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血煞门的覆灭

那几名来乡下采风写生的青年学生,是在黄昏时分从村口处走出来的。

他们一路欢声笑语来到了小湖边,那里停放着几辆自行车,几名青年学生将画架放在自行车的后架上,接着骑着自行车远去了。

束观看着那几个年轻人消失在夕阳中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是走了。

而在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那老农居然也同样舒了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然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各有喜意。

只是束观已经大致猜到了老农的喜自何来,但老农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看去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老农并不在意。

“小娃儿,天马上就要黑了,要是不想走,不如就去拉家里吃顿晚饭,再留一宿,明日在走吧。”

老农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热情地对束观说道。

“多谢老丈,在下就不打扰了。”

束观朝他点了点头,顺着青石板路往前方走去。

身后的老农没有再跟上来。

束观很清楚这是因为那老农可能觉得这里还太近了。

当然,束观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束观察觉到这老农对自己似乎有企图之后,他就把自己的计划稍做了一些改变。

……

束观悠悠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在离开了那个红水村大约十来里路之后,在一处山坳之前,他和那个老农再次相逢了。

此时天色依然全黑,那个老农坐在山坳前的一块岩石上,手中的旱烟杆一亮一亮的,将他那张黑红而丑陋的老脸映照地明灭不定。

老农看着慢慢走近的束观,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此刻他的笑容中,再也没有原来的那种憨拙淳朴,满满都是诡异和贪婪。

“老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束观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诧异至极的神情,望着那个老农问道。

“阿拉还是想请小娃儿你去家里吃顿饭,再说天这么黑了,这条路不好走,小娃儿你不如去阿拉家里住一晚再走吧!”

老农咧着嘴道。

“吃晚饭?住一夜?”

束观不禁也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再把我吃了吗?我怕去了老丈的家中,可就见不明天的太阳了。”

“我猜的对吗?惠长老。”

老农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猛然凝固在了脸上。

下一刻,他似乎就想要从岩石上一跃而起。

只是这个时候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个本来在他眼中是一顿无比美妙的大餐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将一只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老农只觉自己的身上,似乎突然压了一座大山,于是他根本无法再站立起来。

老农抬头看着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在夜色中看去,老农觉得年轻人此时的笑容是那般的诡异。

本来觉得应该是自己带给对方诡异和恐怖的老农,此刻才终于发现对方是一个比自己更诡异的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农颤抖着声音问这么一句。

“现在应该是我问你问题。”

束观微笑着,手掌微微用力。

现在的情况,比在对方老巢中直接动手要更好一些。

其实不久之前束观也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动手,因为当时他还没有确认那个血煞门门主的所在,也不知道那个村子里的具体情况。

只是在那样一个满是修行者的村庄中,他也无法探查更多的情报了,因为只要动用道术,很容易就引起别人的警觉,

现在这个老头自己送是那个门来,倒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随着束观手掌微微用力,老农的体内顿时响起了咯吱咯吱骨头磨擦的声音,老农只觉自己的身躯在一刻就要散架了一般。

“你想知道什么?”

老农用饱含恐惧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想要对我下手,你们血煞门如果这么不小心的话,早就不知被人剿灭多少次了。”

“因为……因为你身上的血液实在太诱人了,阿拉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诱人而充满生命气息的鲜血,阿拉一时就没忍住……”

束观点了点头。

更自己刚才猜想的一样。

自己沐浴过龙血的身躯,对这些血煞门的邪修来说,或许有着某种强大的诱惑力。

然后束观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两个问题。

“你们的那位门主,现在在哪里?”

“那个村子中,都是你们血煞门的人吗,还有没有其他普通人?”

……

老农慢悠悠地走进了村口。

此时已是明月高悬时分,今夜的天气很好,皎月星辉洒满了这个兰笋山下的小村庄,将青石板路上的薄霜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的光芒。

老农踩着闪烁着银白微光的青石板路,往那栋青墙红瓦的大宅院走去。

路上遇到了几个窜门的村民,此时村中没有外人在,那几民村民尽是恭敬地闪避在道路两旁,对着老农弯腰行礼。

“惠长老好!”

“惠长老好!”

老农没有说话,只是随意地朝那几个村民点了点头。

老农走到了青石板路尽头,先是走到了池塘边那架水车之前,停留了两三秒的时间。

接着再转身走到那栋大宅院之前,抬起门上的铜环轻扣了几下然后负手在门外等候着。

两三分钟之后,朱红色的大门咯咯从里面打开了,门后站着一名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

“原来是惠长老。”

那斯文中年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缕客气的笑容道:

“惠长老今天还没有休息么?”

老农也是同样极客气地对那斯文中年男子拱了拱手道:

“靳管家,我想见一见门主。”

被称为靳管家的中年斯文男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缕为难之色。

“惠长老,你知道这段时间门主都在闭关,不方便被人打扰。”

“阿拉真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禀告门主。”

老农神情郑重地坚持道。

那靳管家沉吟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那惠长老就随我来吧。”

说罢,靳管家却并没有往宅院内走去,而是迈步走出了大门,走到了池塘边,走到了那家水车之前。

靳管家抬起手掌放在那架有些古旧的水车之上,口中念了几句道诀。

然后,靳管家将手从水车上拿开了。

在他将手掌从水车上移开的同时,那辆水车自己转动了起来。

这架水车开始旋转之后,池水就被抽进了一个个水斗之中,穿满池水的水斗随着辐条的转动缓慢上升。

而池塘里的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

这是一幅很诡异而不可思议的画面。

水车当然是用来抽水的。

但是这架水车抽水的速度却完全不合道理,水车刚刚旋转了四分之一的幅度,只有五六个水斗内装满了水,但是池塘的水位却已经下降了五六米。

这是一个很小的池塘,但是池塘再小,要靠一架小小的水车将池塘里面的水抽干,没有个把月的时间是根本无法办到的。

而且,现在那些池塘中的水又是去了哪里?难道就在那一个个巴掌大小的水斗中?

