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了一会后, 握手会继续。
有了上半场的各种意外，这次现场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一排保安围在余幻晴周围, 虎视眈眈地瞪着上来握手的动物们。一旦他们有任何异状, 立即能压在地上。
这些人在等待间隙大多都从网上看到了发生的事, 他们对海獭毛被薅的事也尤其气愤。
天知道他们多珍惜跟海獭见面握手的机会, 多想要给海獭留个好印象，这一下就全都被破坏了。
为了挽回形象, 之后这些人鱼粉丝们铆足了劲想要表现的好一点。
在余幻晴还没有开口说你好的时候他们就先弯腰鞠了一躬，夸赞一句你太可爱了，握手也绝对不超过五秒给她造成困扰, 走之前再来一句谢谢，辛苦了。
一个两个有礼貌极了, 直把余幻晴看的目瞪口呆。
直播也在继续，围观的观众们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但看到现场的粉丝们这么努力，还是感觉到了欣慰。
“我就说，大部分人鱼的素质还是很不错的，不能因为那两个就否定所有人鱼。”
“干得漂亮！给你们鼓掌！”
“后面这些人鱼的年纪都挺小, 似乎还没成年吧，看到他们的行为我突然有点泪目。”
“谁说不是呢。”
“是不是吓到海獭了, 她看起来有点迷茫。”
“可能是在疑惑吧, 怎么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大。哈哈哈, 她迷茫的样子好可爱。”
因为薅毛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直接屠了所有社交平台的娱乐版和新闻版, 不少原本不关注海獭的其他物种也过来观看, 此时在线观看人数直接突破了二十亿, 要知道整个人鱼直播历史上，在线粉丝能超过二十亿的都屈指可数。
之后的握手会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意外的是这个粉丝本身，它是一只电鳐。
海中有一些会放电的生物，比如最广为人知的电鳗，电鲶还有电鳐。
电鳐的体型相当大，发育良好可以超过两米，形状很像团扇，身体扁平，拖着个电棒一样的尾巴。当他们捕猎或者遇到危险时，就会从头部释放出强力电流攻击。
来会场的这只电鳐超过了两米，挪到余幻晴面前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没看清楚路，整个身体啪一下贴到了透明玻璃上，像块巨大的黄色胶布。
电鳐一般都是贴着海底而行的，背部有多种颜色，但腹部却是一片苍白，单看背部倒没什么可怕的，可当他将整个苍白肚皮糊上来时，着实把余幻晴吓了一大跳。
旁边的保镖差点动手，其他人也瞬间惊呼出声。
余幻晴瞬间往后飘去，直接贴到了距离玻璃最远的墙边。
墨九往前冲了一段，电鳐晃悠悠地把自己从玻璃上撕了下来，他挪了半天，总算挪到了握手的位置，却又因为脑袋太大卡在了小小的洞口上。
电鳐瞪大眼睛，音调古怪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有看清楚，吓到你了么？”
他眼睛在背部，小而突出，嘴巴抵在玻璃上往下弯了弯才看清楚眼睛。
余幻晴飘过来：“没，没事。”
“抱歉我的鳍太短没法跟你握，你能摸摸我的尾巴么？我怕自己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放电伤到你。”
说着将身体横过来，用略长的尾巴对着她。
余幻晴吸了口海水，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尾巴，现在她对摸别人背和尾巴都已经相当熟练了。
就是有时候手感不怎么好。
她有点想墨九了。
电鳐道着谢很快离开了，余幻晴趁机侧头看向墨九，他就站在一个高大壮的保安后面，被挡得严严实实，但距离她不远，能正好被她看见。
两人视线对上，余幻晴不自觉朝他绽放出个笑容来。
好几个直播器一直对着她拍，这一幕也很快被拍了下来，但为了保护墨九，镜头并没有转向一边，也没看到她微笑的对象。
但粉丝们都知道余幻晴身边有条黑色人鱼，两人的关系相当好，每次直播途中都会朝那条人鱼笑一笑。
粉丝们酸到不行，比没抽到入场资格还要更酸。
余幻晴恢复了些精神，再次投入到工作中，既然开始做了，就要好好结束。
这场握手会从早上一直到晚上天将将黑，终于面前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这个人正是金闪，他没抽到入场资格，花钱也没收到，后来极北城禁了交易，他转而将钱砸到了极北城来。
