的形成,推动工商业和对外贸易的发展;与工商业资本加强的同时,西欧一些国家建立起开明专制的中央集权国家,运用国家力量支持工商业资本的发展。随着工商业资本的发展和国家支持工商业资本的政策的实施,产生了从理论上阐述这些经济政策的要求,逐渐形成了重商主义的理论。

赫尔国务卿与李成钢讨论的很开心,突然就想起了中国教育部副部长不待见美国政治学学者到中国进行讲学的暗示。赫尔叹道:“我希望中美两国能够进行更多的政治理念的交流,不知道李部长怎么看。”

李成钢当即摇摇头,“咱们说的是经济学理念,而不是政治学的概念。我从来都很支持学术交流,不过贵国现在好像已经陷入了对资本主义的保护性冲动之中。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资本主义不好。我能理解,但是我也觉得现阶段并非是中美两国进行政治学交流的好时机。”

“您担心中国上层受到我们的影响么?”赫尔笑道。

李成钢先是一愣,随即被逗得大笑起来,“哈哈!受到美国政治学的影响……哈哈!”

如果李成钢的表现是反唇相讥,或者非常有涵养的表达出自己的看法,赫尔国务卿都感觉很好。然而李成钢现在这种态度很率直,赫尔国务卿感觉到李成钢是真的要笑死了。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赫尔感觉到被俯视而产生的一些挫败感。

李成钢也没有做什么解释,而是想将话题转向讨论中美两国经贸额度上。这让赫尔感觉更是受到了轻视,赫尔觉得李成钢既然都敢这么笑,为何不做一点解释?难道向赫尔解释为什么李成钢看不起美国的政治学。

赫尔觉得即便李成钢要用轻蔑的语气讨论美国蓄奴,屠杀印第安人,他都要与李成钢谈谈。哪怕是争吵,也比单方面遭到蔑视的感觉好很多。

李成钢耐心的听完赫尔国务卿的不快表态,才解释道:“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美国的政治学里面并不承认这点。这就是中美两国现阶段没办法进行政治学讨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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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登时感觉李成钢很不错,他并没有嘲讽美国在历史上干过的那些破事,而是从更加有格调的角度讨论中美政治理念上的分歧。如果是这样的讨论,就不牵扯侮辱性的态度。

心情不错,并不意味着赫尔就愿意接受李成钢的看法,他反驳道:“美国信奉的是自由主义。”

李成钢自己并不特别喜欢逞口舌之利,但赫尔国务卿的看法恰好是党校课堂上讲过的内容,既然赫尔自己送上门来,李成钢也不想客气,“自由主义的特点,就是把人类划分成一个又一个群体。在我看来,这就是选择将国家进行纵切,而不是横切的结果。中国的政治理念,是先将国家进行横切,以其经济地位为标准。之后,再对阶级与阶层进行纵切,这种纵切是各个阶层内部不同生产模式为区分。至于同一个行业中的人,是什么肤色,人种,这就是更细微分辨时候才会采取的手段。”

赫尔感觉李成钢的大方脸让他看着凶猛,其实更类似于一个学者。因为即便谈到这里,李成钢也没有用美国蓄奴之类的话事实攻击。赫尔接触过苏联方面的官员,也和那位官员讨论过类似的问题,当赫尔提出美国的自由主义后,那位苏联官员带着不屑的神色说道:“既然美国是一个自由主义的国度,那么美国黑人的自由就是当奴隶的自由么?”

论起抨击美国的种族主义,中国可比苏联更早开火。所以带着能谈下去的期待,赫尔问道:“难道您要攻击资本主义制度么?”

“资本主义对美国来说,是一种生活方式。我所说的美国是一个纵切的国家,指的是美国会给某个特定的族群以某个固定的看法。譬如,提起犹太人,就会想起商店、高利贷。提起爱尔兰人,就会想起码头工人以及做重体力劳动的人群。这是美国建国时间短的结果,同样也是美国社会制度的结果。纵切,意味着美国政治学中试图避开阶级划分,避开阶级斗争。就如犹太人与爱尔兰人,他们中间同样分为资本家与劳动者。美国每一个不同的州,都有自己的特色。那么某一个州的刻板印象,至少在客观现实上,消除其内部不同社会地位的区隔。如果在我看来,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有利于美国选举制度的方法。而我的政治分析方法论,与这种看法互相冲突。”

“不不不!”赫尔国务卿当即表达了反对,“您的分析方式,会引发对立,导致撕裂。我知道资本家,银行家在现在的风评中很差。如果您到了美国,就会发现,美国人民也不喜欢资本家与银行家,认为他们要为29年以来的经济危机负责!但是,不能因为他们是资本家与银行家,就先设定他们是一群坏人。如果这么做,那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美国国会可以通过各种限制资本家与银行家的法令可以通过。您要知道,在美国有很多资本家与银行家其实非常支持限制他们利益的法案。认为应该以社会公共利益为最优先。”

李成钢静静的听着。与赫尔国务卿的交流让李成钢能够近距离的理解美国上层的看法,虽然美国上层的反应本身并没有超出文明党党课上的分析与阐述。

“国务卿先生,您搞错了一件事。资本家并非是因为其个人的邪恶或者善良,又或者是因为他们个人具备了某种特质,才成为的资本家。如果有人成功的当上了资本家,是因为他的行动与判断符合了资本营运模式,所以才成功了。而资本营运模式本身,就是我方才所说的,属于美国的生活方式。您方才的解释,依旧是追求一种纵切,用感性的态度,而不是以理性的态度进行的分析解释。在中国,3000年前就有学者提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万民为刍狗。一个个的人,天然就不一样。而追求真正的解释,是要提炼出所有不同客观个体中的共性。”

“客观个体中的共性,难道不是人性么?!”赫尔国务卿感觉自己有点上头,语气也激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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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钢感受到了赫尔的情绪,也用冰冷的语气答道:“您如果看过进化论的话,大概就知道,您所谓的人性,其实并不存在。”

“我们美国并不接受进化论!”赫尔国务卿干脆的答道。

李成钢先是愕然,随即笑出声来,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家伙真的挺率直的,在欧洲,进化论已经上层中层接受,下层受教育少,只是不理解,也未必不接受。而美国佬是如此的相信宗教,相信上帝指引白人到了北美。所以格外固执的反对能够掀翻宗教的进化论理念。

笑完了,李成钢正色说道:“那么我个人建议您,何锐主席的论文,《人类演化引发中情绪的作用》很好的解释了您的问题。您最好能看一看。我会送一份中文版的给您。”

李成钢说完,心中却觉得如果赫尔国务卿真的看完,大概会气的跳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