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神?
束观有些讶然地看向了那块看去普通至极的木炭。
他可以很肯定,这块木炭中即没有什么灵力波动,也绝没有什么魂灵存在。
“我们炭帮的历史是非常古老的,甚至比大华天朝的历史还要久远,在上万年前,蜀洲的深山中就已经有我们炭帮中人在那里伐木烧炭了。”
而既然已经说了,纪泉顺似乎就不准备再隐瞒,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至于这块木炭,乃是我们炭帮世代相传的宝物,传说是在五千年前,天上突降神雷,击中了山中的一棵万年古树,那棵古树燃烧之后,灰烬中剩余了这么一块木炭,当时我们炭帮有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
“而在这木炭中,住着一位神仙,我们帮将其供奉在山中祖堂之内。”
“束先生,杜爷,你们或许不知道,烧炭开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特别是开窖之时,窖中木火毒气溢出,人若是一有不慎吸入,就只有毙命一途,所以负责开窑之人,都会用湿毛巾掩住口鼻,但是尽管如此,在炭神来到我们炭帮之前,开十口炭窑,起码有三四窑是要死人。”
“但是自从我们供奉了炭神之后,只要开窑之前炭神祈拜,开窑时几乎就再也不会有人会中毒而死了。”
“而且若是有帮众在山中伐木迷路之时,炭神也总是能帮我们找到那些迷路之人。”
“你们一直能够和这木炭中的炭神沟通?”
听到这里的时候,束观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因为在此刻,他确实没有感知到那木炭中有什么炭神的存在。
“不错。”
纪泉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道:
“这五千年来,炭神大部分时候都是对我们的祈求有求必应,除了他偶尔沉睡之时。”
“不过这次我带着炭神离开祖堂,炭神告诉过我,他只有在那片大山中才能保持清醒,而如果离开了那片大山,他就会不得不慢慢陷入沉睡,只有像束先生这样的修行者的灵力,才能暂时将他唤醒。”
纪泉顺终于说完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为什么要带着他们炭帮的炭神,独自万里迢迢从蜀洲来到申城的原因。
当然,束观此时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他颇有兴趣地盯着大块木炭,刚才纪泉顺说的事情,倒真是让他对那个炭神有些好奇了。
五千年前的一颗天雷,劈中了一棵古树,然后诞生了这么一块木炭?
木炭中的那什么炭神,应该是修行者的元神吧!
这是目前束观的猜测。
对于那些身为普通人的炭帮帮众,这是堪比神迹的事情,但在修行者眼中看来,却并没太多神奇之处。
不过,那个修行者的元神,是被困在这块木炭中了吗?
束观沉吟了一下,接着缓缓伸出了手,按在了那块木炭之上,渡入了一缕灵力。
下一刻,那块方方正正的木炭,蓦然变得发红发烫了起来。
束观迅速地收回了手。
那块木炭,此时看去已经和炉子中那些燃烧的木炭一样,又红又亮,但是颇为奇怪的是,垫在木炭下的那块锦缎却并没有燃烧起来。
而这个时候,纪泉顺却也是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啪地了一下盖上藤箱,接着立刻拎着那藤箱夺门而出,急迫慌乱到连感谢之语都没有留下一句。
杜文强强不禁尴尬地笑了一下,对束观道:
“或许纪老爷子是真的有什么很急的事情吧!”
至于束观此刻正神情颇为严肃地跟脑中的小艺说着话。
因为刚才他往木炭中注入灵力的那一瞬间,确实感到了木炭之内有些奇妙的变化。
原本普通的木炭,在那一刻,里面似乎突然多了一道元神的波动。
只是还没等他仔细查看,纪泉顺却已经拎着藤箱走了。
“小艺,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哥哥,不过那个意识并不是木炭的器灵,哥哥你原先猜得应该没有错,那应该是一个修行者的元神,所以我跟他打招呼他并没有理我。”
“我只听到他跟刚才那个老头说了三个字:找到了。”
找到了?
