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詹千蕊专爱打抱不平的性子起来了:“明明自己弄坏的东西,还硬要人家店里赔偿。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
宣优没来及拉住她,詹千蕊已经走了过去。
白炽灯下,宣优望着詹千蕊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
收银台不大,柜台前只能站一个人。
詹千蕊拿着白色保温杯,对中年女人不客气道:“我要结账,麻烦让一下。”
中年女人的脾气不好,此时被詹千蕊弄得更加暴躁:“先?来后到懂不懂啊?我先?来的,你要结账就得在我后面排队!”
詹千蕊脸色一沉,将保温杯往台面上重重一放:“胡搅蛮缠懂不懂啊?自己弄坏的饭盒,竟然还有?脸过来,让店家给你赔!”
中年女人急了:“什么叫胡搅蛮缠,就是她店里东西质量不好!害我今天特意跑来一趟,你当我闲的?!”
“你就是闲的!在店里买个碗,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砸了,你也能要求店家赔?这个饭盒坏了,完全是你的问题!饭盒放微波炉加热,盖子要打开,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你一个中年大妈不知道?”詹千蕊嘴上功夫相当厉害,中年女人在她这里,压根讨不到便宜。
她双眼一翻,指着詹千蕊的鼻子,嗓门又高了八度:“店是你家开的?要你在这边跟我讲?多管闲事也要有?个限度吧!”
“多管闲事怎么了?我就不爽你欺负小姑娘!”詹千蕊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站在柜台里愣神的女店员:“你现在就用我的手?机,给你的老?板打电话。”
詹千蕊挑衅地望着中年女人。
老?板的电话,不仅女店员手?机里存了,柜台下面压着的纸上也有?。拨通后,中年女人怄着气,将女店员的手?机摔在了台面。
女店员:“老?板,是这样的。有?个阿姨拿我们店卖的饭盒,放到微波炉里微波,没把盒盖打开。然后用勺子撬的时候,盖子撬坏了,让我们给她换一个。您看……”
话筒里传来老板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洗麻将的背景音:“多少钱的饭盒?”
“二十几块钱吧,我记得是二十六。”女店员说。
老?板:“给她换吧。还有?什么事?”
女店员看了詹千蕊一眼,低下头:“没了。”
“好,就这样。”那边挂断了电话。
女店员不好意思地将手?机还给詹千蕊,轻轻说了声“谢谢”。
中年女人得意洋洋,望着女店员皮笑肉不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浪费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道某些人,在旁边管个什么劲,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这话明显是说给詹千蕊听的。
女店员抱歉地对她点点头,走到后面的货架拿新饭盒。
詹千蕊心里有?气,嘴角倒是挑着的。她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语气高?高?在上得很:“你我社会阶层不同,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你——!”中年女人听后,血压瞬间飙升。
她指着她的手?指在抖,脸涨得通红。
詹千蕊不紧不慢地瞥她一眼:“阿姨,您还是别气了。被我气昏过去,在医院里躺个十天半个月,浪费的时间更多。”
临了,她笑容满面地补上一句:“不值当吧,您说呢?”
女店员取来了新的饭盒。
中年女人被詹千蕊气得不轻,劈手?从女店员手?里夺过饭盒,检查都没检查,直接气急败坏地走了。
等她走远,詹千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女店员一边帮她结账,一边感谢道:“刚才,谢谢你了。”
詹千蕊:“没事。”
女店员摸着鼻尖,小声说:“保温杯原价是三十七块钱,你给我三十就好了。”
“没关系,就按原价吧。”她付完钱,才发现宣优从开始就没出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了。
詹千蕊奇怪地往里走了两步,喊了喊她的名字。宣优正站在一个隐蔽的货架下,端详着上面的商品。
“你在做什么呢?”詹千蕊从她身后拍了一下:“我刚才和那个中年女人吵架,你不会被吓得躲起来了吧?”
宣优转过身,看了眼詹千蕊背后。见她后面没人,像是舒了口气:“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詹千蕊往货架上扫了几眼,狐疑地问她:“怎么,你要买口锅回去?”
宣优拎着兔笼,用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想带着她往外走:“保温杯的钱付过了?”
