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手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在昏暗的大江底下,你正独自前行,寻找着一个可能存在的怪物时,突然看见身前有一只从泥沙之下伸出来的手,就算再大胆的人,恐怕也会心跳有些加速。
束观就是微微心悸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那只受的旁边,正围着一群鱼,不停地啃食着那只手。
束观往前走了几步,抓着那只毫无生气的手往上一拉,然后一条断臂就被他从泥沙之下拉了上来。
附近的泥沙翻腾而起,原先正在啃食的鱼群也四散逃开了。
束观凝视手中的这条已经被江水泡得发白的断臂,断臂还没有出现大面积的腐烂,说明从人体上落下来是近两天的事情。
而在断臂上缠绕着一些破碎的布条,束观仔细看了一下,这些布条不管是颜色还是布料,跟刚才他在那艘沉船上找到的船员尸体,身上穿得船员制服的颜色和布料都很相似。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这条断臂的主人,应该也是那艘火轮船上的船员。
束观仔细看了一下断臂的断口,只可惜断口处,已经被鱼虾啃咬地面目全非,很难看出是怎么从人身上断下来的了。
束观回头看了一下,这里距离沉船所在之地已经足有两里多远。
当然,这条断臂可能是从沉船上被水流冲到这里来的,所以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束观将断臂扔回了江底的泥沙中,然后继续睡前行。
没走出多远,身后刚才那群四散逃开的鱼群,已经再次围拢到了断臂的旁边,开始继续悠然啃食起来。
束观决定以后再也不吃荆城江里打捞上来的鱼虾了。
而在前行的过程中,束观又在泥沙之间发现了不少残缺破碎的尸体,或者是一只手,或者是一条腿,或者是一个脑袋,或者是一些人的内脏。
这些东西散乱在江底各处,有的被泥沙掩埋,有的落在茂盛的水草之中,就算是他不仔细看的话,也很难发现,跟别说是孟会保那些普通人了。
所以,孟会保他们没有打捞到其他的尸体,或许不是因为这些尸体被什么东西吃了,而只是因为这些尸体碎裂地太厉害,他们没有找到而已?
束观暂时也无法确定。
细坑很长,足有四十余里来长,几乎是穿越了整个荆城,来到了荆城的另外一边。
然而这个时候,细坑却消失了。
细坑消失的地方,是大江和汉江两江交汇之处。或许是到了这里之后,那东西放慢了速度,又或者是因为是两江交汇之地,水实湍急,江底暗流极多,将那东西经过的痕迹冲掉了。
束观看了看左方的汉江,又看了看右侧前方的大江,无法确定那东西到底去了那边。
而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阵气虚。
因为在江底之下,他要一直维持着控水术,灵力是一直在不断消耗的,而他如今也只是引气期,体内灵力还算不上雄厚,几个小时下来,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
束观急速升到了江面之上,深深吸了口气,天地灵气迅速涌进他的体内,滋润着他几近干涸的经脉。
恢复了一下之后,按照孟会保告诉他的地址,束观又去了其他几处发生船难之地。
只是和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束观在其中的一处地方,也就是孟会保说的那处船没有出事,但是船上的人却全部死光了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古怪的洞穴。
那处河段的水深,达到了八十余米,而在河底之处,在边上深入河底的崖壁上,有一个深约三十来米,宽约十五六米的洞洞穴。
洞穴的洞壁算不上光滑工整,但是也没有岁月留下的侵蚀的痕迹,洞穴里面没有生长任何的水草或者藻类,而岩石上的有着一些凌厉而生硬的线条。
按照束观的判断,这个洞穴应该是“人工”开辟出来的,这里的“人工”并不是说真的是人,而是一种有智慧的生命。
另外这个洞穴被开辟的时间,绝不会朝过一年,关于这一点,通过洞壁岩石被水流腐蚀的痕迹可以轻松做出判断。
至于说这个洞穴有些古怪,是因为洞穴内虽然寸草不生,但是洞穴外百米范围内的水草,却是长得特别茂盛,而且每一根水草都比江底正常的水彩粗长很多,这种现象越靠近那个洞穴明显。
而长在洞穴口的那些水草,更是叶身碧翠如玉,晶莹通透,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束观蹲在那些水草之旁,默默地感受着。
然后他的确定感受到了一些极为微淡的灵力。
这些灵力并不是来自水草本身,而是其他东西的遗留。
这也是这个洞穴附近,水草长得特别茂盛的原因,因为它们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处在一个灵气特别充沛的环境中。
就像在善已观内,不管是草树木还是那些小动物,都比外面要有灵性许多的道理是一样的。
但是这个洞穴形成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一年的时间就能让这些水草的改变如此之大,那么说明曾经在这个洞穴中停留的那个“东西”,身上的灵力异常的充沛强大。
束观估算了一下,恐怕比他们善已观所有人的灵力加起来还要强大。
那么那个“东西”的实力等级会是什么?
元婴吗?