真是没头没尾的三个字。
束观想了一下,转头对小箭说了一句:
“你跟上去看看。”
那块木炭中的什么炭神,终究是他唤醒的,所以束观觉得那个炭神如果在申城做出什么事情,自己必须知道,要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那么也要由自己负责解决。
小箭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即出门而去。
已经是修行者的他,要跟踪一个普通人老头,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等小箭离开之后,束观对杜文强说了一句。
“你跟我上来一趟。”
然后他当先朝二楼走去。
杜文强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束先生,不知……”
“我让人看看你的腿疾。”
束观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刚好如今汪润灵住在这里,那么请她帮杜文强看看,杜文强得这个腿疾还有没有的治。
杜文强身躯陡然一震,脸上露出了复杂至极的神情,有期盼,有激动,有狂喜,有感激。
两个小时之后,小箭浑身地抱着气息奄奄的纪泉顺回来了。
……
当时,汪润灵正将一根长长的金针,从杜文强的左腿膝盖处抽出来。
杜文强一脸希望之意地看着她。
他的这条腿,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在他发达之后,为了治好这腿疾不知已经了多少精力和金钱了,华医西医都看了,甚至重金从西大陆请来了一位非常著名的医学专家,专门给他看了腿疾。
可是请了这么多医生,了这么多钱,他的腿疾依然没有任何起色,而这两年年纪越来越大,特别是一到阴雨天气,整条左腿就会又麻又痛,别说走路,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本来杜文强对自己的腿疾是早已经失望了,也没有再治的意思。
但是今天束观说要让一位“仙人”帮他看看腿疾时,杜文强心中终于再度燃起了希望。
凡人的医生看不好他的腿疾,那么仙人总会有办法吧。
虽然眼前这位十七八岁年纪,长了一张苹果脸的可爱少女,实在跟杜文强原先想象的能治好他腿疾的仙人形象相去甚远。
“你起来走两步。”
然后只听那少女对自己如此说了一句。
杜文强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杜文强的脸上就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他的左脚从来没有这么有力过。
然后杜文强快步朝前走了两步,他的脸上慢慢被狂喜之色填满了。
刚才那几步路,是他这一生走得最轻松的几步路,他从没有体验到过,原来正常走路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情。
“三日之后,你再来一次,如此再有两次,你的腿疾就可以完全消解了。”
汪润灵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杜文强回身走到她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神情庄重地道:
“杜文强多谢汪姑娘。”
接着他又转向束观,同样鞠了一躬,眼中尽是感激之意地道:
“杜文强多谢束先生。”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束观的话,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可能医好自己的腿疾。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汪茂荣,搓着手嘿嘿笑着提醒了一句。
“杜老板,我觉得感谢这种事情,光嘴巴说说可够有诚意啊!”
杜文强哈哈笑了起来,连忙说道:
“汪先生请放心,此事杜某人必有厚谢。”
汪茂荣想着楼下那堆积如山的礼品,知道此人的出手极为阔绰,这次自家父女恐怕要大大发一次财了。
汪茂荣兴奋地憧憬着,一张嘴笑得都快要扯到耳根上去了。
只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猛然一敛。
同时束观也已经身形一动间来到了房间之外,从楼梯上一跃而下。
门外,浑身鲜血淋漓的小箭扑跌了进来,他的手臂间,还抱着同样浑身鲜血,紧闭双目的纪泉顺。
小箭抬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是紧接着双眼一闭,和汪泉顺一样昏迷了过去。
“汪姑娘,救人!”