金闪家族经营着很多产业，其中一项是能源，极北城使用能源还要从外面买，金闪表示只要给他一个入场资格，以后极北城采购可以低两成，当然，另外一个条件是，消除他之前的逮捕记录，并允许他自由来往极北城可以看海獭。
这件事也跟余幻晴商量了一下，她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什么意见，反正都一样。她对这只亮闪闪的人鱼还挺好奇。
金闪虽然拿到了资格却是最后一个，他抱着一大堆礼物从早等到晚，等到腰酸尾巴疼，但他一点怨言都没有，整条鱼都处在亢奋状态。
当终于轮到自己时，他将那一堆贵重无比的礼物往余幻晴面前推，笑容又兴奋又痴迷，身上喷着浓重的海獭味香水，凑到窗口前道：“我叫金闪，是你后援会的会长！我好喜欢你，我全家都很喜欢你，这些全都是送给你的礼物！请你务必收下！”
这些礼物全都是当前市面上最新款，还有些是限量款，个个价值不菲，但余幻晴不仅没觉得开心还感觉到了惊吓。
“谢，谢谢喜欢，礼物就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金闪失望地垂下脑袋：“你不喜欢么？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来！”
余幻晴吓得再次摆手：“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缺，不需要。要握手么？”说着爪子伸出去。
金闪瞬间就忘记被拒收礼物的事了，两只手猛地握住他的爪子，紧紧包裹在里面，接着他做了个一个很大胆的动作，猛地低头海獭毛毛上亲了一下，完全不介意这双爪子已经被握得有点腻乎乎的感觉。
余幻晴：“……”
强撑着没让脸上的笑容掉下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爪子给收了回去背在身后。“握手会结束了，谢谢你来参加。”
背在身后的爪子在水里搓了又搓。
墨九就在旁边，不知道他看到会不会生气。余幻晴不想让墨九不开心，今天已经忽略他一整天了，她很歉疚。
到这里总算全都结束了，哪怕中间休息了好几次，余幻晴也感觉累到闭眼就能睡着的地步。
太累了，当偶像实在是太累了。
她最后强打起精神，对外面等待许久包括正在看直播的那么多观众们表示了感谢。
乱蓬蓬的爪子努力举过头顶，对着镜头比了个爱心的姿势，余幻晴脸上挂着笑容说着再见，等到直播小球落下去的瞬间，她直接瘫了下来，身体朝水底飘去。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墨九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冲上去，一把接住了她。
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余幻晴睁眼看到墨九，伸爪想去抱他的手臂，但看到爪子上的毛毛又赶紧收了回来。
毛毛又脏又乱，不好碰到他身上。
墨九握住她的爪子，让她的手臂圈住自己脖颈，像抱孩子一样让她趴在自己肩上，拍拍她的背，他轻声道：“累了就睡吧，我带你回家。”
余幻晴嗯了一声，爪子蔫蔫地搭着：“爪子要清理，好脏。”
“好，我帮你，你先睡。”
“我想握着你的手。”余幻晴迷迷糊糊地又提出要求。
墨九将她的爪子拉下来一个握进自己手里，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余幻晴终于安心睡着了。
见海獭累到睡着，还在会场里守候工作人员们又失望又心疼地放轻动作，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吵到了她，交流都用手势。
其实他们本来是想等结束后也跟海獭互动一下，但现在的情况也没人敢开口了。
先前就约好等到握手会结束后就直接离开，墨九老早就将来时的潜艇给停到了会场附近，在安娜的带领下，墨九抱着余幻晴从后面离开，很快上了潜艇。
安娜不舍地问：“就这么回去了么？以后欢迎再来极北城。”
墨九除了余幻晴对其他人都很淡，也没什么想交流的**，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
安娜一直自认自己实力很强，可每次面对墨九都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他不搭理自己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
“好好照顾她。”
“自然。”
