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整个下午,摩天门格斗队的十八名格斗者都在迎客园中修鳞养爪,全力以赴准备晚上的格斗比试。而唐离则是在自己房间里从日中一直酣睡到了日薄西山。

夜色朦胧,星罗演武场的门口已经是乌压压的一片,沸反盈天,这些男女老少已经好几天没在演武场观赏格斗比试了,一个个像是嗷嗷待哺的猛兽幼崽。

他们全是楚陵城中的格斗迷,手里拿着预先买好的格斗门票,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好了队,鱼贯而入。

唐离早已坐在了替补席上的末端,等着观看今晚的格斗比试,虽说他曾经在这个演武场观赏了很多场比赛,但是坐在替补席上,他可是破题儿第一遭。

这个时候,双方格斗队员们都在各自的房间内休息室中摩拳擦掌,做好各种准备。他们得换上格斗服,再来一番热身,然后才是万众瞩目的入场仪式。

格斗比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始,唐离无所事事,只得东张西望,这里的场景布置太过熟悉,一种睹物思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咳咳”

听到一阵咳嗽声,唐离自然而然地扭过了头,只见一位松形鹤骨的男子拎着一个蛇皮袋子走来,这男子约莫四十多岁,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唐离挪了挪腿,礼貌地朝中年男子笑了笑,又把身子转正。

唐离忽然微微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一股药草的香气,看起来这香气是从这中年男子的襕衫上散发出来的,不由暗忖,“这中年男子看起来有些面熟,莫非他就是星罗门格斗队的队医——洛魂。以前听父亲提起过此人,这可是个唯一单枪匹马登上过九昆山的人,所以他对练功用的食物与花卉颇有研究。”

就在他冥思遐想之际,中年男子发话了,笑呵呵道:“小伙子,洛某看得出,你是个千年不遇的格斗奇才啊!”

唐离闻声一怔,扭头不尴不尬地陪笑道:“洛——您莫非是洛魂,洛神医?”

“神医不敢当,洛某只是星罗门的一个小小大夫!”

“啊!您真的是洛神医啊!”唐离说着,眼眶有些微微湿润了。

被他这一惊一乍,洛魂皱了皱眉头,道:“真的是洛某,但不是神医,你这孩子,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打住啊!”

“您就是神医,您是否记得,六年前,一位白衣格斗者依靠顽强的毅力击败了摩天门格斗队的头牌,但自己也身负重伤,当时格斗队的所有人众口一词,都说接下来的一个格斗季他铁定无法再登场了,可是您却别置一喙,说他一定可以生龙活虎地重返格斗赛场的。事实证明,多亏了您的妙手回春,星罗门格斗队才迎来了第一个获得“销魂”头衔的格斗者,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听了少年的一席话,洛魂恍然大悟,道:“你果真是唐生书的儿子?”

“是啊,洛神医!”

洛魂忽然面有愧色,道:“说来惭愧,当时虽说依着洛某的微薄医术,令尊得以重返演武场,但终究还是落下了隐患。这六年来,我利用格斗季休赛期的三个月时间,四上九昆山,不是洛某口出狂言,若是六年前我有如今这等医术修为,令尊的贵体也就不会留有旧疾了。”

“洛神医说的哪里话,没有您的鼎力相助,我父亲恐怕接下来的三年都进不了演武场参加格斗比试!”

“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说多了难免有些伤感。”

“洛神医——您知道我父亲的下落么?”

洛魂闻声不由一愣,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郑重道:“我刚才还在纳闷,你这小伙子是如何认得出洛某的,原来你真是唐生书的儿子,怪不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唐离,小名青云!”

洛魂笑吟吟道:“好名字,小伙子,你是否也想向你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格斗者呢?”

唐离听了使劲地点了点头,坚毅的目光却难掩黯然神伤的表情。

“洛某看得出,你的筋骨惊为天人,可是为何你的悟灵修为,连木华一层都算不上?是不是你从未修炼过呢?”

一下子被说到了痛处,唐离无地自容起来。

“洛神医,您说我筋骨惊为天人,不是在开玩笑吧?”