束观立刻朝楼上喊了一句。
……
有汪润灵在,只要人没有死透,自然是能够救回来。
不过如果小箭再慢上那么一两分钟赶回来的话,他和纪泉顺两个人可能就要真的死了。
两个人受的伤,基本上都是枪伤。
小箭浑身上下的弹口足足有五六十个之多,虽然没有命中心脏这样的要害,但如果不是因为他如今已经引气成功,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至于纪泉顺,身上的枪伤倒是不过,不过有一颗子弹是擦着他的心脏进去的,可以说是差之毫厘也不可能回来了。
在汪润灵的救治下,先苏醒过来的是小箭,然后他立刻开始跟束观讲述刚才那两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两个小时之前,纪泉顺提着装着那块木炭的藤箱冲出了走马馆,在出了巷口之后,他匆匆叫了一辆黄包车。
而小箭则是一直远远地跟着他。
“他是在霞飞路下的车,然后举起了手中的藤箱,似乎在听着什么,接着纪老爷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就路边的一家店铺。
“那是一家卖西装的,看去很普通的店铺。”
当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小箭脸上露出了一些古怪和疑惑之色。
“纪老爷子冲进了那家店铺中,朝着里面的人大喊大叫,‘我的儿子在哪里?’,‘你们快把他交出来’,‘我知道他肯定在这里’……”
听去那纪泉顺当时的行为,确实是显得很是古怪。
“那个店铺里的人只是把纪老爷子当做疯子,想要把他赶出店铺,不过纪老爷子的身手很厉害,三拳两脚就把里面那几名白人点员都打倒了,然后……然后纪老爷子考开始真的像疯了一样砸店里的那些柜子,门口,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
“不过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找到,而不久之后,巡捕就赶来了,本来那些巡捕是要把纪老爷子带回巡捕局的,于是当时我就出面了,那个领队的巡捕队长倒是认识我,也就不再坚持要把纪老爷子带回巡捕局。”
“不过纪老爷子还是不肯走,非要说他的儿子肯定被藏在这家店铺中,我劝说他先回来,并且保证杜爷肯定会帮他找到他儿子,如果他儿子真在这家店里,那么杜爷出面总比他在这里乱砸乱找要好。”
“纪老爷子这才愿意跟我回来,我们是叫了两辆黄包车回来的,我的车在前面,纪老爷子得车在后面,当我们刚离开霞飞路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枪响,回头望去,纪老爷子却是从车上滚了下来……”
“什么人动的手?”
束观沉声问了一句。
“三个人,三个穿西装的白人男子,用的是手枪。”
小箭的回答让束观皱了下眉。
“修行者?”
在他看来,三个普通人的话,就算都拿着手枪,也不可能把如今的小箭伤成这样子。
事实上,如果是普通人枪手,在小箭反应过来之后,绝不可能再有开枪的机会。
然而小箭接下来的回答,却又出乎了束观的意料。
“不是,那三个都是普通人。”
“不过他们用的枪有些问题,我以前也玩过枪,所以一听那枪声就知道,普通的手枪的枪声绝不会这么大,射速也不会这么快,而我在中枪之后,发现那些子弹比普通手枪的杀伤力强大太多,几乎相当于我现在全力一拳的拳力。”
“另外,那几个人每次扣下扳机的时候,他们的手枪中都会泛起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
束观猛然双眉一扬。
灵力手枪?法器?
“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杀了两个人,另外一个人逃走了,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所以带着纪老爷子先赶回来了。”
小箭并没有详细讲他是如何杀掉其中两名枪手的,但是看他回来时的模样,可以想象当时的那场战斗有多么激烈。
而束观听完之后,立刻转头对杜文强说了一句道:
“马上派人去看看那两具尸体还在不在,而且现场有任何那几名枪手遗留的东西的话,比如血迹毛发之类的,全部动给我拿回来。”
杜文强连忙转身出门。
束观想了想,又对此时早已从房间里出来的韩彪道:
“韩叔,你也过去看看。”
而当韩彪离开之后,那纪泉顺也终于醒了过来。
当这位来自蜀洲的炭帮帮主,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
“我儿子就在那家店里!”
“我要去找他!”
老者双眼通红,口中如此大喊着,想要马上冲出门去,他的神情是那般的焦急,痛苦,惶乱。
束观一把按在了他的肩头上,同时渡进去了一缕灵力。
“纪老先生,你先不要着急。”
他盯着纪泉顺的眼睛,用极为平缓的语气说道:
“我答应你,只要你的儿子在申城,我尽全力帮你找到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应该不会怀疑我有这样的能力吧!”
