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农站在废墟之中。
他缓缓放下了肋下
下一刻,他恢复了束观的容貌。
他当然是束观,真正的惠长老已经死在了十里外的那个山坳之中。
而在杀死惠长老之前,束观从惠长老的口中,已经得到了关于这个村子的所有信息,这也是他刚才会选择如此雷霆手段,将这个村子夷为平地的原因。
首先,这个村子中的村民确确实实全部都是血煞门的弟子。
白天的时候,束观没有在村子中见到任何一个小孩,也很少见到女人。
血煞门的弟子有一部分倒是会结婚生子,只不过那些弟子的家属,向来都安排在邻近的几个村庄中,只有拥有修行天赋的小孩,才会被带到血水村,当成新一代的血煞门弟子培养。
而按照惠长老的交待,目前红水村中没有任何小孩。
至于他们的门主血满山,则是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一直在那个池塘之底修炼某种魔功。
在得知了这两个信息之后,束观就准备放手而为了。
然后他以大师兄教的易形术,化成了惠长老的模样,回到了红水村中,同时以控土术,将自己带来的长布包置于地底之下,让其跟着一路而行。
他在去敲那宅院大门之前,在水车前停留了几秒钟,就是将牛角巨弓和铁箭置于了池塘之边。
至于不直接动手,是因为据惠长老虽说,之后那个靳管家能够操纵水车,将池中之水抽干。
至于血煞门的实力,只有那门主血满山是一个元婴境,对于现在的束观来说,杀元婴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而元婴之下,更是如杀鸡屠狗般轻松。
血煞门,是申城
他们能够在申城生存这么多年的时间,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而是因为他们够神秘。
束观一人,足以碾压之。
事实上,在修成了三头六臂神通之后,只要没有陆地神仙的修行者势力,束观一人都足以单挑。
当然,血煞门门主血满山的实力,还是比束观原先预料的要强一些的,刚才他杀死这个血满山,足足射了十二箭。
比起不久前死在他铁箭下的那个西大陆修行者卡彭,这个血满山要强上许多,实力大概跟当初蛇山之下的源樱子差相仿佛了。
这应该是距离陆地神仙只有一步之遥的境界了吧。
看着那个伏尸在骨山之上的中年男子,想着他在被自己射杀之之前,不停绝望地问着“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
……你更应该问的其实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束观如此想着,只觉冥冥之中有些造化之事让他们这些修行者同样会觉得是那般的奇妙。
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让这个被申城其他修行者势力追寻了很久却不得其踪的血煞门彻底覆灭?
是因为一个梦。
而那个梦是这个血满山亲手杀死的儿子带到他面前来的。
这算不算是一种命运的复仇?
就算已经修成了掌控命运之线的束观,也无法肯定这究竟是不是命运之力借他之手为那少年复了仇。
束观默默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白纸,手指灵活翻飞间,折成了一只纸鹤,然后再伸指一弹。
纸鹤悠悠飞向了白骨之山,停在了血满山的额头之上。
血满山的额头上有一个血洞,那是杀死他的致命一箭留下的伤口。
至于血满山的元婴,也已经被束观用牛耳尖刀斩灭。
此时血满山那铁箭留下的伤口中,依然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真不知道这个血煞门门主的体内有多少鲜血,或许是跟他修行得功法有关吧。
纸燕悠悠落在伤口之上,迅速被鲜血染红。
这一次,束观要以“燕子”的身份,让申城修行界知道是谁覆灭了血煞门。
他要让“燕子”的名声响彻整个申城修行界,这也是他以后要展露给申城修行界的身份。
然后束观又拿出了一份报纸,将那则大江之边发现了上百具神秘尸体的新闻翻到了最上面,再次将手一挥,那张报纸飞到了白骨山上,覆盖在了血满山的尸体之上。
关于大江畔那些尸体之事,他不久前也已经从问过那个惠长老,确实是他们血煞门动的手。
做完这些之后,束观的目光转向了那架倾倒在干涸的池塘边的水车。
虽然小艺已经告诉他,这架水车中没有器灵,但这依然是一件颇为神妙的法宝。
这口池塘看上去并不大,但是在抽干了池水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么深,这池塘中的水比起村外的那个小湖还要多上许多。
但是这么多的水,却全被那水车上那些小小的水斗装了进去,不得不说让人po颇为惊叹。
而且这架水车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如果不是束观事先就知道它有些特殊,恐怕今天进来的时候,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现在束观准备去看看这架水车到底是种什么法宝。
束观是从一具尸体上跨了过去。
这具尸体自然是那个靳管家的尸体。
关于这个靳管家,束观当时也曾特别问过惠长老,因为下午初见这位靳管家的时候,束观发现此人跟其他的血煞门弟子不同,身上的肌肤并没有血煞门弟子的那种暗红色,不像是血煞门的弟子。
而从惠长老的口中,他也得知了这靳管家确实不是血煞门的弟子,而是在经历了百多年那场差点让他们血煞门口全军覆没的围剿之战后,才出现在门主身边的。
除了门主血满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靳管家的身份,但是血满山对此人却极为信任,这种信任甚至超越了向惠长老这样当初出生入死跟随他的血煞门骨干。
甚至他们现在栖身的这个红水村,都是这位靳管家帮他们找到的。
其实一开始他们血煞门的老巢并不是这个村子,只是在经历了那场申城举城修行界对他们的围杀之后,才躲藏到这个村子中来,整整躲了上百年。
这个靳管家的身份,倒是也有些可推究之处,不过刚才束观一刀斩下,却是将靳管家的魂魄也斩灭了。
