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周末假期。”斯迪对躺下来的柔儿说。
“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柔儿说:“你知道本来这正是我听判的时候吗?”
“对苏茹有什么看法?”
“说不出来,我想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和她丈夫的死真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
“那是事实,柔儿,应该要相信,”他仔细的看她,发现原有的恍惚不见了,他相信太过震惊的表情也会渐渐淡去。“我认为你该和晚儿好好出去度过大假,你还记得不久前曾跟我提到想去苏格兰打球吗?现在可以去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柔儿,我想跟那个一直在照顾你的小男孩道谢,他是最坚信你无辜的人,我可以跟他聊聊吗?”
“你想要的话,当然可以。”
她闭上眼睛停了一下,然后坐直再睁开双眼,抿紧唇,表情温和,姿势变了,男声客气且清晰。“医生,我来了。”
“只是想告诉你你很棒。”斯迪说。
“也没有那么棒啦,如果没有拿那个手镯,柔儿也不必多吃那么多苦头了。”
“不能怪你,你才九岁,这样已经很棒了,柔儿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我想你、凯琳、蕾尔和黛比是不是应该开始考虑与她合而为一,最近我有好几个礼拜没见到黛比,凯琳和蕾尔也很少出来,你不觉得该是说出柔儿所有的秘密,帮助她赶快好起来的时候了。”
柔儿重重叹了口气道:“老天,今天我头真痛,”她恢复成正常的声音躺回沙发去。“今天有些不同,医生,其他几个人似乎都要我自己说话。”
斯迪知道机不可失。“那是因为他们想成为真正的你,柔儿,”他小心的挑选字眼。“其实他们一直都算是部分的你,你知道吗?凯琳是你想保护自己的渴望,蕾尔是你体内的女人味,你把女性应有的思慕心情压得太久,最后只好以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用性感小猫的方式。”柔儿笑道。
“她的确很性感,”斯迪深表同意。“黛比则是那迷失的小女孩,一心想回家,现在你已经回到家了,柔儿,已经平安无事。”
“是吗?”
“只要让那个九岁小男孩把剩余的碎片再拼起来就会完全好起来,他已经说出你不准讲的一个名字是天白,再放松一点,让他释放出所有的回忆,你知道那个小男孩的名字吗?”
“现在我知道了。”
“说给我听,柔儿,我保证不会出任何事。”
她叹口气说:“但愿不会,他叫作小丽。”
电话几乎是没有停过,恭贺声倾巢而来,晚儿发现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直说:“我知道,真是个奇迹,到现在我都还飘飘然的呢。”
一束束、一篮篮的花不断送进来,最大、最五彩缤纷的一篮则伴随着霍家夫妇长篇大论的祷词、贺词而来。
“多到都可以办个葬礼了。”苏菲亚嗤之以鼻道。
晚儿顿时打心眼底不舒服起来。“苏菲亚,你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将花一并带走?拜托,你拿去卖掉也成。”
“我提早走真的无妨?”
“嘿,你也该休息一下了,”晚儿走过去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定熬不过来,乔时待会儿就来,史丹佛的课下周开始,他明天得飞到旧金山去,所以今天要和柔儿腻个够。”
“那你呢?”
“我要待在家里好好睡个够。”
“唐斯迪医生今天不来?”苏菲亚一脸关切的笑问。
“今晚不了,他要到康乃狄克州去开个会。”
“我很喜欢他,晚儿,你也该交交朋友了。”
“我也很喜欢他。”
苏菲亚刚跨出门时电话铃声大作,晚儿挥手道:“没关系,我接就好。”
是斯迪,轻快愉悦的口气中有着引起晚儿注意的什么。“有什么事不对吗?”
“没,没有,”他马上说:“只是柔儿今天提到一个我老觉得像是最近才在什么地方听过的名字。”
“哪个名字?”
