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何芳,“我真的要饿死了。”
何芳心里有股莫名的火气,给李和重新泡了茶,哐当砸在桌面上,“饿死拉倒,我清静了。我回去了,晚饭自己解决。”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看着何芳离去的背影,李和感觉到一股蛋蛋的哀伤。
坐了一夜的火车,又经历了早上的提心吊胆,李和感觉确实有点困了,理智上不想睡觉,可是抵不住生理的需求,眼皮子都在上下打架。
直接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钟。空荡荡的宅子,一个人也找不见。
刷好牙,从厨房找了两个冷馒头,喝了点热水,才感觉肚子里舒服了一点。
又是一股令人发慌的寂寞,冷清。无所事事,李和决定到李爱军哪里看一下。
李爱军的店里,依然还是那么红火,年前一个月,基本每天都能卖出20双左右的鞋子,预定的根本做不完。一个月卖出600双,单价5块多的利润,一个春节赚了接近有4000多块钱。
李爱军信心满满的对李和说,“我一年的生意也不会差了,按照你给的图纸,春夏季的鞋子我已经在做了,很多老客户看了,都喜欢,都是提前预定。”。说完嘴角也跟着扬起,长久锁住的眉毛终于解开了,他也多了些活力。
李和挺喜欢李爱军,这人挺好,很实在,头脑机灵聪明,勤快。说起未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劲儿地说鞋子怎么做。
李和摸了摸柔软的羊皮,只是做了脱脂鞣制处理,和跟国外比还是有差距,国外皮革工业已普遍采用了有机硅材料。
有机硅作为天然皮革的防水处理剂、柔软剂、上光剂和滑爽剂,也可用作人造革生产中的防粘隔离剂。
而且目前世界上最好的制革设备,像伸展机、剖层机、削匀机,大部分都是产自意大利、法国、西德,而国内用的大部分都是捷克的,这样一个最基础的轻工行业,与国外都有十年的差距。至于染整、鞣剂、加脂剂、涂饰剂和皮革助剂这些化工材料行业与国外的差距就更大了。
不过改革开放后,沿海一些大型的国企,正在尝试与国际接轨,李和说,“国内可能有些大厂已经有不错的皮子,你抽点时间,注意看看,有什么新工艺材料,特别是南方的沿海省市,合成革、鞋材、鞋机、鞋楦、鞋模、鞋饰、皮化这些马上都会一整套的产业。而且时间做长了,规模做大了,你不可能一直用羊皮,款式、手感、色彩一定要有不一样的。猪皮,牛皮,这些货源从哪里来?你心里都要有数,这些我可帮不了你。不管是真皮,还是人造革,都是有大的发展潜力。”
李爱军说,“我就一个小店,守着就能糊口就行,你说的一套一套的,我可整不来。”
“你可知道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你就笃定将来就你一个鞋店,就你一个人会做鞋?你看看这两年是不是到处是做生意的,是个人都想法子挣钱?你做的早只是短期优势,可不是长远优势。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将来制鞋行业会竞争的非常激烈,你守着这么个小店,可是守不长,顶多也就一两年时间。”
李爱军一直对李和都比较信服,自从开了鞋店之后,对李和更是言听计从,知道李和不是信口开河的,慌忙问道,“那怎么办,只有你能教我了?”
“当然是乘风破浪,与时俱进了,你也是识字的,杂志报刊要经常性看的,特别是《中国皮革》这类行业性杂志,至于有没有鞋类的杂志我就不知道了,自己找找看,不能别人随着潮流走,你抱着老款式不撒手。将来有新的设备出来了,你还是靠这样邻居、亲戚间分工做,效率能不能跟人家比?成本合算不合算?所以将来开鞋厂是必然趋势,不过还要等两年政策允许了。”
“杂志我自己会去邮局订,可是开鞋厂?”李爱军有点摇摆不定了,这分明是走资派的道路了。
“想的多了,还要几年呢,先把这个店安稳做下来。我走了,好好干。”
李和看了下时间,不知不觉的都七点钟了,天快黑了。
回去经过巷口大槐树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看到大槐树对门的人家,才想起,少人家小伙子二毛五的煎饼果子钱呢。
李和上前拍门,开门的正是上次在邮局买邮票的小姑娘,“你找谁?”
“我找你哥,我们邮局见过面的。”
小姑娘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朝院子里喊,“哥,有人找你。”
“是你?进来坐。”年轻人看到李和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招呼李和进去。
李和把三毛钱递过去,“不好意思了,这么长时间才给你,确实是忘记了。天都晚了,不进去了,赶紧回家吃饭呢。”
李和转身就走了,小年轻在后面喊,“哎,找你五分钱呢。”
李和也没停脚,直接往家去了。
回到家,发现居然是满满的一桌子菜,刚要用手拿起一块鸡腿就要塞嘴里,后面传来何芳的声音,“你洗手没有,洗手再吃。”
“就咱俩?”
“李叔在地下室呢,又拉了一三轮车东西,一回来就躲地下室没出来。”
吃完饭的时候,何芳要回去,李和想想最近外面比较乱,随口说,“我送你吧。”
“这么几步路,我又不是不认识,我要你送啥,别闲的没事找事。”何芳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不管是内心还是外表都是很要强的人,什么事情都是直来直去的。偶尔李两个人的时候他会呛李和,不过有外人的时候,她说的每句话都会顾着李和的面子。不让他尴尬难堪。
“小流氓都是晚上开张,巷子里都是黑灯瞎火的,还是送你的好。”
何芳没再反对,巷子里抽烟、喝酒骂街的人确实越来越多,每次走路虽然不怕,可心里也在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