唐离虽然在无字帛书上得到自己练功不成的秘密,但是却不晓得自己有什么惊为天人的练功筋骨,而对于自己身体所呈现的异象,连无字帛书这九天山神器都不得解,洛神医终究是肉眼凡胎,又如何能洞察玄机,莫不是在信口开河吧,可他看起来并非那种人。

“小伙子,洛某可不会拿这种生命攸关的事开玩笑,这么多年来,洛某游历了大半个九昆山,对练功用的食物和花卉业略知一二。万物皆生于天地间,追本溯源,别无二致,你皮肤所呈现的光泽与纹理,比起那些鬼功神力的天然练功素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洛某所言不差,你落地会有金石之声——”

唐离张口咋舌,这洛神医真是神了,忙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你的躯体遇天火而不熔化,此为高熔点;入江海而不沉溺,此为低密度;遭雷击而不龟裂,此为超韧性。”

唐离有些不可名状,当然他不敢相信,自己毕竟没有被火烧过,也没有跳到过深水里,至于那遭雷击而不龟裂,若果真如此,那练起“木华”来应该是如汤沃雪,又怎会难如登天呢。

“洛神医,实不相瞒,木华我已经练了三年,真的连一层的功力的都没有!”

闻声,洛魂沉吟了片刻,道:“那洛某就不得而知了,你目前的身体确实有着一般格斗者不可企及的属性,也许他是一种防御属性,即便如此,一样是惊为天人,让众人望尘莫及啊!”

若将无字帛书的批注和洛魂之言合为一处,唐离练功不得的根本所在也就不言而喻了。三道红色妖纹所蕴藏的神奇魔力,才能驾驭得他身体所呈现的逆天属性。

这一切都是他体内的变异红细胞惹的祸啊。说白了,如果没有逆天的属性,唐离不至于三年达不到“木华一层”;同理,如果神奇魔力不被封印,他现在早已经是一个独步天下的格斗者。

……

说话间,演武场内已然灯火通明,一排一排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几乎座无虚席,这些格斗迷们脸上无不洋溢着兴奋与期待。

随着三声号角响起,格斗者入场仪式拉开了序幕,唐离的目光转向了这久违的格斗场上。

首先是客队摩天门的格斗者,只见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手举一面红色绿镶边的旗子,一扭一扭地走上场来,那摆臀的幅度都快赶上正弦波了。

紧接着,是十八个龙精虎猛的格斗者,他们排成个一字长蛇,穿着清一色的红色格斗服,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红色格斗服的前胸和后背上都印着绿色的字符,前胸上是所属格斗队名字“摩天”,后背上是各个格斗者的号码和名字。

为首的格斗者留着平头,粉嫩的额头左方纹着一轮红色的月牙,一双丹凤眼似睁非睁着,傲然睥睨。

见状,唐离一怔,星眸瞪得大大的,“这不是上午见到那个男子么,这人竟是摩天队的领队,格斗实力可见一斑啊!”

“小离,看到为首的那个额头纹有红色月牙的格斗者了么?”一旁的洛魂忽然嚷道。

“嗯,洛神医,那个人很厉害么?”唐离扭过头道。

“此人乃是摩天门的队长广寒,也就是摩天的王牌,年纪二十二三的样子,今年是他的第三个格斗季,这家伙的格斗头衔是弑帝!”

“啊!弑帝?”唐离嘴张得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明白获得“弑帝”头衔,对于一个才打了三个格斗季的格斗者意味着什么。能在首个格斗季打满五十场并赢下其中至少二十场,广寒是当之无愧的摩天门队长,他比萧坎还要略胜一筹,也许这样的格斗者才称得上是“格斗奇才”吧。

看见唐离憨态可掬的神情,洛魂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道:“小离,你不必羡慕,广寒就算变得再强,他的极限也就是销魂,而你则是能跟罗希、敖象两大战神相提并论的人,他日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啊!”

听了洛魂之言,唐离苦笑了两下。那罗希和敖象可是格斗殿堂榜的前二名,也是上虚山系格斗史上迄今为止,仅有的两位获得超神头衔的格斗者。

“小离,要轮到咱们星罗门的格斗者们入场了,打起精神来,好好看仔细了。”

