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佟觉得这人说了基本等于没说。
“那我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回。”
“你不是主办人吗, 这么快就走?”
“你不在就没意思了。”纪永年说着,“而且我也付过钱了,我手下的人会帮我打理好的。”
邬佟:……
啧, 万恶的有钱人。
他跟田良俊交换了联系方式, 说之后有空可以联系,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宴会厅,再也没看身后的那帮子“同学”第二眼。
纪永年自然是跟着邬佟的,而见他要走, 有的人还想挽留他。
“永年, 哎, 永年,这么快就走了?不跟我们多喝两杯?”
“这才来多久, 再晚一点走也不迟吧?难得这么多年没见, 你说对吧?”
甚至还有人对黄云妍挤眉弄眼的暗示她上前去跟纪永年说话,好让纪永年改变要离开的想法。
黄云妍的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不着声色的婉拒。
开玩笑, 她已经看见结局了。
邬佟都走了,纪永年是不可能留下的。
虽然气得要命,但这就是事实,她这几年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些人还想让她上去丢脸?
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既然纪永年不在了, 她留在这也是浪费时间,思索着等会儿该用什么样的理由离开。
……本来是因为听说了纪永年会来所以她才来的,从结果上看……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黄云妍有时候都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病, 一直在一个男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可她既然都投入了这么多, 不拿点回报也不会善罢甘休。
纪永年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没有错,可说白了,她只是想要纪永年身上的某样东西而已,与他这个人无关。
纪永年脚步未停,只是伸手挥了挥表示告别。
那几人不依不饶还要去追,直接就被秘书拦住了。
秘书小姐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干练,她礼貌且得体的劝说着,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跟在纪永年身边有一段时间,一眼就能看出这群人心底的真实想法跟目的。好久没见过心里这么没有逼数的人了,才跟老板做过几年同窗就真以为相互之间的感情有多么好似的。
还不快爬!!
黄云妍还在跟人说着真真假假的话,身上的手机却响了。
她对那人说了一声“失礼”,然后就走到一边去接,还没有开口,在听见手机那头说的话时,控制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她实在太过惊愕,音量也没有控制好。
离她较近的人顿时望向了她,她慌忙调整脸上的表情,走到更加偏僻的角落,压低了声音:“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有做!!公司这是违约!!”
“他们不能这样!我手里不是还有……全没了?!”
“是谁?纪永年,是纪永年?!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电话那头的人转达了纪永年的话。
‘看你之前那么能折腾,应该挺累的,就别干了吧。’
‘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他,你现在可以先准备给自己找块地。’
找块地埋了。
黄云妍知道纪永年出国一趟回来,身份与高中时期已是天差地别,只是他的力量显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强大得多,或许是纠缠多年纪永年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她也没想到纪永年会真的对自己动手,还这么狠。
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那她就完了,这不是以她的力量能够撼动的,她还是太过天真。
“我去找他,我在他身边,我现在就去找他!!”
她说着,电话也来不及挂就放回了包里,想着纪永年应该还没走远就要冲上前去问个清楚。
等在外头的助理看见她跑出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就见她跑到一半又痛苦的捂住了脸,踉跄的冲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助理怕她出事跟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黄云妍所在单间的门。
“云妍,你还好……”
“滚出去!!”
助理一缩脖子,依言退了出去。
黄云妍急促的喘着气,手指颤抖的摸出了身上补妆用的镜子,看向自己的脸。
只见她的脸上竟是浮起了细细的黄色羽毛。
镜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她捂着嘴压下了自己的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么多年了,这具身体她明明已经……!!
黄云妍忽地感觉到左肩有异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扭头一看,在看清那是什么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失声尖叫。
那是一条龙。
一条仅有手指那么细的小龙,还是条金龙。
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克星或是天敌一样,吓得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其他,开了门拼命往外跑,摔倒了就手脚并用狼狈的爬。
可是那大门仿佛一直都很远,外头也没有动静,助理没有听见她的叫声。
那条小金龙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灵力在以一种不同寻常的速度流失着,而她找不到原因,也没有办法制止,只能是跌坐在地上。
黄云妍浑身颤抖,满眼都是绝望。
她曾觊觎纪永年身上的东西,而对方的心都在邬佟身上,觉得只要邬佟不在了自己就能够找到机会。
纪永年这么久都没有动手,让她升起了侥幸心理,可这会儿一下就让她认清了现实。
真狠,真狠啊,邬佟是做了什么能让纪永年对他那么好,以至于让纪永年这样报复自己?
