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墨九买到了假货, 而是他的声音频次突破了屏蔽装置的限制。
这段音乐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余幻晴也在潜艇里躲了半个多小时，等一切都停下来时, 她感觉快过去半个世纪之久了。
长舒了口气, 感觉毛毛都湿透了。
余幻晴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朝外看去，发现墨九正在听回放查看录音效果。
还好他这回戴了耳塞，没有让声音二次扩散开。
拍拍胸脯，余幻晴转着脑袋看向四周，此时整个海沟附近除了他俩已经没有任何活物存在了，哪怕一个小小的浮游生物都看不见，只有石壁冰冷地立在两旁。
墨九的威力可真大！
余幻晴又感慨又自豪, 可以说整个海域就数墨九最厉害了，在不使用高科技的前提下。
她没有立即靠近墨九, 这会的他完全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了, 表情相当认真，这么微弱的光线下, 他就如同一个发光体一样，好看到令人挪不开视线。
余幻晴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墨九再次张嘴。
她毫不留情地直接转身进了潜艇, 啪一下关闭了舱门。
好看是好看, 这恐怖的声音也是真的吓人。
等到墨九将所有声音录好之后,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中午的食物都是余幻晴自己准备的。
这还是跟墨九在一起后她头一次自己准备食物。
趴在潜艇边就着墨九的神情吃完了午饭, 余幻晴有点理解平日墨九蹲在一旁看自己直播时的感觉了, 有种微妙的被忽视感, 不是太强烈, 却又如影随形, 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又发现没有理由。
她没有心情去做自己的事，就这么一直蹲在潜艇边揉揉脸理理毛，一直到整个海底都已经没有任何光亮，墨九才终于收起耳塞，一脸轻松地搬着设备回潜艇。
余幻晴眼前一亮立即迎了上去。
“录好了？！全部都弄好了么？”
墨九点点头，眼睛比往常还要更明亮，也挺开心的样子问道：“你要听听么？”
余幻晴瞬间哽住：“……”
不是她不想听，但是吧，这种类型的音乐，实在是伤身又伤心。
“那个，我，你饿不饿？你中午都没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食物，先吃饭，吃饭再说起他的。”
墨九看了她两眼，没有在意她转移话题，而是顺着道：“好，我确实有点饿了。”
“快来，我准备了很多吃的。”余幻晴热情招呼道。
墨九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两盘肉，等吃完后，他清理了下手掌和嘴角，视线再次看向了身旁的海獭。
“你……”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余幻晴抢在他前面先说了起来。
“什么？”
“就是这个。”余幻晴将他给自己的声音屏蔽装置拿过来道，“这个你买到假货了吧，完全没法屏蔽声音，在舱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墨九疑惑：“是么？你都听到了？”
“对啊，听得清清楚楚。”
墨九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好，特别好，非常有威慑力，你看这周围是不是很安静，所有生物都被吓跑了。”
墨九垂下头，将脑袋埋进她脑袋的毛毛里，余幻晴只感觉到一股震动从上方传来，原来是墨九在笑。
他用脸在海獭的毛毛里蹭了一会这才抬起头来：“你怕不怕？怎么不跑？”
余幻晴理所当然地道：“那是你啊，我怎么可能跑。你又不会伤害我。”
这次墨九直接将她给横着捧了起来，余幻晴只感觉眼前一黑，墨九直接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她脖颈里，脸贴着她的脸颊，黑色的头发落下来，余幻晴结结巴巴地问：“怎么了？”
“嗯，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我们是伴侣，我当然相信你。”余幻晴抱住他的头发理所当然地道。
“所以，你要再听一次录好的音乐么？”墨九再次问。
余幻晴刚刚还满心感动的情绪再次转为呆滞：“那啥，还要听么？”
“改了的，没有那么具有攻击力了，我现在开游戏配一下，你看看合不合适。”墨九解释道，重新打开了游戏。
一听是改良版，余幻晴顿时期待了起来。