唐离闻声笑了笑,直了直腰板。

在一片掌声雷动中,主场的格斗者们穿着洁白如玉的白色格斗服,一个一个地登上了格斗场。这就是主客场格斗者们入场的差别,虽说都是入场仪式,但却大相径庭。

客场格斗队都是倾巢而出,而主场格斗队一般按照“抛砖引玉”的入场方式,千呼万唤始出来,所以,实力超前的格斗者往往是靠后出来,所以像越羽、宋悠、萧坎都是最后出场的。

庄环虽说是新晋的格斗者,但却是倒数第四个出场,由此看来,她并不是萧坎眼里的花瓶。而且庄环一上来,就引爆全场,偌大的格斗馆里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当然还有夹杂在其中的吹口哨声。

享受到这般礼遇,庄环自是心花怒放,也有点始料未及,如此热情高涨的格斗迷支持的却是一支西区垫底的格斗队,二者实在有些不搭调。

既然双方格斗者都已站在格斗场上,下一步就是行格斗礼了。只见主客队的格斗者们整齐地列在演武场中央,面对面站成两排,中间隔着差不多两三米的距离。

因为星罗只有十七名格斗者,摩天则有十八名,所以,一对一的行格斗礼,显然要有一人对着空气,这种事虽然在上虚山系格斗史上屡见不鲜,但是因为摩天和星罗这两支格斗队是宿敌,所以每次和星罗交手,摩天门的格斗者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对手难堪出丑的机会,这次也不例外,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讥笑了起来。

主场的格斗迷们对此大为光火,但他们也只能报以漫天歇斯底里的嘘声,实在是主场的格斗队近几年日渐式微,才会被如此小觑。

摩天对星罗的恨并不是无缘无故,六年前的区内格斗赛尾声,星罗在唐生书的带领下,一举战胜摩天,从而以一个胜场的优势在西区折桂。而摩天只能屈居第二,与区内格斗冠军失之交臂。

过去的五个赛季他们卧薪尝胆,但是无论怎么地竭尽全力,就是无法剑指区内格斗冠军,对此他们百思莫解,慢慢开始怨天尤人,竟然迷信是唐生书所率领的星罗让他们一蹶不振,摩天因此被诅咒了。所以,摩天门和摩天的格斗迷们对星罗可谓恨之入骨。这次做客星罗,他们也早就做好了要吊打对手的准备,饱以老拳。

“这些摩天门的家伙也真是的,个个都是小肚鸡肠,冤家宜解不宜结啊!”洛魂叹气道。

“洛神医,他们对星罗这么大的恨意,动起手来怕是不会有余地吧!”唐离道。

“这个倒不会,看到对面的天鉴台了么?”

闻声,唐离朝对面的天鉴台望去,果然瞧见七八个燕颔虎颈的年轻男子,穿着统一的黑色锦衣,看起来身手不凡的样子。

“那里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可以作壁上观,但是如果有一方逞凶斗狠、出手招招致命,他们可不会坐视不管的,毕竟格斗盟是一个商业化的庞大组织。长期稳定地给上虚山系的男女老少奉献精彩的格斗比试,从而获得盆满钵满的经济利益,才是他们唯一不变的宗旨——还有咱们身后的那一排贵宾席,坐着的可都是楚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听了洛魂的一席话,唐离点了点头,茅塞顿开。

说话间,星罗的十七名格斗者已经在万般窘迫中结束了入场仪式,一个一个戟指嚼舌地从格斗场下来,朝唐离所在的格斗席走来。

格斗席是离演武场最近的地方,有一排十余米长的座位,座位末端挨着是替补席,唐离和队医洛魂就坐在了替补席的末端。

不一会儿,星罗的格斗者一个挨着一个地坐了下来,刚才还空空如也的格斗席一时有点人满为患的意味了。

“摩天的人好生无礼啊!待会一定要好好地揍他们。”

闻声,唐离扭过了头,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格斗者坐在了他的旁边。此人长了一双斗鸡眼,看样子应该是星罗的替补,实力不怎么样,脾气倒还挺大。

见一个脸颊生有三道红色妖纹的少年直直地望着自己,“斗鸡眼”狠狠瞪了过来。

虽然他是恶狠狠的样子,可唐离却哑然失笑,因为那一双斗鸡眼瞪起来太过写意,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往那坐点!”斗鸡眼怒声道。

唐离闻声眉头紧锁,置之不理,暗想这人如此蛮横无理,那边是洛神医,自己如何再挪?

见一个初来乍到的少年竟然敢这样无视自己的存在,斗鸡眼暴跳如雷,伸手就推了唐离一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唐离竟然纹丝不动。

“啊”

斗鸡眼傻了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感觉是在推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