因为惠长老还说过,前不久大江上的沉船事件,就是这位靳管家策划并带着血门弟子去干的,为的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新鲜血液以帮助门主血满山突破。
人既然已经彻底死绝,那他身上可能有的某些秘密,也无法再探究。
束观走到了水车之旁,蹲了下来,正准备仔细看一看这架水车。
就在此时,束观全身的寒毛都陡然竖了起来,因为有一道无比尖锐冰冷的气息,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在这一刻,是他坚持不缀修炼斗战术锻炼出来的反应力救了他。
束观的手,先于他的思考做出了反应。
不假思索间,束观闪电般抽出牛耳尖刀,没有回头,直接一刀朝身后挥去。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束观的胳膊微微一颤。
此刻束观方才回头望了一眼,却见他的身后悬空停着一柄紫色剑柄的长剑。
牛耳尖刀的刀尖,恰恰砍在了那紫色长剑的剑尖之上。
……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个七仙盟女弟子的剑……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此时无暇细想,束观立刻一把举起水车,同时飞速将一张隐身符贴在了自己身上,收敛全身气息,然后扛着大大的水车朝远方狂奔而去。
这是好东西,也是自己的战利品,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就算是七仙盟也不行。
不过刚才得那一剑真的好强好强。
那个七仙盟的女弟子,实力恐怕比血煞门门主血满山还要更强一些。
七仙盟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二代弟子,而且上次在那皇家橡树餐厅中偷听他们的对话,这样实力的二代弟子好像还不止一个。
以前自己在善已观的时候,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人。
当然,束观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跟这些七仙盟弟子起冲突,而且很明显,今天的情况绝对是一场误会。
束观不算落荒地逃走了。
而在他身影消失过了十几秒之后,数道身影落在了他原先所蹲之处。
李长卿抬了抬手,收回了悬停在空中的照胆剑。
她的一对如剑般英朗的秀眉微蹙着,自己刚才远在数里之外斩出的这一剑,气机本来是完全锁定了那道模糊的人影的。
只是对方伸手一挥间,不但挡下了自己这蓄势一剑,而且还切断了自己剑心对其的锁定。
那人刚才挥的好像是一柄小刀?
李长卿有些无法确定,因为刚才距离太远,那人挥臂的动作又实在太快,只有一道残影一闪而逝,以她的眼力也无法看清楚。
“我们被人抢先了一步!”
然后李长卿的视线,朝周围迅速扫了一圈,如此对身边之人说了一句。
站在她身边的,分别是怀月僧人,奚楚和姆赤桑,七仙盟在申城的四大仙种全部都来了。
另外还有一个容貌普通,脸带沧桑的中年男子,却正是他们七仙盟的侍仙者叶凡,也来到了这里,他是被奚楚一路挽着胳膊拖过来的。
至于他们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事情要从半个月之前说起。
半个月前发生在大江上的神秘客船失事事件,自然引起了七仙盟的注意,只是在探查了十几天之后,他们依然毫无头绪。
直到前几天那些尸体在江边被发现,才让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血煞门的身上。
上百条人命,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乙类大事了,彻底激起了七仙盟的怒火。
特别是对于新来申城的四大仙种来说。
自这四位仙种来到申城的这段时间,申城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被杀的少年,申城青帮的火拼,旭日国领事馆内内屠戮的黑龙会队员,皇家橡树餐厅中被杀的西大陆修行者,不过这些事情本身的性质怎么样,但是他们一件事都没有解决。
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四大仙种来说,这段时间的心情其实相当的憋屈和郁闷。
接着又是发生了江边的陈尸案,这让四大仙种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把那个在申城行踪成谜的血煞门给找出来。
而这四大仙种,本来就是七仙盟这一代最杰出优秀的弟子,不仅仅是修行天赋上的优秀,在智慧和能力上也都无愧仙种的身份。
别看他们几人来申城之后好像毫无作为,其实也跟他们的“懒”有关。
因为不管是那几个少年,又或者是被杀的黑龙会队员,西大陆修行者,四大仙种心底都觉得杀的好,所以他们虽然也想找出杀人者,但是终究没有那种特别强烈的欲望,完全是一种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也就这样吧的心态。
但是这次血煞门的事情不一样,江边的上百具凡人尸体,终于激起了四大仙种沉寂了数月的斗志。
而当四大仙种真正开始下定决定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也终于算是真正展露出了他们的实力,再加上有一位经验丰富,号称申城
只是他们刚刚确定了血煞门应该就藏身兰笋山下的这个小村子中,并且立刻赶了过来之时,却发现这里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四大仙种站在废墟之中,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无言。
“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良久之后,先是儒门的奚楚皱眉这么说了一句。
“雷光落下之时,我们已然赶了过来,应该没有人比我们更快,所以刚才李师姐所斩之人,不是血煞门的余孽,就是……让这里化为废墟的那个人!”
