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街边。昏黄的路灯下?,属于男性的气息寸寸侵袭。连周遭的空气,都被这纷乱的暧昧因子缓缓浸透。
孟遥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暂停,心跳紧跟着乱了拍子。
此间氛围,还有眼前人自带蛊惑的声音,都在?拉着她极速下?坠。
他就像个会吃人的漂亮男妖精,特地来?骗她这种好色的姑娘。
还是忽然吹来?的一阵略显凛然的风让孟遥重归清醒。
她别开眼,低头,意欲用垂下?的丝发遮住发红的面颊,嘴上倒是半点不肯显现出自己?的窘迫,只低声揶揄道:“贺总的酒量还真是不太?好。”
“什么?”
孟遥稍稍稳住心神,抬眼回望过去,莞然笑说:“还没喝酒就醉了。”
钟知贺被她这话气笑了:“我怎么醉了?”
“没醉怎么说醉话呢?”
“我看你比我更醉。”
“我哪有?”
钟知贺撤后?半步,两个人又保持起社交安全距离。
因为对方撤后?,刚刚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随之减弱。孟遥也本能地舒了口气,稍稍放松。
不过。
就在?她以为在?这个敏感且暧昧的问?题上,对方已经?放过她的时候。却倏然听面前的人不咸不淡地说:“没醉的话,我靠近你为什么闭眼?”
“我,我那是,”孟遥被他堵得一时说不上话来?,不过她的应变能力一向不错,或者,用孙又菡的话来?说,她一向很能一本正经?地瞎扯。正如此时,她很快便?编了个理由,“我那是闭眼让触觉更灵敏,好感受旧金山的晚风。”
“感受旧金山的晚风?”钟知贺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然后?才故作正经?地赞许道,“亦菲小姐不愧是演艺艺术家。”
孟遥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对方这话里话外的揶揄。
不过到底是她先骗人的,被他识破了说几句她也就左耳听右耳出了。
其实第一天认识的时候她听到他说她是拍电影的,拍的是《花木兰》,就知道他一定是猜到这是她编的假名字了。
只不过后?来?接触的这几天,一直忙于各种正经?事,没有机会解释这件事。
现下?倒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是以,孟遥想了须臾,便?开口道:“那个什么,其实,我那天是随口说的。”
“哦。”
对方好像并不大惊讶。
“我的名字,是我随口编的,”孟遥捋捋耳边多余的发丝,“其实我不叫孟亦菲。”
闻言,钟知贺抬起左手,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漫不经?心道:“猜到了。”
想到对方早就看破她在?说谎,而她还在?卖力地编瞎话,孟遥有些不好意思:“呃,那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这不是聪不聪明的问?题。”
“啊?”
“也许你下?次骗人的时候,说你叫孟冰冰,”他说得散漫且随意,“别人相信的可能性更高。”
“……”
孟遥一时无言,窥见对方也没说话,只是指指商业街的另一头,示意她往出走。孟遥快走几步,跟上对方的步伐,才问?:“那你都不想知道我本来?叫什么吗?”
“叫什么?”
“我叫孟遥。”
话音落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反馈。
孟遥抬眼,仰视走在?身旁的男人。许是夜色深沉,感性汹涌,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小名甜甜。”
天地良心,这真的是她的小名。只不过,算是八岁之前的小名。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再也没人叫过她甜甜。
她也没对旁人说起过,就连她最好的朋友孙又菡,也是在?一次她喝醉酒的时候,才告诉对方。和?顾柏宇在?一起半年多,她也没想过告诉他。
可是今天,此时此刻。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突然很想把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告诉身边的这个人。很想很想。
话音落下?之后?,气氛凝滞了两秒钟。
“知道了。”他说。
再下?一秒,他深暗的眸光穿过透明镜片,四目交视。
男人疏忽轻笑了声,然后?,她听见他说:“我知道了,孟甜甜。”
声音像是加入了柔声混响,低哑动人。
孟遥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
她不说话,他也不多言。
一直到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她走到他们?刚刚停车的地方,她才反应过来?要?问?对方:“我们?这是去哪啊?”
“我家。”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他们?这样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起去他家没什么不对。
“你家?”
“怎么,”钟知贺稍一挑眉,“不敢去?”