今晚或者明天,可能就会有工作人员发现人前靓丽的当红小花不堪的死在了洗手间里,尸体却奇异的已经腐烂得一塌糊涂。
或许会登上新闻,引起各种各样的舆论和猜测,而这也是她在大众眼中最后的停留。
她完了。
……
宴会厅里,在众人正沉浸在宴会氛围中时,麦克风的蜂鸣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至主舞台。
秘书小姐一手拿着拿一个翻开的文件夹,另一只手则拿着话筒。
“打扰各位,”她道,“我是纪总的秘书。”
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望着她,也想不出纪永年的秘书这是打算做什么。
秘书将这群人都扫了一圈,然后收回了视线,似乎是在查看这文件夹上记载着的信息。
“很抱歉,不过我不会占用各位太多的时间,”她用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只是纪总吩咐我,要我来交代一些事情。”
“现在我手上有几份文件,请听我念到名字的人分别上来领取一下。”
众人更是觉得匪夷所思,却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太正经的文件。
若真是要紧文件肯定是在私下里给而不是在这种场合,这整得跟抽奖一样的,他们暗暗猜测起了文件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还很高兴,他走上台后还跟底下的人打了个招呼,脸上笑嘻嘻的,露出的门牙还缺了半截。
秘书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将文件递给了他。
“建议您下去之后再打开来看。”
那人嘴上说着“好的”,实际上却不以为然,一边往台下走一边打开那份文件看了起来,然后脸色大变,眼睛瞪大无比惊惶。
“这、我……!这是真的??”他回头冲秘书大喊,想要过去问个清楚,却被一旁的保镖拉了下去。
宴会厅的气氛忽地一滞,人们看着那人被拉走,还见他挣扎着,听见他一直在喊:“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有病吧?!他妈的纪永年他凭什么!?”
“放开我!这不可能!!纪永年他……!”
人被拉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声音听不见了。
这样的,台上秘书手里拿着的必不会是什么中奖名单了。
他们忽地慌张起来,往身后一看,发现宴会厅的门居然不知何时被关上了,装潢豪华让他们惊叹的厅堂竟成了牢笼。
“等等!这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是纪永年做的吗,他想要干什么?!”
“请放心,等所有念到名字的人领取完文件,各位可以继续参加宴会,也可自行离开,只需要大家配合。”
台上的秘书道。
她念出第二个名字时,那个人满脸惊慌,见到上一个人的反应之后根本没有上台的打算。
“我不要!我不拿!!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的,”秘书竟然应了,将那份文件放到了一旁,“那便寄到这位先生家里去吧。”
“什……!?”
“或许是存在一些误解,”她翻开下一份,“如今并非需要征求你们的意见,这只是一份礼貌的通知而已。”
“你们的确可以不拿,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说完也不管底下人心惶惶,她面不改色,念出了下一个名字。
……
邬佟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拒绝纪永年的接送。
他仔细一想,自己回去的话还要掏路费,之前是被纪永年气傻了才不想让他送。
坐豪车还舒服,有啥不好的。
只是邬佟后悔得很快。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他原先想着的是自己怎么也要再纪永年这占点便宜,反正他也不亏。
结果这操蛋的生活再次让他恨不得跪下叫爸爸只求它能放过自己,放他一条生路。
纪永年搭他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刚回来的闫子安。
真就他妈正正好好,既不早也不晚。
闫子安是打算上楼的,听见有车驶近的声音就看了一眼,然后就通过前挡风玻璃直接见到了里头坐着的人。
他顿了一下:“……邬佟?”
邬佟现在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恨不得当场遁进地里去。
他仿佛回到了当时跟贺正青吃饭然后被闫子安碰见的场景,区别只是纪永年跟闫子安先前也见过面,可这情况依旧好不到哪去。
“还不走吗,冬冬?”纪永年也看见了闫子安,他一顿,随后特意催促道:“你再不下车的话,我可要把你带回我家了啊?”
“……我就不该坐你车。”邬佟咬牙切齿。
纪永年笑:“你慌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邬佟还要说什么,闫子安见他还不下车,已经先一步走到了车门边,敲了敲车窗。
他只能是深吸一口气,先下了车:“你事情都忙完了?”
没错,他不需要慌,完全没有虚的必要,他干啥了他,啥亏心事也没做。
“嗯,刚好忙完。”
闫子安答道,语气如常。
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他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同时他还微微低头,跟驾驶位上的纪永年打了声招呼。
“多谢你送冬冬回来,麻烦你了。”
纪永年挑眉:“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说完他又看向邬佟:“玩得很开心,我过几天再找你。”
闫子安抓着车门的手收紧,“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他没有刻意的收敛力气,那声音很大,要是让旁人听来肯定觉得心疼极了,心疼这豪车的车门被这么粗暴的对待。
“走吧邬佟,我们回家。”
他道。
邬佟看着闫子安极为自然的走在了前头,掏钥匙开门,进了他家。
他还在调整自己的心态来让自己不那么忐忑,家门一开却忽地感觉有风从身后吹来,一直吹进了他的家里头。
这让他的注意力从刚才的事情上转移,有些疑惑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
闫子安见他还不进来,问道。
邬佟看了半天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那风……来得有些奇异。
这楼道里平时都不刮风。
可他又怕是自己多想,迟疑片刻还是问了一句:“刚才是不是有风?”
