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观的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
那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子,看去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魁梧,胡子拉碴,脸上布满了风霜之色,穿着一件短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截肌肉虬结的手臂。
“一把刀。”
束观看着那名魁梧落拓的男子说道。
魁梧男子沉吟了一下道: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你可以先把刀拿我看看,如果我能修复,我们再谈价格。”
“可以。”
束观点了点头道。
他想要修复的刀,自然是当初敖天渡天雷劫时,那个跟踪他们的修行者死后留下的那柄断刀。
那柄刀是被束观的牛耳尖刀斩断的。
后来听那个豫章城东湖书院山长陈山明,介绍过这柄名为还命刀的功效,束观发现那柄刀其实很适合韩彪使用,所以有些后悔,今天来参加这个修行者聚会,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它修复。
而此时这个魁梧汉子是胎动境的强者,如果他修的是炼器之道的话,那确实比四师兄邱旸都要强很多。
“不过我今天并没有把那柄刀带来。”
接着束观说道。
“我住在高家街六十三号,你可以直接拿来我看。”
魁梧汉子如此说了一句。
看来这个魁梧汉子根本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底细。
而看周围其他人的神情,似乎认识这个魁梧汉子的人不少。
这就跟刚才那个到处发名片的药店老板是一样的,像这样的走丹鼎炼器之道的修行者,自然需要认识更多的人,才会有生意上门。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罗盛。”
那魁梧汉子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
束观朝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接下来就看那个名叫罗盛的修行者,能不能修好那柄还命刀了。
而交易会则是继续进行,至于束观则是完全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在观看了。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有一名修行者,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几张缝在一起,看去很是古老的羊皮卷。
当这名留着山羊胡,貌约六十来岁的老头,拿出这张古老的羊皮卷的时候,束观本来漫不经心的视线,从那册羊皮卷上扫过。
下一刻,他的目光猛然一缩。
而那山羊胡老者,举着那册羊皮卷,对七号先生说道:
“尊敬的七号先生,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却是不知究竟是何物,还想请七号先生帮我鉴别一下。”
“拿过来。”
那山羊胡老者连忙拿着那羊皮卷来到了七号先生的面前,恭敬地将羊皮卷递了过去。
七号先生接过了羊皮卷,翻开看了一眼。
原先,七号先生是悠闲地躺在椅背上,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翻开这册羊皮卷的。
只是在几秒之后,他突然坐直了身躯,低头看着手中的羊皮卷。
虽然七号先生带着猪头面具,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从他身体的姿态,依然能看出此时他看得很认真很慎重。
七号先生大概看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从
当然,整册羊皮卷其实一共只有四页。
当七号先生看到
当七号先生看到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猜到,这册羊皮卷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否则七号先生不可能看得这么久这么认真。
其中的一些资历比较深的会员,更是清楚七号先生对于宝物的鉴别能力,是那前十五名会员中数一数二的。
而当七号先生看到
在异常认真的地看了二十分钟之后,七号先生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那个山羊胡老头,问了一句话。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山羊胡老头的脸上,此时已经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
因为他也已经从刚才九号先生的举动中,意识到自己这件东西的不寻常。
“是我整理一位故交的遗物时发现的。”
山羊胡老头神情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那位故交,没有亲人弟子,所以大限将至之时,请我帮他料理后事,而我那位故交就在几天前道陨了。”
“我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这几张羊皮卷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以前却是从未听我那位故交提起过,所以特意拿来给七号先生您看看。”
“七号先生,这册羊皮卷,是不是非常珍贵。”
然后山羊胡老头又有用饱含期待的语气问了一句。
“你是修什么道途?”
七号先生深深看了那山羊胡老头一眼,却是并没有追问刚才山羊胡老头说的关于这羊皮卷的来历,到底究竟是真是假,而是又问了山羊胡老头这么一句。
山羊胡老头微微一怔,接着说道:
“我会一些驱使兽类的术法。”
“原来是灵媒道途。”
七号先生点了点头,猪头面具之下传出一阵笑声。
“你的这册羊皮卷,确实非常珍贵。”
“不过,对你来说却没有任何价值。”
“这几张羊皮卷,应该是某种秘术的残篇,这种秘术的品阶非常高,可惜的是,这几页羊皮卷只是那门秘术中极少的一部分,光凭这么几页残篇,是绝没有办法修炼成那门秘术的,就算是真正的仙人,也无法凭这么几页残篇,得窥整门秘术的全貌。”
“而且这门秘术,应该是属于卦道中,非是卦道中的修行者,自然也是无法修炼门秘术。”
七号先生说完了,而山羊胡老头的脸上,原先的那种惊喜之色慢慢消散了,只剩下了浓浓的失落,隐隐间似乎还有些后悔。
而房间内其他的修行者,此时也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而七号先生沉思了一下,接着又说了几句话。
“这几张羊皮卷,对于绝大多数的修行者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几页羊皮卷,总归是一件极为罕见难得之物,是属于天仙阶,甚至可能更要其上的物品,我想在座的各位,终其一生,应该都没有机会再得到了,呵呵,虽然它只是一卷残篇。”
“当然,仙途漫漫,各人有各人机缘,谁也说不准有朝一日,能将这门秘术的残篇收集完整。”
“所以若是有兴趣,财力也足够的朋友,我倒是建议不妨收藏。”
“那么七号先生,您觉得这册羊皮卷,该卖多少价格合适。”
那山羊胡老头连忙再次问道。
猪头面具之下,再次传出一声低笑:
“这种东西,乃是有价无市之物,想要的人,不管多少代价都愿意得到,对于不想要的人,却是一文不值。”
“所以想要卖什么价格,你自己决定。”
山羊胡老头转过了身子,朝着屋内所有人大声说道:
“有没有人愿意收藏此物。”
刚才七号先生的话,这房间内所有人都听到了,此时自然大部分人都对那几张羊皮卷失去了兴趣。
不过还是有些人有兴趣的。
比如此时就有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修行者,问了山羊胡老头一句道:
“你想卖多少?”
