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殖民地变联邦?(三)

何锐与李润石两个老烟枪吞云吐雾之间进行着社会讨论,其间有不少关于极端案例的设想。李润石浪漫主义的诗人范儿令人钦佩,何锐则是胜在见多识广,看过非常多相关思辨产生的文化影视作品,所以聊得十分开心。

即便是这种放松性质的聊天,两人聊到个人与社会关系时候还是忍不住较真。李润石听到何锐提出个人为什么要与社会建立主观关系之时,依旧不太能接受。他盯着何锐问道:“如果不能从社会中获得反馈,人类怎么获得认识?”

见李润石这么认真,何锐轻松答道:,“未来必然出现的脑机接口技术,人类在自身进化不足的情况下,通过大脑直接连接机器的方式,从机器设备中获得知识,并且在相关模式下进行认知训练。以人脑的思维速度,可以有普通认知训练几百倍的效率。”

说完,何锐停顿1下,抽口烟,才继续好整以暇的叙述道:“人类学会使用工具后,等于是开发出了外部进化系统。这种技术的发展速度可比想象要快的多。”

李润石看着何锐说出如同妄想狂般的话,却不得不认真的思考。除了因为何锐的身份地位,何锐那种仿佛看到过的神色让李润石感觉不是在参与1场妄想讨论。

何锐自己倒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态度引发的影响,虽然何锐没能看到高级的脑机接口完全实现,但是见过大脑控制设备完成简单动作的前置技术。这证明了这个方向可以在理论上实现,只是需要更多前置技术完成后才能点亮这部分科技树。

李润石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他思索片刻后觉得找到了何锐的思路,便问道:“如果技术能够对社会造成如此激烈的影响,现阶段的要点就是推出中国的生活方式。”

说完后,李润石本想看看何锐的反应。但是片刻后李润石有了新的想法,这想法让李润石心情愉快,并且有种念头通达的感觉,“中国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向世界提出社会主义定价体系下,对于世界过去各种行为的解释体系!”

何锐本以为还得再聊1阵才能谈到这里,既然李润石已经理解到了要点,何锐当即顺着这话谈下去,“这场战争结束后,欧美就彻底失去了对自己成功的合理解释能力。世界上的思想体系将出现全面混乱。但天下大乱,形势大好。在这个阶段,中国要当仁不让的拿出自己的逻辑体系,以及方法论,来引导世界的方向。

我知道,很多同志并不自信。这不怪同志们,人都有路径依赖,中国古代在同时代的辉煌经验没办法给当下工业化的中国提供直接案例。而中国工业化时间短,也没办法拿出1个完整周期的讨论。

所以现阶段我们很可能会把胜利本身倒果为因,进行简单化解释。要么用古代中国文化中的500年圣人出的说法来解释。要么用欧美野蛮的对外扩张路径,认为拳头大就能主导1切。这就是我感觉压力最大的问题,因为大部人都会非理性的面对历史,他们想从结果中找规律,而不是经历与经验中找规律。润石同志,这就是你要面对的大问题。”

在听到最后1句之前,李润石对何锐的看法很认同。但是最后1句却让李润石感觉有种交代后事的意思。虽然李润石自己早就看破生死,并不忌讳。可何锐这态度让李润石感觉有些违和。

思忖片刻,李润石决定还是得问,“主席,是不是体检出什么问题?”

何锐掐灭烟头,“体检报告上没问题。不过我觉得身体并不好,我倒不是讳疾忌医,只是觉得必须做这方面的准备。毕竟我今年已经52岁了,也到了该考虑后事的年纪。”

李润石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虽然人人都会死,但是李润石就是不愿意讨论同志的生死。他立刻换了话题,“群众们想要的是眼前的回报,我们赢得战争的话,群众们的确不容易理解到其中的规律。主席在战争动员前讲述过,我们打赢了,中国就可以完成社会保障体系。从现在的经济局面来看,这个判断很准确。”

福利与奖励不同,奖励是多劳多得,福利是人人都有。苏联与欧洲之所以被称为“福利社会”,是因为苏联与欧洲的社会保障体系是直接从每年的国家收入中拨出。这也是为什么欧洲政客们总会在福利上许下种种诺言的原因。承诺的够多,就会有选票。