这个猜测让束观隐隐有些心惊。
而这个洞穴的另外一个古怪之点,就是通过洞穴外的那些水草,已经可以确定必然有某种灵力充沛的“东西”在这里停留过,而且停留的时间不算短。
但问题是,这个洞穴内却没有任何生命停留生活过的痕迹。
束观仔细地搜索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他期望的比如鳞片,毛发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粪便等排泄物,任何生命在这里居留必然会留下的痕迹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洞壁岩石。
这种情况,让束观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怎么说,在荆城附近的大江之中,出现了一个“大东西”,而且还是实力异常强大的“大东西”,这是基本可以确定的事情了。
只是束观已经在江底搜寻快一天了,却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大东西”,只能凭借一些痕迹确定它的存在。
而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江底,碰运气般守到那“东西”的出现。
不管是时间还是自身灵力的问题,都无法让他长时间地停留在江底之下。
不过束观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于是回到了善已观,先是把江中可能出现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妖族的事情,跟李至霞禀报了一下。
李至霞同样无比讶异。
因为之前他也没有丝毫察觉到江中有什么不对。
照道理来说,如果大江之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很可能已经元婴境的妖族,那么必然显露一些异象,但是除了这次才被束观注意到的几次奇怪的沉船事件外,大江却和以往一样的平静,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不过李至霞还是让束观继续留意这件事情,只是特别交待了他要小心,一旦有所发现,先回善已观禀告,不要自己独自行动。
而到了深夜时分,束观再次离开了善已观,来到了大江边之后,他抬手朝身边空气间轻轻一揭,一张隐身符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同时还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在他身边缓缓浮现。
束观直接把四脚蛇给带来了。
然后他蹲下身子,摸着四脚蛇的硕大的脑袋,盯着四脚蛇那双金黄色的竖瞳,微笑着说道:
“现在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束观很确定四脚蛇能够听懂自己的话,自从大师兄离开之后,四脚蛇的灵性似乎就陡然提升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师兄离开前对它做了什么,如今的四脚蛇除了还无法说出人言之外,其他的智识和普通人已经没有什么差别。
就比如现在,当束观说完之后,四脚蛇的脑袋就点了几下。
“那就是这条江中现在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和你差不多的生灵,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于是束观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伱就呆在江中,帮我找到那个东西,不过你不要主动去招惹它,只要发现了它的行踪,马上回来告诉我就行!”
而原本很爽块就答应帮忙的四脚蛇,在听到了束观说江中的东西似乎很厉害时,金黄色的眼瞳中顿时就露出了犹豫之色。
它盯着束观,眼中很清楚地向束观传达了“我不想去”,“我要回观里”之类的情绪。
束观叹了口气,接着很严肃地对四脚蛇说道:
“记住,你其实是一条龙!”
“就算你现在的实力还没有恢复,但这依然无法否认你血统的高贵,你是水族之王,难道现在居然害怕回到江中去了吗?”
“你的目标,应该是辽阔的大海,而不是观里的那个小湖!”
“别忘了几个月之后,我还要陪你走江呢!从这里走到东海,路程何其遥远?现在不过是让你先熟悉一下这大江罢了。”
“最重要的是,你真的想变回一条龙的话,如果找不回龙族的勇气和骄傲,那就算实力变得再强,也永远变不会一条龙!”
随着束观的话语,四脚蛇的身躯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它的金黄色眼瞳中升腾起了火焰一般的光芒,那或许可以形容为兴奋,激动,以及信念,斗志之类的情绪。
而当束观讲完之后,四脚蛇猛然昂起了脑袋,嗷嗷嗷地朝天叫唤了几声,声如破锣。
下一刻,它毫不犹豫地一个翻身,跃进了大江之中,激起了一团巨大的浪。
而四脚蛇庞大的身躯,很快在浪中消失不见。
束观长长舒了口气,站了起来。
……虽然好像聪明了不少,但还是很好忽悠地么……
束观如此想着,在江边站立了一会,方才转身回善已观。
希望四脚蛇真的能发现那江中的那个“东西”吧。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就过去了月余的时间。
这一个月来,荆城一片平静。
平静地让人觉得有些窒息。
束观的生活也很平静。
他一直留意着那个名叫中田樱子的旭日国女子,可是那个女子几乎终日都呆在领事馆中,称的上是足不出户。
束观暗中观察过她几次,中田樱子每日就是在自己的庭院中泡茶,赏,绘画,或者做一些手工,像极了一位旭日国那种出身高贵的名门闺秀的生活。
如果束观不是在她的卧室中见过那个保险柜,如果不是知道她佩戴的那枚樱徽章意味着什么,恐怕真的会把她当成一位普通的旭日国名门闺秀了。
然而束观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个女人越是表现地这样轻松,越是让他有些不安。
另外,束观也去江边找过四脚蛇几次。
四脚蛇每次从江水中冒出头来时,都是直接朝他摇头。
四脚蛇还是没有发现那个江中的“东西”,但是束观再问它它觉得江中有没有“东西”时,四脚蛇却又是接连地猛力点头。
看来它也察觉了江中有古怪。
所以束观只能交待四脚蛇自己小心。
不过看四脚蛇每次出现时的神情,似乎都很开心,看来大江确实比善已观中的那一个小湖更适合它。
而平静的生活,让束观的修炼之事上变得更加专注。
所以他周天功圆满的日期,也比原先预料的要提前了不少日子。
那一天的傍晚,束观先是去同兴里八号,约上荣苗去江边散步了个把小时,然后送荣苗回家,在荣苗的家中又逗留了一会,荣苗告诉他她的父亲应该在这个月就会来荆城了,到时候她会安排束观和她父亲见
从荣苗家中出来后,束观又去江边召唤了四脚蛇,问了它有没有什么发现,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束观终于回到了善已观,然后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行功。
先是三十六个小周天,接着又是十六个大周天。
在这一天之前,这是束观一口气能够行功的极限。
然而这一天的晚上,当束观行完十六个小周天之后,那一口气却依然没有散,依然活泼泼地在他经脉之内循环着。
束观福至心灵,立马继续以九转纯阳功的功诀推动着全身灵力开始了
而在
事实上,当时他的那口气,也眼看就要消散了。
然后就在此时,有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在束观的体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