“……我当然敢。”
-
美?国时间,深夜。
圣弗朗西斯科国际机场。
穿着低调,头戴鸭舌帽,脸上带着墨镜、口罩,包裹严严实实的年轻男人拉着行李,正往机场的出站口走。
他走得不快,行李也是慢吞吞地推着。
正缓慢地前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陡然响起,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匆忙接了起来?:“喂,思思,我刚下?飞机。”
此时此刻,包裹严实,拖着行李箱走在?圣弗朗西斯科国际机场的男子,正是孟遥那个杀千刀的前任男友现任妹夫顾柏宇。
顾柏宇早在?几天前就听了何思思的建议,准备到美?国来?找他大表哥钟知贺主?持公道。
不过在?来?之前,他还是没有孟遥的消息,又经?过多方打听,听说了孟遥跟着孙又菡也来?了美?国的事情。便?更加坚定了要?来?美?国的心思,这才动身来?了美?国。
“那柏宇哥哥,你就按我们?说好的,现在?直接去到你大表哥家,”何思思在?电话那边给顾柏宇出谋划策,“他看你这么大半夜求上门,多半不会拒绝的。”
“可是……你也说了是大半夜,”顾柏宇边往前走边继续接听电话,听到何思思的话不禁面露难色,“大半夜的还过去打扰,恐怕才不大好。”
“况且,”顾柏宇挠了挠头,“我跟大表哥本来?也不太?熟。”
“你们?不是表兄弟吗?怎么会不熟?”
“贺教授,就是我舅妈,跟我舅是商业联姻,一直没什么感情。舅妈生了钟恒以后?,刚好被美?国一家研究所高薪聘请,然后?这么多年就带着大表哥一直在?美?国做研究,很少回国的。”
“原来?是这样啊,”何思思点点头,不过比起钟家的事情,她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是以,在?顾柏宇说完便?问?道,“那柏宇哥哥,你说孟遥她会不会也到美?国找小钟总去了?”
顾柏宇并不担心,或者说并不认为有这种可能,当即摇了摇头:“怎么会?”
“怎么不会?小钟总现在?是孟遥的顶头上司,说不定他们?很熟。”
“怎么可能,先不说孟遥根本不会这么做,钟知贺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顾柏宇说着,想起上次见到他这位大表哥还是在?两年前的海擎集团年会上。
那是极矜贵、散漫的一位。可即便?待人接物看似都很随意,实际接触的人却都知道,那是让人凛凛生畏的人物。
这样一想,顾柏宇连往前走的脚步也不禁放慢了几分。
又跟何思思说了几句,他便?不得不挂上电话,直往机场出站口而去。
-
钟知贺的住处在?旧金山一处别墅区,一幢经?典的美?式别墅。
一直到车子停进别墅的车库,手指机械地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孟遥还在?后?悔自己?刚刚一时脑热中?了对方的激将法。
竟然就这么被他拐带到他家。
而且,她就这么跟着他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
想也没想,脱口问?道:“这么大的房子,你自己?住啊?”
“咔嚓”一声,门锁应声打开,别墅正门打开的同时,里面的感应灯瞬间随之亮起,将整个别墅照的恍如白日。
钟知贺抬步进门,自己?先换了鞋。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未穿过的女士拖鞋,放到孟遥面前。
等等。
未穿过的,女、士、拖、鞋?
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孟遥不禁朝着门边的方向退后?一步,小声说道:“你女朋友知道你给我穿她的拖鞋,不会生气吗?”
钟知贺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孟遥私以为,这一眼大概是她识破他有女朋友之后?,恼羞成怒的表现。是以,忙不迭又退后?一步:“你女朋友知道你带我回家,不会……”
好在?她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往前走几步,此时正站在?门边,只要?一转身就能拉开门出去。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恼羞成怒欲行不轨她就赶紧开门跑出去。
如果他没有恼羞成怒欲行不轨,那她就赶紧给他来?个男德教育,然后?再跑出去。
不过,那天在?晚宴上,他的老朋友赫顿不是说过,一直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快要?怀疑他的取向了么?
朋友从没见过的话,那应该是真的没有女朋友。
只不过,刚刚看到他拿出那双女式拖鞋,她又是真的不敢确定了。
男人似乎没了耐性,目光短暂落在?那双女士拖鞋上,示意她:“你到底穿不穿?”
