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来的黑衣汉子,看去四十余岁的样子,身材魁梧,长的满脸横肉,身上洋溢着一股凶煞之气,如果不是他体内涌动的灵力,表明了他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还是一个初识六七重楼左右的修行者,光看这汉子的气质,跟杜文强手下那些保镖打手没有任何区别。
至于被他抱在怀里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穿着像是乡下老农半的老头,头发白,长了一双三角眼,面容气质极为阴厉,看去也不像什么好人。
而这老者同样是一名初识境的修行者。
此时这老头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些伤口像是被锋利的刀锋划开的,鲜血淋漓,老头蜷缩在那黑衣汉子的怀中,或许是受的伤太重,让他身上的阴戾之气大减,此刻看去就像是一头无助而可怜的老猴子,而老头的手中,紧紧抓着一叠白纸,只是那些白纸,大部分都已经被他手腕间流下的鲜血染红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一些伤口,不可能让一个初识境修行者,变成如此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老头体内的情况,同样一团糟糕,束观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老头的体内有许多道不同的灵力乱窜着,不停破坏着他的经脉。
这个老头,应该是在被多人围攻的情况下受的重伤。
“李林,怎么回事?”
“老汪你先别问了,快救救我朋友吧!”
“哦,那先把价格说好,你朋友受了这么重的伤,救起来可不容易,怎么也得收你……”
“爹,都什么时候了,先救人再说。”
少女汪润灵却是直接打断了她父亲的话,此时少女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困顿之色,变得神采奕奕,她朝那黑衣汉子挥了挥手道:
“抱他上来。”
接着转身蹬蹬蹬跑上了二楼。
黑衣汉子连忙抱着那小老头跟了上去,接着汪茂荣跟束观招呼了一声,也连忙上去了。
反正这个人的钱上次已经收过了,上面的人可还没有呢。
于是楼下就只剩了束观一个人。
束观也没有久留的意思,将那瓶淡紫色的丹药收了起来,然后朝门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束观还一直在想,刚才那个受了重伤的小老头,为什么会让自己有眼熟的感觉。
他并没有回忆太久,当走出大门的时候,束观就想起了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小老头了。
那是在两个多月前,敖天在申城外大江边渡天雷劫的时候,有一伙暗中跟在身后的修行者,想要趁火打劫,刚才那个小老头,就是那伙修行者中的一员。
当时束观杀了那个正准备杀小老头的旭日国修行者,算是救了这小老头一命。
而在那次的事情中,那小老头的存在感极低,根本连接近敖天都没有接近过,所以束观就了他一马。
既然当初都没有跟这小老头计较过,那现在就更没必要再去找他算账了。
想起了那个小老头的身份,束观也没怎么在意,出了润灵堂,走过一个街角,他摘下了面具,看了看天气,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于是束观决定坐公交车回去,顺便欣赏一下申城深秋早上的风景。
而在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公交车站。
然而就在束观准备朝那公交车站迈步走去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就在刚才这一瞬间,他感应了周围突然出现了多道灵力波动。
那些灵力波动就在他的脚下的泥土中,宛如河底的暗流般涌过。
……有人在以道术在地下潜行!
束观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而那些灵力波动,自他脚下掠过之后,很快就静止了下来。
束观似是不经意般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大街上,依然行人廖廖,但是在润灵堂的大门外,却站立了七八道人影。
那是七八名穿着旭日国的和服,腰间挂着武士刀的男子。
那些旭日国男子推开润灵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束观的目光,蓦然变得冰冷。
黑龙会的忍杀小队!
这些人的气质,他太熟悉了。
……
“李林,你这朋友是怎么回事?怎么被人砍成这等模样!”
润灵堂二楼,一个宽大的房间之内。
这是一个风格极为怪异的房间,里面摆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中央摆着的那个一米来高,周径半米左右的大炉子,那炉子通体呈朱红之色,炉身之上雕刻着一头口含黑珠,似獐似狮的异兽。
那是传说中的上古灵兽獐狮,据说能尝天下万药而不死。
而在房间周围的墙壁上,镂空出了一个个的小洞,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罐,有些瓶罐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那些瓶罐中装的似乎是动物内脏般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些东西你完全不知该怎么形容,实在是怪异莫名。
而墙壁周围的地上,则是摆满了许多盆,盆之中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草,草形态各异,有的异常美丽鲜艳,有的则是丑陋古怪,但是不管何种草,看去都有一种浓烈的勃勃生机,而其中有几株草之上,竟然还散发着缕缕极微弱的灵气。
那个受了重伤的的小老头,此时就躺在朱红色炉子旁的地上,汪润灵正将几颗丹药喂入他的嘴中。
而汪茂荣和那个名叫李林的黑衣汉子,就站在一旁。
“还不是那些倭狗干的好事!”
李林恨恨地说了一句。
“倭狗?你们怎么招惹上旭日国那些家伙的?”
汪茂荣皱起了眉头。
“我们接了一单生意,就是护送一位从西大陆那边回来的什么教授去金陵,今天我们在码头上接到了那个教授,然后准备开车直接把他送到金陵去,没想到刚出申城没多久,就被一群倭狗中的修行者伏击了。”
“我们本来有四个人,被那些倭狗杀了两个,我和白纸翁两人护着那教授杀出了重围,将其先藏在另外一个地方,而白纸翁也是受了重伤,我就带着白纸翁来老汪你这里了。”
李林解释道。
汪茂荣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
“生意而已,你们这么拼命干嘛?而且这也不像你们这几个良心早被狗吃了的家伙的行事风格啊!”
李林顿时暴了句粗口,骂了汪茂荣一句道:
“*,你这见钱眼开的老财迷,又哪里有良心了!”
