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女带着孟少安消失,齐修远伸出去想求一起的胳膊也只好缩了回来,准备回去洗洗睡觉,刚走两步却见地上有一张黄符。
“谁那么不懂事!竟然把符咒扔地上!”
齐修远连忙捡起来,符咒上以人身为符头,下以金轮如意赵元帅化身为结煞,这是镇人符。
以前李清风教他的时候画过,所以齐修远认得。
镇人符,贴至人身上是可以控制人的,只是如果没有灵力注入,这符就是画的再好也没什么用。
齐修远耸了耸肩,现代社会,能像他师父师娘一样有灵力的估计还不到两个手指头数的,指定是哪个师兄手痒画来玩儿的。
他将镇人符收了起来,打算明天找他们问问,但下一瞬他就失去了意识。
手中的符咒在隐隐发光,齐修远的身体站在原地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到了冰室门前。
还是以往的样子,靠在门前哭诉道:“师父啊,师娘又跟那小子走了!那小子油嘴滑舌哄的师娘对他另眼相看,他做错了事,师娘都没有惩罚他,还跟他单独在一起,现在又一起走了,指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师父您真的不出来看看吗?”
说完,他手中原本在隐隐发光的符咒立刻暗淡下来,齐修远摇了摇脑袋,睁开眼就见一个还不到小腿高的人从冰室里出来,直往外面去。
他忙喊他:“师父,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
可是那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
李清风走的很急,瞬间就到了山下。
山下站了个女人,穿着一身唐装,剪着短发,很是干练的模样。
是莫怀雨。
她拦住了他:“李清风……”
李清风顿住,冲她行了个道礼,然后打算绕开她,她却忽然喝道:“落九天,己丑癸酉戊辰癸亥,现!”
随着她语毕,一面圆镜忽然浮现在空中,昏黄的颜色,竟然是一面铜镜,周边雕刻着凤鸟花卉的纹路,很是古朴精致。
但要说它是面铜镜却也不对,镜面上映照不出什么,却像手机视频,非但不昏黄而且很清晰,里面有人在不断嚎叫。
那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穿着笨重不合身的白色西装,头上带着一顶白色洋帽,仿佛是民国时期的穿戴。
他的半截胳膊呈九十度,以一个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角度折叠着,正跪在地上一边不断的磕头,一边哀嚎。
他正面坐了个人,但却是背对着看“视频”的人。
李清风只能看到她穿着黑色的裙子和长及腰间,乌黑顺滑如绸缎的长发。
李清风的心蓦然一紧。
她轻笑着挥手,那个跪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瞬间就少了一只胳膊,血水喷射而出,短暂的平静后是更加惨烈的嚎叫。
她似乎很满意,缓缓的站起来,转过了身,整齐的刘海,大大的眼睛,眉心有一点红痣,竟然真的是她!
李清风双手微颤,待要召来天罡剑将它打下来的时候,铜镜里面的画面忽然一转,出现了一个蓄发,身穿银白长衫的男人。
李清风瞳孔微缩,这个男人是他。
他正在三清殿打坐,吟诵经书,焚香袅袅间,有人缠了过来。
是方才折断人手臂的少女,她穿着及膝的小黑裙,裸/露着嫩的仿佛刚出水的藕段一样的小腿和精巧莹润的一双小足,美的动人心魄。
就像是电影里的女妖在诱惑守戒的书生,她妖娆的钻进了他的怀里,声若莺啼:“观主叔叔,你怎么不看我呀?”
他双目紧闭,纹丝不动。
她将嫩白的小手搭在他的胸口,再次请求:“观主叔叔,你看看我呀……”
他额上有汗,却依然未曾睁眼。
一声轻叹,她就像是藤蔓,柔若无骨的一点一点缠绕上他壮实的胸膛,最后俯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观主叔叔,你真的不要我吗?”
李清风看的气息微重,铜镜里的他气息也粗重了不少,怀中的少女抿唇娇笑出声,身上的黑裙渐渐褪下,凝脂一样的肌肤渐渐显露……
“啪”
忽然一道剑光袭来,将铜镜打翻在地。
莫怀雨吃了一惊:““你为什么要打断它!后面她就会显露出她的真面目,吸尽你的全部修为啊!”
她忙过去弯身捡地上的铜镜,但那铜镜却忽然飞到了那人手中。
李清风将铜镜化入自己的身体里,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你看过?”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反应,莫怀雨微怔,又以为他是有所怀疑,连忙解释道:“这是往身镜,是我天师府珍藏的法器,只要报出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即会显示出此人以往做过的事情,你要相信我啊!”
李清风道:“我会去天师府,拿别的法器交换它。”
“只是这样?”
他没有说话,绕过她往前去。
“你要去找她?”莫怀雨在他身后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原本已经是半仙之体,再修炼几十年,你就能飞升成仙,但这一切全都被她给毁了!”