“小丽。”
晚儿锁起眉头。“我想想看,噢,有了,几个礼拜前堤莎写给我的信中,就是我跟你提过她说再也不相信霍金斯什么奇迹的那一封,信中她说当他在她耳边祈祷时,错把柔儿叫成小丽。”
“你这样说我就想起来了,”斯迪说:“看节目那一天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柔儿怎么会提起这个名字?”晚儿问道。
“是那个男孩人格的名字,说不定也是巧合而已,晚儿,我得走了,楼上有人找我,柔儿已在回家的路上,我待会儿再打电话给你。”
晚儿慢慢挂上电话,一个太惊人、太不可思议,偏偏挥之不去,彷佛合理至极的想法在她心中熊熊燃起,她不再犹豫,马上拨了林蓓茜的电话。“林太太,麻烦你把我们老家的档案抽出来,我马上过去一趟,我要知道霍家夫妇每次到那里去的确切日期时间。”
柔儿已在路上,但乔时随时会到,所以晚儿不忘把钥匙塞在他也知道的门垫下。
柔儿正横过九十六街西边大道跨过华盛顿桥,然后转上四号公路往西,十七号公路往北,她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时间快用完的恐怖感觉了。
因为她不该说出那些名字,不该说他们对她怎么样,电话响起,她按下答键。
是霍金斯牧师。“柔儿,电话号码是晚儿告诉我的,你正要回家去吗?”
“对,晚儿在哪里?”
“就在这里,她出了点小意外,不过没什么大碍。”
“意外!什么意外?”
“她过来拿一些邮件,不小心扭到了脚,你可以直接过来一趟吗?”
“当然可以。”
“那就快过来,亲爱的。”
封面是霍氏夫妇的“人物”杂志投入全国每一家订户的信箱。
哈滋堡的堤莎看到他们悲悯的表情,几乎就要原谅他们对她的漠视了,翻到封面故事那几页,看到他们二十年前所拍的照片,和现在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时,使堤莎倒抽了口冷气,他的金耳环,毛茸茸的手臂和胡子,她长长的、直直的黑头发,他们还人手一把吉他,回忆在她读到:“差点成为摇滚巨星的海青和天白。”时于脑中森然炸开,“海青”,正是她思索多年未可得的名字。
和晚儿通过电话的十五分钟后,斯迪离开办公室要到康乃狄克州去,就在走过秘书身边时,他注意到她桌上翻开的那本杂志,凑巧看到的照片令他全身血液骤冷下来,猛捉起杂志仔细的看;树很高大,房子不见了,但鸡舍还在后头……照片下有一排字:“霍金斯牧师宗教生涯的发源地。”
斯迪立刻跑回办公室去把柔儿撕过的那张照片拿出来和杂志上的那张比照,新照片上的树更加高大,但一样是那粗壮多疙瘩的树干,鸡舍的位置一模一样,树旁也有相同的一面石墙。
他再飞快冲出医院,他的车子就停在街上,待会儿可以用车上的电话打给晚儿,现在他知道当时霍金斯在节目中祈祷什么了,他一定是在拚命祈祷堤莎想不起那个绑架“小丽”的人是谁。
按照惯例,忙完一件工作后,勃登总会休息上几天,他瞥了妻子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杂志封面一眼,不以为然的说:“真受不了这两个人,”不过还是从她后面边看边念着:“这两个怪胎有什么好写的?”
贝蒂翻到封面故事那一页。“我的天啊,”勃登喃喃而语:“差点成为摇滚巨星的海青和天白……”
“我是怎么了?”勃登叫道:“事实不就摆在我眼前吗?”他冲向玄关,拿了枪后就往外跑。
晚儿坐在林蓓茜前翻阅资料。“珂玲第一次来你这里是在我们的房子已推出市面后。”晚儿指出来说。
“但我并没有立刻向她推销你们家。”
“后来呢?”
“是她自己从介绍本中看到的。”
“你有没有让她单独去过我家?”
“绝对没有。”林蓓茜近乎叫着否认道。
“林太太,我们厨房里在一月末时掉了把刀,我看在那之前,珂玲曾多次到我家去,可是除非她有点独处的时间,否则想从架上偷把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再想想看,你到底有没有留她一个人在厨房里过?”
林蓓茜咬咬嘴唇。“有,”她不情不愿的说:“她不小心把手套掉在柔儿的房间里,所以我上去拿时,她只好一个人留在厨房里。”
“好,还有另一件事,买房子不讨价还价不是显得很奇怪吗?”
