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怎么做,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小威摸了摸头上的锃亮的头发,傻呵呵的直笑,他大概是受了李和的影响,连对发型的审美都朝着李和这个方向发展,以前的三七分不见了,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快露出头皮的板寸。
不过他还算是好的,黄国玉更绝,学着李和直接刮成了大光头,一闪一闪亮晶晶。
“你不适合留短发。”李和给了他一个否定意见,脑壳的形状很重要,每一颗能保持住的光头都有一个让自己暗暗得意的完美脑形。
他可以,黄国玉也能凑合,唯独小威这种国字脸不适合。
至于谢顶的,不管是什么头型,还是最好留光头的好,中间已经没有了,就不要抱着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思想,把两侧头发留长了,干脆剪个光头,豁达一些!
而且说不准剪了一次以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的爱上抚摸自己的头皮那种超快感!
小威嘿嘿笑道,“我习惯了,就这样挺敞亮,好打理,高兴了早晨刮一下,不高兴了也不用打理,省事!”
李和摇摇头,懒得再多说。
小威走后,他还没躺在椅子上眯一会,就听见了李览的哭声,他没有在意,毕竟这熊孩子有时候确实是欠收拾,可是李览的哭声越来越大,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喂,你这娘们有完没完?”李和上前夺了何芳手里的竹条。
何芳道,“我管孩子你别插手,一边去,看闺女醒了没有。”
“有这么管的吗?下手没个轻重了?”看着儿子屁股上新鲜的竹痕,李和知道这顿竹笋炒肉是结结实实的,没有一点假,他气恼何芳居然下得了这个手。
何芳道,“要不你来管?”
李和没好气的道,“我管就我管!”
“行,那就你管吧。”
下晚的时候,何芳就实现了她的承诺,她自己在家洗衣服晒被子,让李和送李览去少年宫。
李和当然没得推辞,只有李览是满脸的不情愿。
“快点,你以为老子高兴带你去呢!你这娃就是欠揍!”
李和没好气的给他提着装舞蹈服的袋子,一边数落他,中午的时候白替他说情了,这孩子简直没念一点好。
爷俩一起到了少年宫,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四面八方的人们领着自己的孩子聚拢在少年宫,参加各种各样的兴趣班。
有的是爷爷奶奶,更多的是父母。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孩子的兴趣,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李览的眼神一直对着旁边的肯德基张望,然后又可怜巴巴的看看他老子,甚至对着坐在里面的孩子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喉咙还一耸一耸。
“想吃?”李和心里一软,有时他也心疼儿子的,毕竟谁有这么强势的亲妈都不是好事。
李览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得,老子带你去吃。”李和立马大度的带着儿子要进去。
“妈妈不准吃。”李览有点犹豫。
“傻里吧唧的,不跟她说不就得了,走吧,想吃多少都行。”李和想想都替儿子委屈,麻蛋,原来吃个肯德基都是奢侈!
他还是希望儿子有一个快乐的,玩耍的童年,不想让他从小就背负太大的成年人的压力。
没姥姥和她妈监管,李览可是高兴的把肯德基里面的东西点了一个遍,吃的不亦乐乎。
李览上课的时候,李和就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时不时的往舞蹈教室里面张望一下。
透过舞蹈教室的窗户,他看到五岁的儿子夹在一群五六岁的小女孩中间压腿、练一字马,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在走廊里待的着急了,他就走到外面,和不少家长一样站在少年宫的台阶上抽烟。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那个男人。
“李教授,好久不见。”那个男人先招呼李和。
“哟,张厂长,你怎么得空来这里。”李和也笑着打招呼,眼前的这个人是漂染厂厂长的张伟生,之前他和王小花掐架,还是他帮着调解的,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
张伟生递给李和一根烟道,“你也是送孩子来的吧?我也是一样,我女儿在钢琴班。”
李和问,“厂子里不忙?你这么空闲?”
张伟生摇摇头,“忙什么忙,都是瞎忙,我们厂子还能活多长时间我都不清楚呢。”
李和问,“不能吧?你们好歹也是千人大厂吧,设备和技术都不错,怎么会活不下去呢?”
张伟生道,“前些年是不错,可是这几年就不行了,苏南那一片地的棉纺和印染的厂子成堆成堆的往外冒,人家有后发优势,技术和设备就比我们新,有的大厂甚至浆纱、纺织、漂染、印染、织布、整理一条龙生产,像我们这种单纯做漂染的还能有什么出息?”
李和道,“你们底子可是比许多民企好太多了,要设备有设备,要资金有资金,要技术有技术,怎么可能竞争不过呢?”
他看张伟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也太过无能了。
张伟生叹口气道,“坏就坏在咱们是国企,以前为了满足城市居民的就业需要一个坑放几个萝卜,一个岗位可能会派两三个工人去做,因为当时推统收统支,所有的工资都来自政府的财政预算,跟企业没有关系,冗员在企业来说不是负担,再说,咱们一直的效益都不错。
但改革开放以后,养工人的负担逐渐转到企业来,包括退休职工的养老,过去国家由财政直接拨款,现在也要企业负担。
我们可是有40年历史的老厂,退休工人就有好几千号人,这个我们怎么承担的起?
还有这个职工的看病、住房,都是花费!
你说我们哪里还能有钱做什么技术改造,设备引进?”
他说的怨声载道。
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李和笑着道,“原来是政策性亏损,倒是真的不怨你。”
并不是所有的亏损都是经营性亏损,也不是国企领导无能,还有一种亏损叫政策性亏损。
有了政策性负担就会有政策性亏损,由于各种历史问题,企业承担了不应该的承担的社会责任。
在国有企业中,医院、学校等各种为员工生活服务的福利设施所占用的实物性非生产性资产占企业总资产的很大比例,加上住房、社区维护和改造,以及支付给离退休人员的养老金和失业保险金等费用,这种非生产性的资产总和也占国有企业总资产的很大一部分。
这些都是国企身上的沉重负荷。
社会性负担严重制约国有企业的竞争力,国企是戴着脚铐在行走。
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了解情况的,很容易对国企形成误解,认为都是酒囊饭袋一族,实际上非战之罪。
理论上上说的是促使国有企业真正成为依法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担风险、自我约束、自我发展的独立市场主体,提高国有企业的经营效率,但是实际上连明晰产权都困难!
只有剥离政策性负担才是中国国有企业改革的首要问题。
张伟生道,“李教授,你是明白人,你说我能怎么办吧?我两头不讨好啊,领导说我没本事,员工以为我们是蛀虫?这费心费力都是活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