两人重新玩了一遍游戏，原先只是六分的恐怖感瞬间被那无法言说的音乐给拔高到了十分。听上去仍旧很恐怖，让人恨不得立即就逃开，但可能是听过更恐怖的，再听一遍改良版没有太大感觉了，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因为她现在就在墨九怀里，怎么都害怕不起来。
“不错不错，绝对能吓到玩家！就是不知道等游戏发布后，会不会因为太过恐怖被投诉。”
墨九点点头：“那我先把这个发过去。”
余幻晴好歹有一点经验了，赶紧阻止：“别，你别直接就全部发过去，先发三分之一小样过去。还没签合同呢，万一他们直接拿你的音乐说是自己的呢。”
墨九有些好笑，这种事很少会发生，倒不是说人鱼都很良心，而是这里对版权的保护意识很强，侵权方要付出很大代价，对方犯不着为此昧下他的配乐。
不过面对余幻晴的好意他还是赞同地道：“好，听你的。”最后只给对方发了一半配乐过去。
对方可能是在听，没有立即回复。
事情办完两人也该回去了，潜艇转头往回开，可能是墨九的威力太大，一直开出了老远距离，才终于零星看到几条鱼在游。
余幻晴都忍不住同情它们了，她默默朝他们道了声歉。
正往回走着，半途潜艇操控台突然收到了通信消息，面前屏幕上显示在距离他们不算远的地方出现另外一台潜艇，潜艇上有巡逻队的标识。
“你们好，我们是极北城海上巡逻队的。刚刚收到消息那亚海沟出现不明危险生物，请问你们有没有：到什么可疑动物？”对方询问道。
余幻晴听完先是愣了下，不明危险生物？
那亚海沟就是它们先前待着的地方，那里除了他俩，这一整天就没别的动物出现。余幻晴怀疑，这个可疑动物是不是指他们？这误会可大了，要怎么解释才好？
她偷偷抓紧了墨九的手臂，两人对视片刻都没说话。
那边继续问道：“你们还好么？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啊，还好还好，我们没有遇到危险。”余幻晴赶紧回道。
她凑到墨九耳边小小声问：“说不说？还是直接跑？”
墨九眨眨眼，也非常小声地问：“你觉得呢？”
余幻晴赶紧查了下附近新闻，发现还真有人吐槽，这附近都热闹开了，说有动物听到了超级恐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总之非常非常危险，劝大家赶紧跑。
有些动物不管信不信都拖家带口的开始跑了，另外一些不相信的特地跑过来听了下，墨九这一天动静发出了好几次，正好又被听到了，于是存在危险动物的传言被证实，又跑了一批。
现在闹得鱼心惶惶，请了巡逻队过来调查。
如果不解释清楚，说不定这个地方以后除了普通动物都没有别的动物敢过来了。
余幻晴忍不住捂住脸：“咱们还是，坦白从宽吧。”
巡逻队没从他们这里问出啥，正准备离开，就被余幻晴给喊住了：“我知道你们在找的动物是什么。”
“是什么？你见过了！”对面激动地问道。
“嗯，其实，这都是个误会……”余幻晴赶紧将他们在录恐怖游戏配乐的事情说了一下。
听完后巡逻队队员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你们是说恐怖游戏的配乐？不是在开玩笑？这可是很认真的事。”
恐怖游戏他们也有玩，怎么可能影响范围如此大。
“我们已经录好了，不信你们听一下就知道了。”余幻晴将配乐传了过去，对面久久没有回应。
好久才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啊，小鸲昏过去了，快，扶他休息一下。”
就听到那边一阵兵荒马乱，久久才有人过来回话。
“你们这，这配乐，确定是自己录出来的？怎么这么……会不会效果太好了点？到时候影响玩家的身心健康，很可能过不了审查的。”
余幻晴解释：“这是原版，到时候还有改版，效果没这么严重，这点你们放心。”
“哦，这样就好。就是，是什么游戏来着？我回头也买来玩玩，还挺刺激的。”
余幻晴瞬间倒地，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住，将名字报了过去，非常良心地位游戏推广了一波。
这件事就算是解释清楚了，潜艇终于可以继续上路。
等到结束通话后，余幻晴抱着肚子在水里转了好几圈：“哈哈哈哈，他们有人吓晕了，你听到了么，你好厉害啊！”
她对着墨九狂吹了一波彩虹屁。
墨九现在被夸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笑着看她闹腾。
等他们到家时，巡逻队的声明也已经发出来了。
“……经调查结果显示，那亚海沟突然出现的危险动物并不存在，而是某位音乐人为一款恐怖游戏制作配乐时发出的声音，因为效果太过出众造成了误解，请所有鱼不要惊慌。现在这位音乐人已经离开，大家可以放心回家了。作为补偿，他会送一份食物给大家。”
送食物是墨九提出的，他当时就出钱买了一份混合装食物，之后快递会送到那里算作补偿。