“付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躲在这里?”詹千蕊刨根问底。
宣优笑着,按了按她的肩头:“我哪里躲了。快点回去吧,要不然爸爸要打电话催我们了。”
出店门后,詹千蕊一路上紧闭着嘴巴,罕见地没有?叽叽喳喳。到了卖粥的铺子,宣优问她要给妈妈买哪一种,她依然嘟着小嘴,一声不吭。
圆圆的脸气鼓鼓的,像一只刚出炉的肉包子。
她不开口,宣优也未再问,点了一份香菇青菜粥给妈妈。
往回走,詹千蕊仍是沉默。
就算宣优没明说,她也隐隐明白了点。快到宾馆时,她终是没能忍住:“你是嫌我在外面,和一个陌生女人吵架丢人了,是不是?”
宣优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就是嫌我丢人!我们一起出来结账,但是我跟那个女的吵起来后,你就走开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外面和那人吵架,像个泼妇一样,一点不顾及自己的颜面,连带着你也丢人现眼。”詹千蕊越说越生气,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委屈:“所以,你就躲起来,装作和我不认识!”
她讲得太激动了,鼻涕泡冒了出来,一不小心爆在脸上,把嘴巴跟鼻子弄得湿湿的:“人家小姑娘被一个中年女人欺负,可怜死了!她还抢她的手?机,不允许她给老?板打电话,逼她给自己换新的!”
詹千蕊抹了把脸:“明明是她自己没常识搞坏的,依然在那儿铮铮有词,一点道理不讲。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素质啊?!”
天已经暗了下来。橘色的霞光,照得大地一片昏黄。
宣优走在她身侧,静静地听着抱怨。等詹千蕊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完后,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
对于有?些人,怎么讲道理都是无用。既然讲不了,不如趁早远离。
“那你为什么没有站在我身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躲起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认为你这个行为,非常差劲!”詹千蕊鼻子发酸,心里委屈死了。
宣优不是喜欢自己吗?喜欢的话,怎么会忍心丢下她!
她停下脚步,一头撞进宣优怀中,小脸不客气地往她衣服上蹭。
她的鼻涕再不擦,就要干在脸上了。
宣优笑了,故作要推开她:“你在做什么?”
“我在用你的衣服,擦我的鼻涕。”詹千蕊一点不避讳,铁了心要恶心宣优。
宣优笑得无奈而宠溺:“就不能等到回宾馆,去厕所洗把脸吗?”
“不能!”詹千蕊斩钉截铁道。
她们站在老旧居民区,僻静的一隅。四下无人,灰扑扑的街道,灰扑扑的楼体,恍若是被尘世遗忘的角落。
宣优温柔地摸着她的后脑勺:“蕊蕊,我没有觉得你在外面打抱不平,是丢人的行为。“
“当年,你不是也为了我,在酒吧里和一个小青年,对着干了吗?”宣优垂下头,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不仅不觉得你丢人,我还觉得特别感动。我的蕊蕊,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变。”
詹千蕊呆住了:“那为什么……?”
“和你吵架的中年女人,是吴有浩的妈妈,我的婶婶。”宣优解了她的疑问:“我……我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她语调转低,似是在叹息。
詹千蕊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巴,处在震惊中难以回神。
那个中年女人是吴有浩的妈妈,在宣优认祖归宗的宴席上,大闹了一场的吴有浩的妈妈!
也就是她自己——真正的婶婶。
“怎么会这样?”詹千蕊喃喃道:“为什么他们一家,都是这样的?”
这个问题,宣优无法回答。她搂着她,细密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她脸庞。
“优优,你以前的生活一定?很难吧。亲戚是这样的,生活条件是这样的。爸爸还以为,你是妈妈和别人……生出的女儿。”詹千蕊卡了半天,终是说不出那样不堪的词汇。
她又难受又愧疚,以前自己不愿想这些,不敢去共情宣优所受过的苦楚。在吴有浩公布了照片后,她更加不敢。
要怎样面对宣优?要怎样面对这个,被自己偷走了幸福人生的人?她所有?的快乐,被人羡慕的生活,全部是偷走了她的。
想到自己的堂哥,会是吴有浩那般品行低劣的人,詹千蕊就头皮发麻,心里一阵阵后怕。
“那些照片,是谁拍的?”詹千蕊狠下心问了。
她强迫自己抬头,注视着宣优美丽的眼睛:“告诉我,是谁拍的?”
之前没问,因为害怕,因为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问。现在,她与她的关系不同了。
宣优抿着唇,笑容苍凉而寂寞:“是吴良全拍的,那时,他想……”
“我知道了。”詹千蕊一把捂住她的嘴,生怕听到接受不了的话。
眼泪从詹千蕊颊边滴落。她已然明白,她不想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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