“说起钱,我可要先说清楚了,你这叫白纸翁的朋友,如果没我闺女的话,今天肯定是死翘翘了,而且他还是个初识境的修行者,这条命怎么说也值一万银元吧!”
“*,一万银元,你还不如去抢!”
两人正说话间,却突然脸色齐齐一变,同时扭头朝门口那边望去。
厚重的木门,在他们扭头的一瞬间,像是一张被狂风吹过的破烂草席,化为了丝丝缕缕的木絮,而紧接着,一道道刺眼的刀光从门外狂卷了进来。
激烈至极的战斗和搏杀,没有任何预兆地,就爆发了。
交战的双方,是汪茂荣,李林和八名突袭杀进来的和服男子。
在双方接战的最初的那五六秒时间内,汪茂荣干掉了两名和服男子。
汪茂荣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充满市侩气的中年男子,只要有钱赚,见了任何人都是点头哈腰,这样一个人,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其实是一名胎动境的强者!
而更人意外的是,没有见过汪茂荣战斗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到汪茂荣的战斗风格,居然会那般暴烈。
对于白纸翁会不会被杀死,汪茂荣一点都不介意,但是此时他的女儿正蹲在白纸翁的身前,正在察看白纸翁的伤势。
那和服男子这一刀劈下去,恐怕要先把汪润灵劈为两半,才会真正斩到白纸翁的身上。
汪茂荣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汪润灵的身前。
斩来的刀光迅如闪电,此时已经斩到了汪润灵的头顶三米之处。
汪茂荣伸出了一只手,护在了女儿的头顶。
锋锐至极的武士刀,砍在了他的胳膊上,却发出了金铁交鸣一般的声音。
汪茂荣胳膊上的衣袖,寸寸碎裂,露出了衣物底下的一大排铁环。
他的胳膊上,竟然带着十余个铁箍环。
而同时寸寸碎裂的,除了汪茂荣手臂上的衣物之外,还有那柄武士刀。
和服男子的脸上,闪过了震骇的表情。
然后一个拳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拳头的速度,甚至比他刚才的一刀还要更快一些。
那是汪茂荣的另一只手,挥拳之际,他另一只手臂的衣物之下,同样响起了金属撞击的清鸣声。
然后和服男子的脑袋,就像个烂西瓜般被汪茂荣一拳击碎了。
而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内。
当
这一刀,本来也是斩向白纸翁的,只是在中途却是改变了方向,斩向了汪茂荣。
这一刀,刀光飘忽,诡异难测,根本看不清它要斩向汪茂荣身躯的哪处地方。
汪茂荣的一只胳膊,直接伸进了刀光之中。
然后所有的刀光都消失了。
因为汪茂荣的手掌,已经像是铁箍一般紧紧握住了
然后他将和服男子朝自己身前一拖。
和服男子像是一只小鸡般不由自主就被汪茂荣拖了过来。
同时汪茂荣抬起一条腿,用膝盖狠狠顶在了那和服男子的小腹处。
和服男子的体内,一片骨骼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汪茂荣一松手,被他一膝盖顶成一滩烂泥般的和服男子就软软到了下去。
然后又是两道刀光朝他斩了过来。
汪茂荣的两条胳膊同时抡了起来,就像两根铁棍,砸向了那两道呼啸而来的刀光。
一道刀光被他轻松地砸碎了。
但是另一道刀光,却是陡然闪了闪,像是消失了一般,避开了汪茂荣的胳膊,再度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汪茂荣的身前,刺进了汪茂荣的胸口。
这个持刀的和服男子,跟他一样,也是一名胎动境的修行者。
汪茂荣脸色一白,同时胳膊闪电般往回一收,套在他胳膊上的那些铁环猛然发出一阵清鸣声。
直入胸口刺向心脏的刀刃,微微顿滞了一下。
然后汪茂荣一把抓住了这柄武士刀的刀背,同时他胳膊上的铁环,其中两个骤然一合,夹住了这柄武士刀的刀身。
于是这柄武士刀,就真的再也无法前进了。
汪茂荣的嘴角,沁出了一缕鲜血。
虽然他及时夹住了刀,刀尖在距离他的心脏半寸距离处停了下来,没能刺进他的心脏中。
但是刀尖处蕴含的那缕刀气,依然侵入了他的心脉,而对于胎动境的修行者来说,心脏依然是致命的要害。
其实,汪茂荣是有能力避开这一刀的,但是他的身后,就是他的女儿,所以他不能避,只能用自己的身躯,挡下这一刀。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道刀光斩了过来。
这是一道比刚才所有的刀光,包括刺入汪茂荣胸口的那一刀,都要更加明亮,锐利,迅猛的刀光。
不过,这个时候汪茂荣终于有机会喊出了一句话。
“此地,受澹台家庇护!”
汪茂荣在危机时刻喊出的这句话,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般。
那道本来已经斩到他头顶数厘米之处的刀光,猛然停了下来。
持刀的人,是一名身形精瘦彪悍,嘴唇上留着一绺仁丹胡,鹰鼻细目的和服男子。
他的目光也如他的刀光一般锐利。
这位修为已经达到胎动境巅峰的和服男子,此时冷冷地盯着汪茂荣,用生硬的大华语问了一句。
“澹台家?”
“不错,我们这家药店,其实是属于澹台家的生意。”
汪茂荣连忙这么说道。
“你说谎的,没有?”
鹰鼻和服男子用蹩脚的大华语,又问了一句。
“我想在申城这个地方,没人敢用澹台家来说谎。”
汪茂荣苦笑了一下。
鹰鼻男子盯着汪茂荣的脸,足足盯了五六秒时间,似乎在确定汪茂荣刚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然后他终于用旭日国语喊了一声。
“停!”
于是屋内的战斗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