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是由名叫小兰的女仆,趁荣苗睡觉时抱出来,交给另一个叫荣曼丽的女人。另外那天也是因为小兰在荣苗的茶水中放了一些药,所以荣苗昏睡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小兰会这么做,是来自陈叔的指使,小兰和陈叔其实早就认识了,而陈叔帮小兰介绍到荣宅,看去给了她一个很不错的工作,目的也不过是以此为要挟,想要得到小兰的身子。”
“至于另外那个仆妇,也已经被荣曼丽买通了,否则荣苗的床底下虽然布置了遮掩法阵,肉眼是看不见,但清扫的时候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所以那个荣曼丽买通了仆妇,让她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得声张。”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暗害荣苗了吗?”
“他们都不知道原因,所有的事情都是荣曼丽让他们做的。”
“不过在三个人的梦中,当天来到这栋别墅的,除了荣曼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当天一直跟在荣曼丽的身边。”
“而荣曼丽最后就是将那只白猫交给了那个人,而就是那个人杀死了白猫。”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束观目光顿时一凝。
他已经观察很多天了,那个荣曼丽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不是对荣苗施展降头术的人。
所以五师兄口中的“那个人”,应该才是这次事件的关键。
而安子春的脸色,在此刻变得凝重了一些。
“我没有看见。因为在三个人的梦中,那个人都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这说明那个人特意施展了术法,让其他的修行者,无法用入梦术之类的道术,通过那三人窥探他的容貌。师弟你也说过,在那个猫尸之上,已经被人遮掩了天机。”
“那么那个修行者,不但精通降头术,同时在卦道上恐怕也有很深的道行,既然我无法窥探他的真容,此人在卦道上的修为,应该比我还高一些。”
“所以七师弟,今天的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此人既然同样精通卜卦之术,那么行事之前肯定会给卜上一卦。”
“所以七师弟你不能以为自己是躲在暗中的,只要他起一卦,就很可能知道今天的事情,有你这个修行者插手了。”
说话之间,安子春抬手间拿出了一支符笔。
“七师弟,伸手。”
束观闻言连忙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掌。
只见安子春用符笔在束观的掌心上迅疾地画了一道符。
符纹在束观右掌掌心间微微亮了一下,然后没入束观的肌肤之下,消失不见。
“七师弟,我现在将伱在这件事情中的天机也掩去了,但到底能不能彻底掩去你的踪迹,我也殊无把握。因为那个人卦术道行比我强,所以他在卦象上还是有可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安子春严肃地对束观说道。
“但如果他早就已经起过卦,已经卜出这件事情有我插手了呢?”
束观想了想又问道。
“而且我破了他的降头术,当时他好像就察觉了,自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有修行者插手了。”
安子春沉吟了一下道:
“修练卦术的人,都知道一事一卦,一卦一事这两条规矩,但其实这两条规矩之后,还有一条规矩,却是要修行者在卦道上的道行达到一定境界才会明白和感觉到,这条规矩就是:无事不起卦。”
“这条规矩的意思是,你不能每天有事没事就给自己算卦,只有真正遇到需要问卦的事情,才可以起卦。否则经常随意起卦的话,会让你的灵识变得越来越迟钝,让你在卦象能看到的天机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
“这条规矩,在卦术上的道行越深,越能明白它的重要性,所以一般像达到了初识境的卦道修行者,都会慢慢有一种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当你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做这件事情的当天,才会起卦问卜。那人既然精通卦道,师兄料他定也是今天才会起卦。”
说到这里,安子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星辰的位置,对束观笑了笑道:
“七师弟你也已经修习过卦术,自然清楚子时不占卦的禁忌,所以就算他要问卦,也要等子时过后才行。”
“现在子时刚过,就算他一夜没睡等着,恐怕也刚刚起卦吧!”
“不过他的降头术被破了,他肯定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其他修行者插手了,或许当时也已经起卦算过你。”
“但是知道有人插手,和你今天会不会出现,这是两件事情。”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在卦道上比我强一些,但既然我遮掩了七师弟你的天机,他要想算出师弟你的底细,却是绝无可能。”
一边听着五师兄的话,束观一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脑袋疼。
……这就是侦查和反侦查啊……
原来两位卦道高手之间的过招,完全就是一场头脑风暴!