水车继续慢悠悠地旋转着,池塘中水波微荡,水位急速地下降。

同样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这口看去小小的池塘,池水居然会如此之深,在水位下降了二十多米之后,依然见不到池底。

而当水车终于转完一圈,二十四个水斗中都装满了水之后,这个池塘才赫然露出了它的池底。

池深足有五十余米,而池塘的底部,也并不是淤泥,竟是一座山。

池塘底下是一座由无数白骨堆砌成的骨山。

而在骨山之上,盘膝坐着一名浑身肌肤通红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长发垂肩,有一张线条凌厉的瘦削脸庞,薄如刀削的双唇,显示了这是一个性格极为强硬薄情之人。

此时中年男子双目紧闭,胸膛一起一伏,呼吸绵长,而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之间,在他身下那座不知由多少人的尸骨堆砌成的白骨山中,有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冒了出来,钻进了那中年男子的鼻子中。

“门主的这白骨大法已经修炼数十年了,如今眼看就要功成。”

靳管家看着这一幕,微笑着说道:

“而一旦功成,门主就等于是把骨煞,血煞两宗的传承重新融为一体,突破陆地神仙之境是水到渠成之事,就算迈入真正的仙境也是抬首可望。”

“最重要的是,当门主将两宗传承重新融于一身,自可一统血煞、骨煞两宗,恢复数千年前血骨魔宗的雄风,届时我们在申城之地,何需还惧怕其他那些修行者势力,就算七仙盟也很难再奈我们如何了!”

边上的老农不断地点着头,似乎极为赞同这位靳管家刚才所言。

而接着靳管家则是恭谨地朝池塘底下,骨山之上的那个气势宛如魔神一般的中年男子躬身行礼,朗声说道:

“门主,惠长老有要事禀告。”

中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他睁眼的那一瞬间,白骨山上,似乎升起了两轮血月。

那是一双充塞着诡异红光的眼眸,冰冷,残酷,如鲜血般的光芒水流般从眼中流淌而出,将整座白骨之山染上了一片晕红的轻纱。

“何事?”

中年男子望向了老农,沉声问道。

他的声音宛如九幽地狱中吹出来的冥风般带着无尽的肃杀之气。

只是在望向老农的那一瞬间,他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眼神变得极为奇怪。

“你的血……”

中年男子脱口而出了一句。

而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那老农咧开了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又黑又黄的尖锐牙齿,回答了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杀你!”

老农的回答也只有这么两个字。

话声方落,老农身躯之上异像陡现。

只见他的肩头两侧,各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头颅,肋下伸出了另外两对胳膊。

其中的一只手掌上,握着一柄形如牛耳的小刀,手臂一挥间,切断了身边那位靳管家的咽喉。

在他所站的泥土之下,一张牛角巨弓还有一个箭囊破土而出。

两条胳膊抬手接住了巨弓和箭囊,闪电般抽箭,搭箭,拉弦,开弓,一箭射向了白骨山上的那个中年男子。

另外还有两条胳膊则是高高举了起来,十指屈折之间,捏了一个道诀,三个头颅中靠左方一侧的那一个,口中大喝了一声:

“雷霆万钧!”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

……

而紧接着,铁箭呼啸而至,已经射到了中年男子的身前。

中年男子扬了扬眉,无数根白骨自他身下的骨山中飞出,组成了一幕骨墙,拦在了他的面前。

天空之上,乌云突生,遮住了今夜明亮的皓月和星辰,乌云之中有道道金蛇般的雷光生起。

……

铁箭射在了骨墙之上,那些白骨瞬间化为碎屑,骨墙之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铁箭穿过大洞,射进了中年男子的左胸膛。

然后

……

天空之上,无数道金色的雷电如暴雨般落下,所有的雷电都落在了这个兰笋山脚,下的小村子中。

如果从遥远的地方看去,此时这个小村庄就像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罩形光团之中。

带着恐怖威力的天雷,摧毁着光团笼罩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一栋接一栋的房屋,在天雷轰击之下化为了齑粉,同时化为齑粉的,还有房屋中的那些人,有很多血煞门弟子,是在睡梦之中,直接被突如其来的天雷轰得连骨渣都没有剩下。

在睁眼如盲的雷电光芒之中,隐约可见有一道身影挺立如山,不停地张弓搭箭,一箭接一箭地射着。

还有一名充满绝望恐惧意味的男子声音不断地在嘶吼着。

“你是谁!”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天上的落雷,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方才停止下来。

那绝望的男子嘶吼声,也终于渐渐低落,直至消失。

当笼罩整个村庄的雷光电芒终于消散之时,这个村庄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在废墟之间,只剩下一道持弓身影站立着。

这一夜,荼毒申城之地数百年的血煞门,彻底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