“那个，我们给她准备了很多礼物，都放在潜艇上了。这次的门票和直播收入统计后会打到她账户上。”
墨九点点头，转身登上了潜艇。
安娜叹口气。
从余幻晴带着墨九来到极北城的第一天，他们就去查了墨九的资料，最开始以为他是从深渊海域出来的，可是查来查去深渊海域也没有这号人，倒是去年在其他海域见过他几次，后来发现他花费大半年时间独自游遍了整个星球，最后定居在了极北海域的冰山下，可更早之前的踪迹就查不到了。
一条强大神秘又古怪的人鱼，希望他不会对海獭造成什么伤害。
墨九上了潜艇后才发现有点麻烦，他不会操控这东西，偏偏余幻晴又睡着了。
沉默半响，他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开始搜索操纵方法，手忙脚乱地在潜艇的海图上输入目的地后，潜艇终于启动，出来许久后他们也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极北城一点点变小，最终从视野中远离消失。
墨九轻轻将余幻晴放下，她睡着后爪子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送。
墨九只好带着她飘到后面仓库里，安娜说送了些礼物不是一些，而是堆满了一整个仓库，各种物资都有。余幻晴这段时间用过的拟态衣，改变颜色的各种染色剂，最新款的防护服，更多的是吃食，很多极北城的当地特色小吃和余幻晴平时喜欢吃的各种鱼，看得出不是美食街做出来的那种，似乎是几个厨师连夜赶制并用了特殊包装，都还很新鲜。
在里面翻了翻，墨九找到了一大包毛毛护理剂，各种味道都有，他挑了余幻晴平时喜欢的味道拿出来，慢慢在她手上搓搓。
他动作很轻，加上余幻晴实在是太累了，一直到洗干净了也没醒。
墨九顺带连她的肚皮后肢和背部也一同洗了洗，大量泡泡将睡着的海獭包围，墨九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笑了下。
握住海獭已经恢复清爽喷香的爪子，他轻轻在爪垫上亲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余幻晴这一觉睡了很久，一睁眼鼻端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勾得她肚子瞬间叫了起来。
她猛地从水面爬起来朝香味源头看去，就见墨九正在身边，手里端着盘堆得老高的食物。
“哇！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她兴奋地冲过去，张嘴咬住一片不知道什么的肉咽了下去，肉又嫩又多汁，特别好吃。
“慢慢吃。”
“唔，我们离开极北城了？太好了，现在到哪了，什么时候到家？”余幻晴爪子里抓着几块肉，一边吃一边朝外面看去。
潜艇有一面墙设置了同步景色模式，能看到他们正在海底快速前行。
“还有一天就到家了。”墨九道。
余幻晴突然想起来自己睡前还脏着，赶紧抬爪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冷雪香，看来睡着后墨九帮她清理过了。再看看肚皮，毛毛也松软无比。
“你帮我洗了？谢谢，你太好了。”余幻晴凑到他身边，将爪子里的肉递过去。
墨九张嘴吃掉，嘴角被她爪子的毛毛给蹭了一遍。
余幻晴边吃边道：“这味道很熟悉，是极北城那几个大厨做的，这里怎么会有？”离开极北城余幻晴最不舍的就是这一口吃的，几个厨师的手艺特别好，她都怕自己嘴被养刁了以后吃不惯生食了。
“他们送你的，储物间还有。”墨九道。
余幻晴眼睛亮了亮，吃东西的速度加快，没多久满满一盘子肉全都被吃了干净。
揉着肚子去储物间转了一圈，看到堆了一屋子的东西后，她抓着毛毛道：“这么多，我要不要回赠点什么？这段时间也挺麻烦他们的。”
墨九拦住她淡淡地道：“不用。”
表面上看确实是余幻晴什么都没干还享受了这么久的特殊待遇，可实际这一段时间极北城因为海獭带来的收益是无法想象，也让其他所有城市眼红了好久。
到现在网上关于极北城的讨论和搜索比从前多了十倍不止，知名度大涨，大批涌入的游客推动各行各业经济发展，这是从前完全不敢想象的。
所以极北城如此大力劝说余幻晴来极北定居开握手会。
余幻晴不太了解背后各种牵扯，她对极北城的印象不错，有吃有喝有玩，也没限制过她什么，这段时间玩的挺开心。握手会不止撸到了企鹅，还摸到了好多没见过的漂亮鱼类，尽管累，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
见她活蹦乱跳墨九才放了心，昨天余幻晴累到直接睡着的样子吓了他一跳，清理完毛毛后，他一直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看着海獭直到天亮。