海上每天发生那么多事，这官方声明时有出现，这种东西一般都没什么人在意的，可这次因为事情实在是太诡异结果又太出人意料，没想到竟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海沟深处恐怖声音频出，众鱼奔逃，竟是因为这个……”
“什么恐怖游戏的配乐这么优秀？快告诉我名字，我要玩！！”
“这真不是游戏的广告么？现在广告都做成这样了？？”
“我八十三哥的邻居的朋友说他当时就在现场，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恐怖，简直像有一百条天敌在屁股后面追杀，下一秒就要咬死你的感觉，他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现在还心有余悸没缓过来，说一辈子都不想回那亚海沟了。”
“是真的，我就是当事鱼之一，真是无法形容的恐怖，我觉得比被天敌追在后面还要更恐怖千倍，反正我现在还是怕到连饭都吃不下，鳞片也掉了好多。”
“说的我越来越想玩游戏了！”
“就是啊，到底是什么游戏，别一直放钩子好不好，有人录下来了么？快让我听听到底有多恐怖！”
“是不是桑尼大师的新作，他不是最擅长制作恐怖音乐么？”
“不是，刚刚大师否认了，他最近在休息，半年内都没有新作，他也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音乐能如此撼动鱼心。”
这位桑尼大师名气不少，出了不少恐怖类的经典配乐，他也对这件事好奇到不得了，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四处询问起来。
可惜半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游戏公司出来认领这个广告，也没有任何一位音乐制作人成人。
不管是人还是鱼，好奇和爱看热闹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后半夜这件事闹上热搜了，越来越多好奇的人在看完巡逻队的声明后，对那个恐怖音乐好奇了起来，全都在跟风询问。
就在这时候，有一条从海沟里逃出来的鱼放上来了一段录音。
“昨天我正在跟朋友通讯，碰巧录下了一小段，中间太着急逃跑就断掉了没录上，你们凑合听一下吧，噪音比较多，如果大佬有兴趣可以把噪音去一下。我现在是不敢再听第二遍了，希望你们能撑得住。”
录音确实很嘈杂，上来就是说话声，噗噜噜的水声，接着是一道倏然而起的尖叫，尖叫只持续了两秒，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停歇，随后水声瞬间变大，一阵诡异古怪又无法形容的恐怖叫声从嘈杂的背景音中穿透而来，直刺入人心底，哪怕这段录音录得如此不清晰，那声音也无法忽视无法屏蔽，听到的人鱼鳞片刷一下就立了起来，有毛动物毛毛全都根根立起，下一秒他们做了个统一动作，朝安全的地方跑，可跑了两步他们才反应过来。
这只是个录音而已！
录音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五分钟，除去无意义的声音也就四分钟不到。
可这短短的四分钟就足以让人感觉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回过神后狂吃一大口肉压下内心的恐惧。
“天啊，如果我在现场，我肯定吓得原地去世，这声音真的，太恐怖了！”
“听得我窒息了，好诡异，这真的只是一款恐怖游戏的配乐？那这游戏该有多可怕，难道新的神作要诞生的么？！”
“从此以后戒所有恐怖游戏了谢谢。”
“神作，绝对神作！虽然恐怖，但是好想听全，太刺激了，我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游戏出来我买爆！反复听了好几遍，我要把它设置成我的终端提醒！”
“救命，这里有变态！”
先前还以为是什么游戏公司炒作，但是听到这段录音后，所有人都闭嘴了，只一心想找出歌曲的原作是谁。
余幻晴他们那艘潜艇过去时也没避讳，当时可能也有鱼看到了，好在海底光线暗，生活在这种地方的鱼普遍实力没那么好，加上墨九开始唱歌后鱼都跑光了，见过他们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到现在也没有扒出来他们的身份。
这件事正在睡的余幻晴和墨九并不知道，他们睡前游戏公司就发来消息确定签约，因为满意过头，连他们自己都吓得不轻，最后给的价格也高。
对方知道墨九还擅长轻柔曲风，又约了首比较欢快的曲子过几天要。
墨九头一次靠自己挣了钱，在拿到钱的第一时间他就全部转给了余幻晴。
“我养你。”没想到他还记得余幻晴说过的这句话。
搞得余幻晴哭笑不得，最后一把扑进了他怀里。
不管是他们还是游戏公司都没想到这件事会在一夜之间发酵成这样，早上起来看到热搜后都懵了。