怀月僧人想了想后如此极为确定的说道。
“李师姐,那人的境界修为如何?”
接着他又问了李长卿这么一句。
因为只有李长卿刚才算是隔空和那人交过一次手。
然而李长卿此时此时的神情却有些奇异,只见她轻抚着手中照胆剑的剑身,沉吟了许久,刚才说了一句道:
“我不知道。”
其他三大仙种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李师姐明明已经跟对方交过手了,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境界修为?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刚才那个人,就是毁灭了这个村子的人。”
接着李长卿又是这么说了一句,她的视线终于从自己的剑身上移开,再度缓缓从周围废墟上扫过。
入目处,尽是残垣断壁。
特别是身前不远处的那处废墟,虽然所有的房屋都倒塌的碎裂了,但是依然能看出原先应该是一座极大的宅院。
可是这座大宅院还有这个村子,都已经被刚才那阵天雷轰碎。
可以想象刚才那阵天雷的威力有多么强大。
能召来这么威力恐怖的天雷的修行者,怎么都应该是元婴境的大能吧,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元婴大能能够办到的。
只是刚才自己的照胆剑,和对方的小刀相交之时,那种灵力间的碰撞,让李长卿又感觉对方不像是元婴境的修行者,甚至连胎动境都不是,因为对方的灵力,不像境界达到胎动境之后,灵力中会带上一丝自己的神念,变得无比灵动。
但是这可能吗?
一个连胎动境都不是的修行者,有可能召来这么强大的天雷,将整座村子都毁灭吗?
所以刚才李长卿才会说她“不知道”。
这时李长卿的视线,终于来到了干涸的池塘底下那座白骨山上。
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白骨的
下一刻,李长卿的身影出现在了白骨山上,出现在了那具尸体之旁。
她弯下了纤细的腰肢,伸手从尸体的额头上,捡起了那只染血的纸燕。
“又是他!”
“又是那个‘燕子’!”
旁边响起了几声惊呼,其他几位仙种也都来到了李长卿的身边,在看清了李长卿手中的东西之后,难免都变得极度诧异,而在这诧异之中,却又隐隐带着一些不甘和懊恼。
是啊,又是那个‘燕子’!
那个在他们眼皮底下做了那么多事情,却让他们无可奈何,抓不到一丝踪迹的‘燕子’。
如果要说神秘,恐怕这个‘燕子’才是如今申城最神秘的人吧!
李长卿再次弯下了腰,捡起了尸体上的那份报纸。
虽然报纸同样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但是依然能分辨出最上面的那则新闻的内容。
李长卿有些恍然地看着那则新闻,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
“他是因为看到了这则新闻,才决定要来灭了血煞门的!”
“这是前天的报纸……也就是说,他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找到了血煞门的老巢!”
李长卿缓缓抬起头,看着其他三人,略带苦涩之意,有些自嘲般笑了笑道:
“你们说,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们四大仙种,竭尽全力,又有叶凡这样的天才神探相助,也要费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血煞门的老巢。
但是那个人,却只用了两天!
这一刻,七仙盟四大仙种的内心,都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那么神秘的一个人,总有些很神秘的本事吧!”
来自南疆的姆赤桑,有些恍惚地喃喃轻语了一句。
一时间,白骨山上,只剩下鲜血汩汩而流的声音。
那具中年男子的尸体中,依然不停地有鲜血涌出,大半座白骨山,都已经被他的鲜血浸染地一片通红。
回过神来的四大仙种,这才终于将注意力投注到那具中年男子的尸体上。
“这应该就是那个血煞门门主了吧!”
“自然应该就是他了,据说血煞门的血魔大法,能让修炼此法的修行者,将他一生所吸取的他人的血液,全都储藏在自己的体内,那是他们邪功的力量来源。”
“真不知道这血煞门主到底吞噬了多少人的鲜血!”
“虽然不是我们动的手,但这一代邪魔终究是死了,血煞门也彻底被灭绝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
就在几人商讨之间,他们头顶上方,突然响起来一阵长笑声。
“血煞门真的被人给灭了吗?倒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情,申城修行界还真要多谢谢他!”
随着那长笑声,一名身材修长,面容英俊,斯文儒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上方的池塘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