玩了好几天，现在只想瘫在水面上，余幻晴就地躺下来，爪子抓着肚皮，绕着墨九转圈。
一般潜艇中海水是完全淹没到顶的，但海獭的特殊性，他们的潜艇始终只有一半水。
余幻晴后肢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喷了墨九一身，他无奈地拍了拍海獭的腿。余幻晴就趁机攀住他胳膊爬上了他的背，爪子在他长发里揉来揉去，趴到墨九耳边兴奋地道。
“回去你是不是就要开始布置了？需要点什么东西，要我帮忙么？”
墨九只给了她两个字：“保密。”
“竟然要保密！那要多久才能布置好？”
这次同样是两个字回答，还是保密。
余幻晴放弃，墨九不想答那就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了，她只能继续抓耳挠腮地好奇下去了。
还要一天才到，两人在潜艇上闲着没事做，余幻晴在储物间扒拉了半天，最后又躺回了水面上，打开屏幕开始化身网瘾獭，墨九也靠在一边打开了自己的终端。
这场握手会其实是收了门票的，但是很便宜，一个人才五百海币，这个价格不管是谁都能支付的起，办一场下来也没赚到多少钱，都不够极北城人员调配的花销。
极北城只留了三成，剩下一百多万全部转给了余幻晴。
当时直播的时候，用的不是余幻晴的账号，而是极北城官方账号，当天观看人数实在是太惊人，最后的打赏直接过了五亿。
官方直播的分成自然跟余幻晴这种没跟平台签约的不一样，不是五五而是二八，所以分成后官方到手也有四亿，他们拿走了三成，剩下的也全都转给了余幻晴。
看到那一串数字时，余幻晴麻木的没有一点反应，反手转了大半给墨九。
墨九看着到账通知疑惑地看向她。
余幻晴凑到他身边嘿嘿笑起来：“你不是要为咱们登记做准备么，需要买什么赶紧买，别客气，多买点！”
墨九：“……”
她抱住墨九黑色的长发晃了晃：“所以真的不能让我知道你在准备什么东西么？我也可以帮忙的！”
“不用，你等着就好。”墨九摇头拒绝。
余幻晴偷偷瞥着他打开的屏幕，发现他似乎在搜索什么东西，但是没看清楚，只看到一片绿色，可能是什么海藻植物。
难道是要弄些好看的植物布置山洞？那还挺浪漫的。
但这么装扮的话她也能看见，也没什么保密的必要。
或者是更神秘的东西？
余幻晴突然开始期待了起来。
托着脸幻想了一圈后，她转而打开了社交平台开始搜索自己，其实不用搜，现在平台热搜前排上还挂着好几个跟她相关的消息。
这场直播的热度直到现在都还没退去，仍旧有人不停地将那长达一整天的直播翻过来重新看，每一次回看有新发现。
余幻晴的各种反应各种小动作都被捕捉下来，做成简短的小动图在社交平台上被传播开来。
从她第一次直播开始，她的表情包就已经满天飞了，因为实在是太萌，就算是不喜欢海獭的动物也从路人转成了路人粉，只要提起海獭都能想起她来。
这也又为她圈了一大波粉，现在余幻晴的粉丝数数也数不清，经过昨天薅毛毛的事件发酵，现在但凡是上过网的都知道有这么一只海獭存在。她的直播间关注数跃升到所有博主第一，可以说是实火。
想要联系到她的人也不计其数，先前她带过货的毛毛护理剂和吃过的北极贝，现在商品都已经卖爆，热度高到不行。
但余幻晴连直播平台都没有签约，也没有什么经纪人和团队，一切都只有自己。没有门路还拿不到她的联系方式，就算拿到了她也不回。
是的，目前为止除了少数几个人余幻晴很少回复别人的消息，她置顶的只有一个就是墨九。
红成这样是她也没有想到的，最初只是想赚个买海獭屋的钱而已，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红遍整个海域。
此时网上是对她一边倒的夸赞，余幻晴开着声音模式听，整个人都被各种天花乱坠的彩虹屁吹得飘飘然。
什么笑容治愈眼神纯净，海域第一可爱，就连后脑勺也是惊人的美貌，最先进的直播器也拍不出的绝世可爱，从脑袋毛毛直到脚趾的毛毛都完美到无可挑剔之类的。
余幻晴听着听着，忍不住打开屏幕当镜子看了眼自己，左照照右照照，先前觉得自己只是五分可爱而已，现在听完吹捧，突然觉得自己能达到九分了。
在她眼里十分的只有墨九，任何人都比不上，这一点不容反驳。
海獭不是人民币，当然有喜欢就有不喜欢的，在一众彩虹屁中间也能听到不少酸味冲天的话，什么海獭不如海豹可爱不如企鹅呆萌了，什么背后有资本，什么只是投了个好胎靠脸吃饭之类的。
余幻晴听到最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噗呲笑出了声。
因为她还真的是投了个好好胎，这个身体是老天爷亲自帮她选的。
那可是几十亿分之一的几率啊，没投中人鱼而是投中了海獭。
谁能有她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