游戏公司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们营销部买的热搜了，询问了一圈才发现不是，一首曲子还附带一个热搜，实在是天降之喜。
现在市场竞争大，恐怖游戏想要做出口碑很难。
老板机动地道：“趁现在有热度快营销一下，放出前五分钟的配乐，推一波游戏，半个月后游戏正式上线。”
这首曲子他们买下的是使用权，并不是全部版权，下面询问是否要说作曲人名字的时候，老板犹豫了下，先去询问了墨九。
墨九正在做早餐，闻言表示可以说。
这份工作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继续接单也可以，鲛人有很多种不同的歌曲，或许可以在这个世界重新响起。
得到同意后，游戏公司还特地留了个悬念没有直接揭晓答案。
呼唤了一夜，终于有公司出来认领了，吃瓜群众们看到游戏的五分钟全息宣传，听着音乐体会着主角在绝境中挣扎反击，那种惊险恐怖又刺激的感觉，令他们瞬间激动起来。
深海之谜的预约量一天新增了千万，老板嘴角都要笑裂开了，直拍大腿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吃瓜群众们纷纷觉得这游戏配上这音乐简直绝了，太有感觉了。
“已经预约了，游戏快点上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玩了！”
“刚看到游戏做了分级处理，未成年禁玩，哈哈哈，还好我昨天成年了，开心。”
“还是想知道这么惊艳的配乐是谁做的。”
可惜游戏公司一直吊着众人胃口没有立即说。
余幻晴一直到中午上网时才知道这件事，她惊愕地看着事情从昨夜发酵到现在的地步，骂了好几分钟游戏公司都是奸商，他们亏大了，这波宣传能给对方省多少经费了。
墨九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公司办的怎么样？”
“委托给专业公司去办了，现在先申请，我已经提交了材料。这个很快，这两天就能下来。”余幻晴被转移注意力，瞬间就忘记刚刚的事了。
一天下来，深海之谜游戏预约接近亿，游戏公司在各方的催促中，终于公布了作曲者，墨九。
人们看到这个名字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和余幻晴牢牢地绑在一起，至今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陌生是墨九除了帮余幻晴配乐那次就再没有别的作品，本以为他只能驾驭舒缓轻松类型，没想到连这种都如此优秀。
“真的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墨九么？我惊呆了。”
“天啊，晴晴究竟是藏了个什么大宝贝，还藏得这么深！”
“彻底服了，难怪晴晴这么喜欢他，还天天藏着掖着不给看，这要是我的我也藏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新的词条上了热搜，这次是墨九，也是他头一次单独上热搜，是以作曲人的身份。
无数公司递来橄榄枝想要约一首歌，娱乐公司想将他签进公司。
余幻晴开着网页不停刷刷刷，听着众人夸赞墨九的言辞比听到夸自己还要高兴十倍，拉着墨九兴奋地叨叨。
“嚯，这个彩虹屁吹得有水平，跟我不相上下了！”
“重金约曲，千万一首？这是噱头吧，这种公司不能答应，千万不能答应，都是蹭热度的，咱不缺那个钱。”
“你这火的程度快赶上我了，以后就是咱俩联手称霸海域了。”
“他们都在夸我有眼光，那当然了，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可不是眼光好么。”
墨九本来只是听她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突然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
“一见钟情？”
余幻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啥，这可是她的秘密，怎么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了。
但现在补救也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他们早就是伴侣了，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她脖子一梗下巴一抬，相当豪横地承认了：“是啊，我对你一见钟情，见到你第一眼就想把你拐回家了。”
墨九一把将她抱起来，脸颊蹭着海獭软软的毛，凑到她耳边。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