“晚儿,能卖到你要的价钱是你运气好。”
“幸不幸运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了,而且在付钱以后,还容许前任屋主住下来,连一毛租金都不收更加奇怪。”
“的确很不寻常。”
“我反而不觉得意外了,你再看看这些日期,珂玲当初看房子常挑周六,十一点多时来。”
“是。”
“那是柔儿去看医生的时间,”晚儿想清楚一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们很清楚。”吓坏柔儿的鸡头,那把刀子,她日记里的照片,那些不断送进来,连一磅都不到的箱子;从医院回来的第一晚,在霍金斯夫妇打声招呼后,柔儿便坚持要回医院去,还有……那栋粉红色的房子!和他们一起吃晚饭的那一天,珂玲曾经提到它!
“林太太,你有没有跟霍太太提过我们那条街转角的房子以前是粉红色的?”
“连我都不知道它以前是粉红色的哩。”
晚儿慌忙捉起话筒。“我得打通电话回去。”乔时接了电话。
“乔时!谢天谢地你到了,守住柔儿,千万别离开。”
“但她不在,”乔时说:“我还希望她跟你在一起;晚儿,勃登已经来了,斯迪也已经在路上,晚儿,当初绑架柔儿的人就是霍金斯夫妇他们,斯迪和勃登确定是他们,柔儿在哪里?”
晚儿毫无理由的冲口而出道:“老家,我马上回老家去。”
柔儿开上熟悉的道路,拚命抗拒猛踩油门的冲动,有家房子前聚集了一堆孩子又玩又闹,多年前妈妈曾因为那个爱开快车的男孩而不准她一个人跑出去。
晚儿,她告诉自己只扭伤脚应该不算什么,但不是的,是快要出恐怖的事,她知道,她感觉得到。
把车子开上车道,才不过短短几个星期,房子就显得不一样了,妈妈以前挑的百叶窗和淡蓝色窗帘是多么的漂亮,霍家夫妇却全换上黑色,让房子给人一种阴暗、排斥的感觉,使她想起另一间漆黑、封闭,曾发生过可怕的事情的房子。
她连忙下车冲到门前,对讲机的灯亮了,一定有人在看她,因为她根本还来不及按门铃,已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门没锁,进来。”
她转动门把走进去后把门关上,原来能藉着客厅的光线显得明亮的玄关,如今却是昏暗不明的,柔儿眨眨眼四处看看,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晚儿,”她叫道:“晚儿。”
“我们在你以前的房间里,等着你来。”声音从远方传来。
她开始上楼,起先轻快,继而用拖的。
额头上冒出冷汗,扶在栏杆上的手心也湿答答的,摸过就留下汗渍,觉得舌头又厚又乾,呼吸转为急促,她已经来到二楼,转个身一看,房门关着。
“晚儿!”她叫道。
“过来!小丽!”这一次那男人显得很不耐烦,就像她以前不肯上楼时一样的不耐烦。
她绝望的站在门外,知道晚儿不在里头,一直都明白总有一天他们会在这里等她,现在时候终于到了。
门自里头打开,开门的天白眼神冰冷且充满敌意,就像多年前和她首次见面时一样,唇边浮现一种不似笑容的笑容。天白穿着一件短的黑裙子,一件凸显出胸部的T恤,长长直直的黑发有点乱的披散下来,柔儿任由她将自己带到海青面前,他坐在摇椅上,光着脚,黑长裤的裤头没扣,脏兮兮的T恤露出毛茸茸的手臂,倾身向前来拉她时,金耳环晃呀晃的,他握住她的手,叫这淘气的孩子站在他跟前,在他腿上有块陈旧的粉红布,是她的游泳衣,室内唯一的光线来源是插在壁脚的那个贝壳形小灯,以前因为柔儿怕黑,所以妈妈特别给她装了这个脚灯。
巨大的声音开始在她脑里尖叫。
一个愤怒的声音斥责道:你这个小笨蛋,根本不该来。
一个孩子在哭:不要强迫我。
一个男孩的声音催道:快跑,快跑。
一个疲惫的声音说:死了就好事坏事全一了百了了。
“小丽,”海青叹口气说:“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对不对?你把我们的事全说给医生听了。”
“是。”
“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
“知道。”
“那只鸡后来怎么了?”
“你砍断了它的头。”
“你希不希望自我了断呢?”
“希望。”
“好女孩,有没有看到那把刀?”
他指着角落问,她点了点头。
“捡起来,然后回到我跟前。”
在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些声音再度此起彼落的响起:不要拿,快跑!