前面的人顿了下。
莫怀雨大喜连忙继续道:“她不叫纯一,她叫落九天!是一个已经死了一百多年的人,她生前为了修炼邪术,杀人做实验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道法邪术超然,有无数正义的玄门中人惨死在她手里。最后她为了追求长生,躲避地府的追查,竟然将自己的魂体封禁在尸体中,一直寻找契机,想肉身成圣,直到她遇到了你。因为你是半仙之体,只要得了你的修为,得了你的精血,她就可以立即肉身成圣,所以她处心积虑的接近你、勾引你!终于,你上当了,她吸尽了你的修为、你的精血,将你害的神魂俱灭!她素来邪性,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竟然将你又变成了现在这样,你千万不要再次被她迷惑了啊!”
前面的人却没有说话也不再有所停顿,纵身离开。
莫怀雨终究还是不甘心,喊道:“她就在西州市东风路福区路的独栋花园房里!你不信我,不信往身镜,那你就亲自去看看她的真面目!”
没有人回应她,李清风已经消失不见。
*****
这浑浊的世间只有一人有清透的灵秀之气,她并不难找。
李清风现在的身体是以功德之光塑成的,就像是脱去了累赘的枷锁,轻快无比,不多时就到了徐大有的房间外面。
房间里面的哀嚎声越来越大,李清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期待着那哀嚎声能消下去,但是并没有,反而更加的撕心裂肺,他终于再等不下去,进去。
里面的场景果然如预想的一样,他又惊又怒,连忙切断了那根塑料水管。
“你在干什么!”
少女吓了一跳,回身见是他,明显有些惊惶,连忙从椅子上坐起来,摆手解释:“我没害人!他不会死的!而且他不是好人,他宰杀牲畜从来都不给它们一个痛快的,不是活剥就是大量注水,这样牲畜们要受尽折磨,对吃肉的人也不好呀!我都没剥他的皮呢,只是想让他也尝尝被注水的滋味,不会要他命的!”
没剥皮!
李清风手都在抖。
少女自知理亏,也不敢再狡辩什么,将自己变成他那么大小,想过去像以前一样撒撒娇求原谅。
但这次他却不再理她,而是径直走到徐大有和那头老黄牛面前。
因为被打断,原本还算平静的老黄牛渐渐暴躁起来,眼睛充血,鼻孔里也在不断的冒着粗气。
虽然眼前人很不符合现实,但看清了形式的徐大有也顾不得害怕,连忙叫道:“道长救命啊!你们道教出了败类,竟然唔……”
李清风施咒将他的嘴封上,然后以自身为媒介,打开了地府之门。
他开的这个地府之门很平和,并没有他生前以及少女打开的猛烈,里面并没有强烈的罡风吸力。
老黄牛已经完全发怒,身上的皮肉渐渐化为血红的肉堆,从里面不断有牲畜的头冒出来,个个龇起了獠牙,比趴在徐大有身上的时候更加恐怖。
少女连忙过来,却被他挡住了。
李清风缓缓闭起了双目,吟念声渐起,他的身上仿佛有圣光,普照在已经化为血肉,有无数牲畜的头在攒动的肉堆上。
渐渐的,哪些龇着獠牙的牲畜面目开始变的平和,不多一会,那堆血肉开始分离,房间里多了一只只猫、一头头猪、一条条狗……
等最后一点血肉消失,房间里则多了一头黄牛,它就是刚才给徐大有注水的老黄牛。
牛有灵性,它又活了几十年的光景,被注水折磨而死后,充满戾气的魂体被这个屠宰场里所有惨死的牲畜以及动物的残魂纠结,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前来寻仇。
“阳世、地府皆有法规制度,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功德簿上自有定论,你们如此,可知会毁了下一世投胎为人的机会。”
他这话是对房间里的牲畜以及动物说的,但却又像是在说给另一人听。
站在他旁边的少女嘟起嘴,有些不服气,但这节骨眼上,她也是有眼力价的,没有反驳。
房间里的牲畜以及动物全都低下了头,跪拜他和少女。
李清风不再多说,吟念声又起,满屋的牲畜以及动物渐渐化成了一个个光点,没入了地府之门。
少女知道他念的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他在超度它们。
亲眼见到这种异像,原本躲在少女身后的女人早已经晕厥。
渡完了那些牲畜和动物,李清风的身体明显实体了许多也高了一些。
他看向一旁惊愕的孟少安:“徐大有经营黑作坊,贩卖注水肉,麻烦帮忙报下警。”
孟少安呆呆的应了。
交代好事情,李清风转身离开,也没再看身旁人儿一眼。
少女怔了下,连忙追上去,喊他:“李清风!”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少女压下不断翻涌上来的情绪,故意摔在地上:“李清风!我摔倒了!你看看我呀……”
你看看我呀……
李清风猛的顿住,少女心中一喜,等着他回头抱她起来,但他却依旧连头也没回,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