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我必是那一棵开花的树,为了自己的爱情,在佛前求了又求,只为了再与自己的爱相遇。对这点,我深信不疑!
走之前,我必须见一个人。戴晓蕾。
戴晓蕾被劳教一年,我去看她,她一脸安静,看不出任何表情。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孤高冷傲才气逼人的女子了,我只感觉她的绝望似水,扑面而来。
给我一支烟。
我给了她一支摩尔,我们一边抽烟一边说着三不着两的话,好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说我给你唱段戏吧,从前周芬娜总是给你唱,现在,听听我的如何:
为痴情闪得我柔肠百转,因此上终日里病体缠绵。
我与那谢招郎灯前誓愿,又谁知不从心拆散交鸳。
到如今薄命人死期不远,眼睁睁红粉女要入黄泉。
她唱的是《鸳鸯冢》,幽咽婉转,一时间,我百感交集,想起我和顾卫北之间所有的爱与纠缠,就是这样不心甘不情愿!
我说我也要走了,去法国,和一个男人结婚。
她看着我说,当一个人心死或者不相信爱情时,特别容易结婚。
不知道,我说,我就是想结婚了,你不是总想去法国吗?我想上天注定我们会有一个人去法国,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想,我能和他去法国吗?
我们拉着家常,没有人意识到这可能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我要去法国,她要回哈尔滨了,一家中学聘用了她。她说,去教那些孩子美术也是不错的,你说呢?
此去经年,何时何地再与她相见,从十几岁我们在一起,死缠滥打如影随形,我明白,今生能遇到谁,那绝对是命里注定。
她的腕子上依然戴着那个镯子,那是十六岁离别时我送她的,而我还带着那面雕花小镜子,我已经把它装在了去法国的行李箱中。
告别戴晓蕾,发现阳光那么好。这个冬天,我不再是那个合欢树下站着的女生,遇不到那个喊我的男子了,我只是一个失去翅膀不再想飞翔的女子,想一个人静静找地方待着,法国,法国以西,以南,又有什么区别?
我曾经爱过,这就足够了。
爱情是鸦片,越吃越贪婪,而戒了爱,无异于饮鸠止渴。我和顾卫北的爱情没有完,他说过,我们还有来世。
而来巴黎之后,我的心渐渐明亮似水,云淡风清,我知道,那不是忘却,而是为了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让自己的回忆如一道多年的酒一样,味道芬芳,细水长流。
当有一次我再次梦到顾卫北的时候,他站在天堂的门口等待我,如我们初相遇一样的笑容,他说,林小白,我在等待你。
我会来的,顾卫北。
在梦中,我是这样说的。
我清楚地记得。
所有的一切,没有完结,今生今世过去后,还有来生来世。
来世,我必是那一棵开花的树,为了自己的爱情,在佛前求了又求,只为了再与自己的爱相遇。对这点,我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