“我认为你应该好好学学男德。”
“……”
“这是我妈买的。”
“?你妈买给你女朋友的拖鞋你都敢给我穿?你女朋友知道了……”
“闭嘴。”
“你……”
……
两分钟后?,孟遥总算弄明白,钟知贺是真的没有女朋友,也是真的寡王。
以及,这双鞋子确实是他妈妈买给自己?,还没来?得及穿的。
孟遥终于稍稍放下?心,跟着他进了客厅。
而钟知贺似乎在?懊恼自己?居然花了两分钟跟孟遥解释这些蠢问?题,以至于一进门便?转身上了楼,愣是把孟遥扔在?楼下?二十分钟没搭理。
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居家服。
很奇怪的男人。
穿起诸如西装那般板正的衣服,他穿在?身上,却也未将整个人板住,仍旧是一副慵懒闲散的做派。
可现在?穿起一身简单的居家服,简洁的纹路,性冷淡风格的配色,周身上下?,却又是难掩的贵气。
那种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矜贵,像是与生俱来?。
最重要?的是,分明是性冷淡风的银灰色居家服,也不知为什么,穿在?他身上,就有种说不出的欲。
大概,是因为他锁骨正中?的颈窝里,长了一颗褐色的小痣。
让人有吮吻的冲动。
钟知贺迈步下?楼,路过孟遥的时候,淡淡瞥了她一眼。
然后?对此时正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的孟遥说了一句:“小心点。”
“?”
孟遥不解。
她有什么好小心的?
“眼睛快掉下?来?了。”
……
!!!
真!是!可恶他妈给可恶开门,可恶到家了!
钟知贺路过客厅,却并没有停留,反而直接走向一楼的中?岛台。
他要?煮饭?
孟遥起身跟了过去。
虽然以貌取人不是什么好习惯,可这位公子哥大老板也实在?长了一张不爱煮饭的脸。
待她走过去的时候,钟知贺已经?系上了一条跟居家服同色系的围裙,娴熟地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先对食材做起了初步处理。
看出对方因为刚刚在?门口她问?的那几个蠢问?题而懒得搭理她,孟遥主?动凑上前去,笑着问?:“贺总亲自下?厨,我这么荣幸?”
“……”
没人理她。
孟遥倒也没气馁,紧接着又问?一句:“要?做什么呀?”
“……”
还是没人理。
不过这没关系,毕竟,我国著名撩汉学家孙又菡曾经?在?她的代表著作《钓凯子基础理论?》中?说过——“没有撩不到的男人,只有不努力的寡王。”
鉴于孙又菡女士传授给她的强有力的基础理论?,孟遥不慌不忙,正想一鼓作气再说一句,未曾想身边这尊大佛倒抢在?她前头开了尊口了。
他只讲了三个字:
“海鲜粥。”
就三个字,其中?有两个字都是孟遥不想听见的。
紧接着,他又说了另外几个她不想听到的名词——
“主?菜是龙虾炖章鱼、大闸蟹汤。”
“餐后?甜点是墨鱼刺身。”
……
这几个听起来?就很死亡的菜名……
即便?是孟遥这个讨厌吃海鲜的人,也听得出来?这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自从上次他们?两个交流过关于海鲜面的问?题,他已经?知道她不喜欢吃海鲜了。
这样说明显是故意针对!
真是!过分他妈给过分开门,过分到家了!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走?想什么都不做,吃白食?”
“不,我是说离开你家。”
“过来?洗菜。”
“?”
“你听不懂中?文??”
……
孟遥也是在?洗菜的时候才发现,钟知贺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厨师。
说做海鲜粥、龙虾炖章鱼、大闸蟹汤,可她怎么在?厨房一样海鲜也没看到?
连续几天整晚通宵,在?美?国过着北京时间,昨天干脆一天一夜没睡觉,这样的生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就算是孟遥这种工作狂,也熬不住。刚刚在?全神贯注工作的时候还好,能集中?注意力。现在?困意上来?,手上还一下?下?机械地洗着菜,整个人却已经?因为太?困而开始飘忽。
一双眼睛开始打架,眼见着就要?进入睡梦中?,仅剩的一点点理智,又将她短暂地唤醒。
直到身旁的声音将她叫醒。
钟知贺一把拉住身边忽忽悠悠,站着洗菜还差点摔倒的姑娘,低哂一声:“睡着了?”
孟遥的理智还在?和?困意斗争。半梦半醒之中?的她,更像一个普通的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不经?意流露可爱的一面。
不再只是严谨端庄地孟秘书。
迷迷糊糊中?,孟遥只觉得有一道力托住了她,手上的菜不知何时被抽走,水也被擦干。
彻底睡着之前,她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叫她:“孟甜甜。”
“唔……干嘛呀?”
那人很低很低声地说:“去沙发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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