纪泉顺闻言身躯一颤,怔怔地望着束观,他被束观按住了肩膀,自然是无法再冲出门去,加上束观渡进来的那缕灵力,让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而且就算令郎原本真的在那家店铺中,现在想来应该也不在了,另外你刚刚去过那家店铺,就有人拿着法器来杀你,相信我,这件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的,光靠纪老先生你一个人,也肯定找不到令郎。”
纪泉顺看着束观的眼神中,露出了哀求之色。
“纪老先生,不如先把整件事情讲给我听听。”
束观让纪泉顺坐了下来,给他泡了一杯热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纪泉顺有些恍惚地捧起了那杯热茶,然后开始讲述。
……
纪泉顺有一个儿子。
按照纪泉顺所说,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今年四十岁。
平常的时候,纪泉顺和他儿子都住在山中炭帮祖堂中,除非有必要的事情要办,才会从山中出来。
一个月前,纪泉顺的儿子就出了一趟山,那次是为了将一批新烧出的木炭送出山来,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而是带了几十名帮众一起将那批货运出来的。
他们在昌县停留了两天,将那批木炭交割给买家之后,就准备返回山中。
只是在返回的前一天却出事了。
那天吃完晚饭之后,纪泉顺的儿子,也就是炭帮的少帮主,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去街上逛逛,逼近他们好几个月才会出山一次,想多看看外面县城的景致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吃完饭之后,纪泉顺的儿子就独自出了门,然后那一夜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本来帮众以为他是去做一些男人都懂的事情了,但是到了
只是他们找遍了整个昌县县城,也没有找到少帮主。
昌县县城是一个很小的城,而炭帮是那里最大的帮会势力,要找一个人绝不可能找不到。
所以他们终于意识到少帮主出事了。
接着纪泉顺也从山中赶了过来,发动全帮之力,在昌县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他的儿子。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毫无发现,在城中他们还是发现了一些少班主停留过的痕迹,并且通过那些痕迹判断,他们的少帮主是被人绑架了。
只是到底谁绑架了少帮主,又将少帮主绑架去了哪里,却是没有任何线索。
纪泉顺在昌县等了几日,并没有什么绑匪上门来找他要赎金。
于是纪泉顺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所以他去向炭神求助了。
因为炭神有一项很神奇的能力,那就是只要在那块木炭前出现过的人,只要身在一定范围内,他都能感应到。
以前帮众在深山中伐木迷路时,都是靠炭神的这个能力找回来的。
“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直接求助于你们的炭神,还要多等那么几天呢?”
束观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奇怪,不由问了一句。
“因为我们炭帮有条祖规,就是不能将炭神带离那片大山,不管任何人都不能这么做,否则就是叛帮!”
纪泉顺苦涩地说道:
“其实这一次我是偷偷从山中将炭神带出来的,我的所为已经触犯了帮规,就算我是炭帮帮主也不能这么做,不过为了找到小杰,我只能这么做……”
然后纪泉顺继续讲述。
他回山偷偷将他们他们炭帮圣物一般的那块木炭带到了昌县,而炭神也果然感应到了他儿子的所在,然后纪泉顺按照炭神的指引,一路追索,从蜀洲追到了申城。
只是炭神告诉过他,只要离开那片深山,他要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沉睡,需要修行者的灵力才能再次苏醒。
而到了申城之后,炭神似乎终于坚持不住陷入了沉睡之中,当时他只感应到纪泉顺的儿子已经来到申城,却还没确定具体的位置。
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纪泉顺来请束观帮忙的事情。
“今日炭神苏醒之后,我按照他的指引,找到了那家店铺那里,炭神说小杰就在那店铺中,炭神肯定不会搞错的。”
纪泉顺终于讲完了他来到申城的原因,然后用无比祈求的目光看着束观。
“纪老先生,你有令郎的随身物品带着吗?”
听完之后,束观问了这么一句。
纪泉顺带着的那个装着他们炭帮的炭神的藤箱,已经遗落在不久前战斗发生的现场了,在当时的情况下,小箭也顾不上将那藤箱带回来了。
不过束观倒是不在意,只要纪泉顺能够提供他儿子的随身之物,束观自信自己能占卜出纪泉顺儿子此时的随在。
“我没有带他小杰的东西……”
纪泉顺却是先摇了摇头,接着想起什么般,连忙从怀中拿出来的一张照片道:
“不过我带了他的照片,怕万一要用到。”
束观结果照片一看,只见照片上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相貌跟纪泉顺有五六分相似。
“纪老先生,你怎么不带张令郎成年后的照片呢,要知道少年时的模样和令郎如今的模样可是会有许多差别的。”
束观随后问了这么一句。
“……这就是小杰现在模样,这张照片是他去年拍的……”
纪泉顺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说话之事,这老者得神情变得极为古怪。
而听到他地回答之后,束观一脸迷惑地看向了他。
因为刚才他听纪泉顺说过,他的儿子已经四十来岁了,但照片中的人的样貌,绝对是一个真正的少年。
紧接着,纪泉顺又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话。
“……小杰……小杰……他其实……不是人。”
“……小杰的妈妈,是一个妖……”
新的一个月了,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