“这次真要多谢五师兄,本来是我的单独任务,最后却还是要五师兄前来帮忙。”
然后束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安子春是他昨天回观去请来的,在听到了杨叔和小兰在床上的交谈之后,虽然束观已经猜测出这件事情的大致脉络,但是为了更完整地知道整件事情,所以去请了五师兄来施展入梦术,以了解更多的细节。
另外,关于入梦术,既然束观走的是阴阳大道,应该也能够可以修炼的,只不过入梦术并不是道藏阁中那三十二门道术中的一种,而是放在三楼那十二个房间中,专属于各大道途的道术之一。这些道术只有各自道途的弟子才能修习。
而此时安子春笑了笑道:
“七师弟你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像那个鼠妖,一年前在秀水街,六师弟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七师弟你却是一来就被你抓住了。”
“另外像这处别墅中发生的事情,也是七师弟你发现的,否则一个精通巫术,卦道的修行者暗中行事,可能这女子死了之后,我们都还毫无所知。”
“还有,师弟你真得不要师兄我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谢过五师兄,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想自己来。师傅也说过,那个躲在暗中的家伙,怎么也不可能是胎动境的强者,否则他施展的降头术,我根本无法发现端倪。”
安子春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坚持,他很清楚现在的善已观中,若论战斗能力,七师弟其实已经是除了师傅和大师兄之外,最重要的强的那个人了,现在所缺少的,无非是处理此类异常事务的经验而已。
“那七师弟你多加小心。”
然后安子春就准备离开了,只是他转身之际,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度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束观道:
“那个女子的梦中,全是你。”
束观先是呆了一下,接着立马醒悟过来,五师兄口中的“那个女子”,自然是指荣苗。
束观的心中,瞬间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刚才被冷雨浇下的火焰,再度开始熊熊燃烧。
荣苗和自己一共见过几面?
四次相逢,加起来不过说了几十句话,她的梦中却都是自己。
那么自己呢?
自己这些天天一步不离的保护着她,真是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吗?
束观茫然地立在屋顶,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那栋白色别墅。
安子春见状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他拍了拍束观的肩膀。
“师兄以前好像跟你和六师弟说过一些话,那只是我这个过来人的感受。”
“不过这种事情,不过来又怎么能知道到底自己该如何选择取舍,所以师兄的那些话,你听听就好,不要真放在心上。”
“人不风流枉少年。”
安子春哈哈笑着走了。
束观的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个笑容,那是一个有些欣喜而开心的笑容,他想起了自己
好像那一次之后,自己也再没忘记过那个女子。
然后束观坐了下来,开始等待天明。
……
今天果然是一个好天气,微风拂面,阳光温暖,只有街道上散落的那些梧桐树的树叶,提示着人们昨夜曾经有过一场狂风骤雨。
上午九点左右,一辆白色的甲壳虫汽车停在了景福路8号的大门之外。
监视了容苗这么些天,束观自然早已知道这辆汽车的主人是谁,也知道这辆看去小巧玲珑的汽车,价值足足是荣苗原先开的那辆福肯汽车的三倍以上。
当然,对于这辆汽车的主人,可能这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小玩具罢了。
甲壳虫驾驶座旁的车门打开,一名穿着西式蓬蓬裙,带着黑纱女子礼帽,打扮地时髦而又洋气的娇艳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了。
束观眯了下眼,微微有些诧异。
只有荣曼丽一个人来?
他很确定那辆车上再没有其他人了。
“曼丽小姐,您今天怎么来了。”
杨叔一脸恭敬笑容的打开了铁门,而荣苗此时也从别墅中走了出来。
“苗姐说她的汽车昨夜坏了,那今天只好我来给她当司机喽。”
“苗姐,我早就说过了,你何必要开那么差的车呢。”
荣曼丽咯咯娇笑着,挥手跟草坪对面的荣苗打着招呼,笑得天真烂漫。
只是在她走进铁门,和杨叔错身而过的时候,两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个隐晦复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