何锐政府建立的社会保障体系与苏联或者欧洲的模式不同,分过国家保障与个人存储两部分。社会保障是国家兜底,构建底线。但是这个底线并非是政客承诺,而是政府根据社会现状进行分析讨论,最后得出的1个数据。个人存储则是个人存钱,退休后进行发放。

中国的人口众多,生产力水平差距极大。需要天量的资源才能完成覆盖全中国的社会保障体系。何锐在党内动员的时候没有丝毫隐瞒,将战争对中国全国社会保障体系的促进作用讲的非常清楚。党内虽然不乏理想主义者,但是大多数还是冷酷的民族主义者。如果这个战争计划只是单纯为世界人民奉献,便是以何锐的声望功业也没办法发动起这场战争。

即便党内的民族主义者们都接受了何锐的决定,相当多的人还是非常怀疑中国以非殖民主义的方式解放世界的同时就可以得到巨大收益的现实性。

仗打到现在,在文明党党内居多数的同志们才基本确定,何锐与之前1样做出了精准的判断。在合理的全球秩序下,正常的经济与贸易合作就足以让中国获得空前的收益。只要这笔收益能够继续,中国真的能够建成覆盖全国的社会保障体系。

“润石同志,你要确定1点,我们决不能将欧美苏联排除在这个世界秩序之外。既然是世界秩序,就必须是对世界开放。除非外国自己坚决不参加,否则我们就得平等的接纳所有参与者。”说到这里,何锐又补充道:“请注意,必须是平等的接纳。”

李润石想起方才所说的内容,笑道:“绝对的平等导致绝对的不公平。所以为什么不是公平的接纳?”

“国际新秩序的目的是提升各国生产力。而公平的接纳,首先要强调义务。平等的接纳,则是强调权利。大部分国家公平的参与世界新秩序,必然导致他们的经济完蛋。这就背离了初衷。润石同志对于社会主义定价权的研究在这里面可是有大用。

在此阶段,我们必须向世界提供认知体系与方法论,用来解释这个阶段所遇到的各种问题。如果我们做不到,别人就会做。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认知体系层面上的斗争极为激烈,断然不能有丝毫的轻视。”

听了何锐的话,李润石突然明悟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安排到宣传部长的职务上,当年他完成了在上缅甸的工作后,以为自己会到某个省去当书记或者省长。却没想到是宣传部长,之后又被安排去党校当校长。如果没有那些工作的磨砺,的确很难抓住这种意识形态斗争的要点。

“主席,最近的新加坡会议就是这个计划的1部分吧?”李润石问。

“没错。结束殖民主义本身就会让欧美失去传统的路径依赖。所以新加坡会议只是这个计划中的1部分,为世界指出未来方向。我知道不少人认为咱们是想让欧美内部分裂,那只是个结果,而不是目的。当然,我并不反对欧美国内的种族主义者们因为绝望而对我们发动猛烈进攻。干掉这批花岗岩脑袋,而且是主动杀过来的这批花岗岩脑袋,对世界解放是1件非常好的事情。节省了我们大量时间,并且让那些并不顽固的欧美民众们接受震撼教育。”

李润石又点上1根,轻松的问道:“可是被送上战场的那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这不重要。这批人不管是所谓的服兵役,或者是被强制征召。如果他们真的反对殖民主义,自然会与欧美军队中的那部分进步分子有共鸣,从而接触。你看过那些与我们联络的欧美左翼革命者的内部报告么?”

“没有。”

“我给你开权限,你可以阅读1下。不过我觉得你对于这些未必有兴趣读。”

李润石点点头,他的确对于这种敌后工作没太大兴趣。虽然在某些时候,这些工作看似会影响极大。但是这种特殊时期其实都是在胜负明确的阶段,现阶段中国为首的亚洲联军与同盟国之间还是战略相持阶段,这种小事的帮助不大。

“所以,你想看的话,就告诉我。我认为你当下的工作就是政治工作,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已经基本变成了政治决定。譬如……”何锐停顿1下,终于说道:“譬如对美国与德国实施核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