拿起来,就照他说的去做,我们已经跑不掉了。
握住刀柄站起来,她回到他跟前,回想起无头鸡跑到她脚边的情景,不禁颤抖了一下,现在轮到她了。
他和她贴得好近,热气都呼到她脸上来,她一直都知道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像今天这样走进屋子里来,看到他坐在摇椅上等她。
他抱她坐在他的腿上,她的脚悬空晃荡,他则用脸摩挲她的面颊,开始摇晃椅子,后仰前俯,前俯后仰。“你一直是我的诱惑,”他低声说:“等你死后,我就自由了,唱那首我们常一起唱的歌祈求宽恕,然后你就起来跟我吻别,走到角落去,把刀对准心脏插进去,不听话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伟大的恩慈,甜蜜深沉……”
摇椅压在地板上晃呀晃。“唱,小丽。”他冷硬的下令。
“拯救我们这种罪人……”他的手滑过她的肩膀、手臂和颈项,等一下就快结束了,她跟自己保证,并用清亮甜美的声音唱道:“我曾迷失,如今知返……曾经盲目,现在眼见。”她的指尖滑过贴在胸前的刀子。
不用再等下去了,蕾尔催促道:现在就动手。
斯迪一边告诉自己柔儿没事,一边飞车从纽约赶到纽泽西,她会直接回家去与乔时会合,但今早她的样子一直困扰着他,好像要……听天由命的样子,为什么?
刚才他一坐进车里就打电话想警告晚儿有关霍金斯夫妇的事,但公寓里的电话没有人接,急得他每五分钟就重拨一次。
在开上十七号公路往北时,电话终于有人接了,乔时说只有他一个人在,晚儿出去了,他说柔儿应该随时会回到家。
“盯牢柔儿,”斯迪吩咐道:“霍金斯夫妇就是当初绅架她的人,我很确定。”
“霍金斯!那个狗娘养的!”
听到乔时愤慨不已的粗口,斯迪更加清楚的意识到柔儿吃过的苦,晚儿担过的重担,这几个月来,霍金斯夫妇还不停的在她身边打转,折磨她、吓她,想把她逼疯,斯迪猛踩油门,车子往前直射出去。
就在即将转上往脊林大道的出口匝道时,电话响了。
是乔时打来的。“我和勃登在一起,晚儿认为柔儿可能已被霍金斯拐骗到老家去,我们马上就要出门。”
“我去过两次,再跟我说一次要怎么走。”
随着乔时的指示,记忆全部浮现,绕过火车站,经过药房,卡德温大道直走,林肯大道左转……
在经过葛莱游泳池时他不敢再开快,因为人多,而且多数是跟着父母要去游泳的孩子。
斯迪脑中突然浮现脆弱的柔儿此刻又站在那曾在她四岁时掳走身穿粉红泳衣的她的怪物前,那个万恶不赦的魔鬼!
柔儿的别克果然停在车道上,晚儿将车一停,马上冲过去猛揿门铃,然后扭动门把,想不到门居然没锁,她连忙推开门冲进玄关,正好听见二楼某处传来关门声。
“柔儿。”她急得大叫。
顶着一头蓬乱金发的珂玲一边穿睡袍一边赶下楼来,神色慌张的说:“晚儿,柔儿几分钟前带了把刀来,说要自杀,鲍伯正在劝她,你可别去火上加油,就跟我留在这里。”
晚儿一把推开她冲上楼去,见柔儿的房门紧闭,马上飞也似的冲到那边停下来,听到里头传来男人高低起伏的声音,连忙使尽全力把门推开。
柔儿站在角落里,眼神空洞的盯住霍金斯看,手握的刀尖已刺进肉里,上衣泛开一团血迹。
霍金斯身穿及地白长袍,头发散乱。“一定要照上帝的意思去做,”他说:“别忘了祂对你的期望。”
晚儿心想:他要害死她。偏偏在恍惚状态中的柔儿根本不知道她来了,晚儿也怕突然叫她会弄巧成拙。“柔儿,”她轻声的说:“柔儿,看着我。”柔儿却把刀再插进一些。
“罪人就必须接受惩罚,”霍金斯用催眠式的声音吟唱道:“不要再错下去了。”
晚儿看妹妹脸上出现诀别的表情,惊骇不已的叫道:“柔儿,不要,不要啊!”