闫子安:“嗯?好像是有吧。”
邬佟看他那与往常无异的样子,顿时就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进门后,闫子安又问:“我之前给你买的那些菜都吃完了吗?”
“……差不多了。”
闫子安笑了一下:“胃口这么好?”
邬佟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吃的,当时还有封然。
闫子安没有问刚才的事情,实际上这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邬佟在出门之前已经跟他说过是出去参加同学聚会,他知道纪永年是从小跟邬佟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多年的同学,会一起去很正常,接送什么的也能用同学情谊来解释,他要是问得多了,反而不好。
哪怕他的心脏一阵阵的灼痛,一直被妒火燃烧,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那纪永年对邬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可他若要求邬佟离纪永年远一些,似乎又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邬佟还一直要跟他说分手。
为什么呢?
到底是哪里发生了改变了?
明明之前他们之间是那么的相爱,为什么邬佟忽然就要拒绝他了呢?
闫子安背对着邬佟,手上在切菜,动作快且熟练,脸上却与面对邬佟时不同,没有什么表情。
‘不要逼我,冬冬。’
他在心底轻声说着。
‘不要逼我将你铐起来。’
而这时候邬佟收到了贺正青发来的消息。
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厨房里正切菜的闫子安,莫名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就跟之前,闫子安被叫去学校,而封然则跟他待在一起时感受到的那种感觉一样。
贺正青说的是邬佟的信息被人在网上曝光的事情。
因为最近的破事实在太多了所以感觉好像已经过了挺久,其实也就这几天的事情而已。
[抱歉,冬冬,是我没有做好。]
贺正青跟他道歉。
[我应该第一时间就去处理的,是我的错。]
他说自己之所以没能立刻联系邬佟,是因为那时候刚好在录制另外一档节目,因为录制需要手机什么的都被收上去了。
也有可能公司是故意安排的,看见了他之前下场,让他不能立即出声。
邬佟是觉得这事跟贺正青没有关系,现在被这样道歉,他自己反而感觉不自在。
[害,行了,反正现在也没出什么问题,我还能休个假。]
贺正青的心情很糟。
他平时脸上的表情不多,平平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此时想到这眼神却变得冰冷。
对他来说,他跟公司也只是合作关系,帮忙打理事务的人到处都有,显得可有可无。
[不过现在相关内容已经全都被撤掉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你的生活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贺正青还安排了人之后在暗中看着,只要一有人闹事,立刻就能被抓个正着。
撤掉了?
邬佟一愣,然后试着去微博上搜索相关的消息,居然是一条都不剩了,那个发帖的楼主也消失匿迹。
然后就是几个转发了相关信息的营销号直接查无此号,一些粉丝数可观的大V也纷纷发文道歉,说自己之前是没有清醒的认知,错误的引导了舆论。
这种几乎是一边倒的情形怎么看怎么反常,网友们议论纷纷,却也不敢再涉足了,因为有几个试图复述那帖子内容的账号直接被封禁,只能是私底下里说这“乌冬”家里可能是有八条矿,得罪不起。
邬佟看着百思不得其解。
也太好笑了,他要是家里真有八条矿,至于去奶茶店打工还搞出这事吗,真以为是富家少爷下凡体验人间疾苦??
[你干的?]
他问贺正青。
[不。]
贺正青回道。
[我拿到手机,知道有这事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说实话他也希望是自己做的。
加上之前黄云妍迅速道歉,他已经是连着两次什么都没有做了。
他希望能让邬佟觉得自己有点用。
贺正青并不蠢,他觉得这事应该跟黄云妍脱不了干系,往深了想的话,或许对方先前迅速道歉的目的就是这个。
黄云妍为什么要这么针对邬佟,他之后会查。
她最近不知是得罪了谁,公司股票断崖式下跌,市值疯狂蒸发,黑料通稿井喷式爆发,可以说是掉粉掉钱掉代言,估计还要赔不少违约金,尽管现在还看不出来,不用一会儿就凉透了。
贺正青也没只是看着,还顺手在上头多加了一块砖。
似是微不足道,却能迅速的加快那房子坍塌的速度。
别真以为他是什么只喝露水不染红尘的神仙人物,落井下石谁不会,针对邬佟就是针对他。
而现在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地里做了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