山羊胡老头似是思索一下,接着说道:
“刚才你也听到七号先生说的了,这些羊皮卷,起码是天仙阶以上的宝物,那么至少值二十万银元之上,或者是同等价值的物品也可以交换。”
那黑袍修行者哈哈大笑起来道:
“可七号先生同样也说了,这东西其实啥用都没有,只能作为一件收藏品。”
“所以我最多出一万银元,就当买来玩玩。”
“这不可能!”
山羊胡老头有些愤怒地喊了一声。
这黑袍修行者的出价跟他的心理预期实在太大,简直就是比打骨折还打骨折,自然是激怒了他。
黑袍修行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这动作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是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而房间之中,一时间再没人出价。
那山羊胡老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对那黑袍修行者道:
“十万银元,最少了。”
“一万银元,最多了。”
黑袍修行者依然笑着这么说了一句。
山羊胡老头神情一僵,接着冷笑了一下道:
“就算我把它扔掉,也不可能一万银元卖给你!”
“随便。”
黑袍修行者的脾气倒是不错,也没有生气,就是这么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山羊胡老头面色变得有些郁郁,然后转过身,想要从七号先生的手中取回那几页羊皮卷。
刚才那几张羊皮卷,一直被七号先生拿在手中。
这个时候,七号先生说了一句话。
“十万银元的话,这件东西我收了,当然,如果还有会员要愿意以这个价格买下,我绝不会与其相争。”
山羊胡老头脸上,顿时露出意外而又惊喜之色。
本来在七号先生鉴定了羊皮卷的价值之后,山羊胡老头已经失望至极,二十万的开价他自己都没报什么希望,而如果现在能以十万的价格将这几张羊皮卷卖掉的话,他其实已经满意至极。
而对于七号先生会不会故意贬低会员的东西,好让自己低价收购这种事情,这房间中稍微资深一点的会员,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密修会的口碑,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
像七号先生主持这样的交易会已经有百年了,他所经历过的诱惑绝不会仅此一次。
而只要有一次把持不住被人发现的话,坍塌的口碑是很难再重新建立的。
所以山羊胡老头从来没有怀疑过七号先生会骗自己。
只是山羊胡老头正准备点头之时,身后却又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几张羊皮卷,能给我看看吗?”
山羊胡老头立刻转过头,闻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坐在门口边的一个年轻人。
山羊胡老头对这年轻人有些印象,刚才这年轻人好像要找人帮他修复一件什么人仙品法宝。
而山羊胡老头转头的时候,七号先生也抬头看向了门口的那个年轻人。
七号先生的目光有些讶异。
因为此时此刻,还对这几张羊皮卷有兴趣的人,肯定不简单。
不过七号先生还是挥了挥手,手中的羊皮卷朝着门口的那个年轻人缓缓飞去。
束观抬手接住了羊皮卷,低头看了一眼。
他的神情平淡如水,但是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当那个山羊胡老头拿出这几张羊皮卷的时候,束观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册羊皮卷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至于原因,是应为那几张羊皮卷,看去跟善已观道藏阁中记载一掌经秘术的羊皮卷,几乎一模一样。
而束观所修的一掌经,本来也只是残篇。
所以刚才一看到这几张羊皮纸,束观就已经心跳开始有些加速。
至于他一直忍着没有出价的原因,一是不想把自己急迫的心情表现地太明显,也是因为想等着别人能不能把价格砍得在低一些。
但是现在,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因为修炼过一掌经的他,太清楚这门秘术有多么玄妙了,所以如果那几页羊皮卷,真的是一掌经残篇的话,他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
而当这几张羊皮卷入手之后,束观甚至都不用翻看开,就已经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一掌经的残篇。
但是束观还是翻看了羊皮卷,似是很认真地看了一会。
虽然他此刻心情激动地根本无法专注地看羊皮卷上的那些文字了。
而在装模作样的看了几分钟,将四张羊皮卷都看了一下之后,束观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最终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道:
“十万银元,这东西我要了。”
房间之内,所有人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这个房间中的修行者,除了杨瑞君以外,以前都没有人见过,但今天却是已经两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了。
七号先生,同样是
对于这个掩藏了自己真实容貌的修行者,他
但是现在这一次,却是有些凝重的。
然后,他问了束观一句话。
“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十万银元,买这件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