所有的声音不停的尖叫着。
小丽嘶声说:住手。
黛比哭个不停。
凯琳在吼:笨蛋,傻瓜。
蕾尔的声音却是最响亮的:快结束一切。
还有一个人在哭喊,晚儿,晚儿,永远那么坚强,永远在她身边守护的晚儿正朝她走来,敞开双臂,泪流满面哀求道:“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柔儿丢开刀子跑过来把晚儿拥进怀中。
刀子落在地上,令他眼中发出诡异的光芒,他的头发蓬乱,刚刚天白听到门铃声匆匆为他套上的浴袍滑落了,海青弯下腰去捉起那把刀子。
小丽已不再属于他,多年来的渴望、担心必须告一段落,他的宗教生涯也将结束,她一直是他的诱惑与堕落,既然她的姊姊坏事,那就让她们死在一块。
柔儿听到那纠缠她多年的冷飕嘶声,瞥见握在那只毛茸茸手臂中的刀子正大幅度的挥舞下来。
“不!”柔儿呻吟一声,用力将晚儿推开。
晚儿被推开,一阵踉跄头不偏不倚的撞上了摇椅。
海青则带着邪恶的笑容,一步步逼向柔儿,把她再逼至墙角,这一次她终于无路可逃了,柔儿背抵着墙,无助的面对生命中的煞星。
勃登踩尽油门转上脊林路,“她们两个都在。”把车子开上车道,乔时已经冲下车,为什么门没关呢?
暗沉沉的房子里有着不寻常的静默。“乔时,你到这楼看看,”勃登说:“我到楼上去。”
走廊尽头的房门开着,是柔儿的房间,他跑过去,凭直觉抽出枪来,听到呻吟声的同时也看到了骇人的景象。
晚儿躺在地板上,额头不停的滴血,正摇摇晃晃想站起来。
珂玲呆立在她身边不动。
柔儿则被困在墙角,双手捂住喉咙瞪着那张大眼睛,手挥尖刀,步步逼近的疯子。海青高高举起刀来,望着仅隔数公分的柔儿说:“再见了,小丽。”
勃登再没有丝毫犹豫,扣下扳机,子弹正中目标,射进绑架柔儿的人的咽喉。
斯迪在乔时冲向楼梯的当口跑进屋里来。“在楼上,”乔时狂吼一声,而枪声在两人已跑上二楼时响起。
一直就知道会这样,刀子会刺进她的喉咙,黏绸的血会喷得她一头一脸。
但刀子不见了,溅在她脸上的不是她的血,是海青的,不是她的血,他倒下去了,瞪大的眼睛也是他的,而不是她的双眸。
柔儿看着那一向闪烁不定的眼眸在眨了几下后,终于永远闭上了。
斯迪和乔时同时赶到门口,正好看见珂玲跪在尸体旁哀哭道:“回来,海青,给我一个奇迹,你可以创造奇迹的啊。”
低垂的手中仍握牢枪的勃登面无表情的盯住她看。
三个男人一起看着晚儿站起来,柔儿则敞开双臂一步步走向她,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儿,接着柔儿用坚定的声音说:“结束了,晚儿,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两个星期后,斯迪陪着晚儿站在机场的登机室外,目送柔儿走进登机检查口,打算搭乘联合航空公司第十九号班次飞往旧金山。
“有乔时在一旁照顾,到旧金山大学去完成大学学位,对现在的她可说是最佳的选择。”注意到担忧之色又取代了方才在她脸上展现的灿烂道别笑容,斯迪连忙安慰晚儿说。
“我知道,她可以好好的练她的高尔夫球,完成学业,参加比赛,学习独立,又有乔时的呵护,两人甜甜蜜蜜的,她再也不需要我了,至少不再是以同样的方式。”
柔儿在转角处回过身来,满脸笑容的给了他们一个飞吻。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柔儿了,晚儿心想:比较有信心,对自己也充满着把握,过去从没有见她如此神采飞扬过。
她也在指尖上按个吻飞给柔儿。
就在柔儿的身影隐没时,晚儿感觉到斯迪的手臂围拢过来,难得霸道的将她扣牢。
“其余的吻,以后就留给我了,亲爱的。”
晚儿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最温婉柔媚的笑容,于是斯迪再顾不得这是人来人往的机场,俯身便提早兑现了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