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虽然年纪小,在情感上面还比较迟钝,但是自从上次替虞清带话被哥哥教育之后也大概明白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便道:“什么怪不得?你和泽兰姐姐的事情还没有讲明白吗?赶紧的吧,她那样的人,连京中的王妃都惦记着呢!”
虞清脸上一红道:“你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和她的事情。”
“行了,你别装了。”苏叶又瘪了瘪嘴道:“哦,对了,她上次来信,说最近要到蜀中采购药材,到时候你们可以在蜀中相见了。”
虞清顿时一喜:“你还在和她通信吗?能不能替我传封信给她。”
苏叶揶揄地笑了笑:“可以啊,你写!”
虞清想了半天,接过凌莫递过来的笔写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虞清摇摇头想道:她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吧,从看到荷包的那一刻起她就一定认出我来了,还诱骗我说出当年的故事。我也是真的傻,居然那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想起草儿姐,就必然想起在月轮国的幼年时光。母亲快要生日了,原本打算回月轮陪她一段时间再返京,现在看来时来不及。不知道母亲大人身体是否安康,多年不见,真是想念那温暖的怀抱啊。
第二天一早,虞清二人就洗漱装扮一番,盯着朝阳来到芙蓉镇。镇上最大的宅邸就是凌府。
凌莫熟门熟路,敲了敲中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看是凌莫,居然没有多问什么,打开中门就让他们进了院子。
二人跟着管家往前走,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的青年男子,原本站在门廊边上,见二人进门,赶紧远远看着他们走来。
凌莫待走得近了,才看清他是谁。那一脸风霜没有掩盖住男子的英气勃发,她眼前一亮,说了一声:“兄长!”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对着虞清低声说道:“见了夫人,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要回嘴,好好答话。”
说完也没有等虞清答复,匆匆走了。
虞清有些疑惑地看向凌莫。
凌莫忙边走边介绍道:“这位是义父的大公子凌飞。”
虞清暗道怪不得看着面善,眉宇间确实有凌将军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将军接到自己的书信,得到奉师命前来拜访递送遗物的事情,恐怕师娘与师父多年不见,咋闻噩耗,心中悲伤,一时支撑不住,派了凌飞前来帮忙回缓。
也怪不得管家什么都没问就开门让二人进来,原来都是主人家早就安排好了。只是他能帮再多,
管家领他二人来到正厅,却停住了脚步,伸手引了引,说道:“夫人在正厅等着公子。”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虞清缓步走进正厅,看到上首端坐着一位妇人,也不敢细看,忙喊了一声:“师娘!”屈膝就要跪下请安,却感觉到一股力量强行将他托起,让他跪不下去,只能躬身、低头,看着作揖不像作揖,跪拜不像跪拜。
跟在身后的凌莫倒是双膝跪地,轻声说了一句:“给夫人请安。”
看来师娘功夫也是了得,隔空就能托住虞清,让他动弹不得。
凌氏就这样端坐在上首,一句话不答,一句话不问,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虞清不尴不尬地弯着腰,也不敢随便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能听到凌莫紧张的心跳声。
终于,上面传来凌氏幽幽的声音:“他既舍家舍业,抛妻弃女,我又是你哪门子的师娘?”
这声音有些干哑,却透露出刚强。
虞清听了这话不敢回答,只能继续躬身立在那里,额头已有汗珠渗出。
只听得上头轻轻一叹,说道:“你免礼吧。”
虞清这才舒了口气,说了声:“谢谢师娘。”这才直起身来。
只见上首坐着的师娘,一副雍容华贵之像,身着素袍,鬓间插了一朵小巧的白花。看来是早已知道了师父的死讯,刚刚言语中虽有恨意,想来也已消解不少。
在她身旁立着的一位年轻女子,一样的素色长袍,不同的是头上插着的却是蒙着白纱的一根发簪。
凌氏打量着虞清,问道:“你既然是他的弟子,为什么不是和尚?”
虞清忙道:“回禀师娘,我是师父的徒弟,却不是苦厄寺的弟子,只是寄居寺中,并未皈依。寺中自有师父的衣钵传人。”
“哼,就他有这些歪道理,他是和尚,他是主持,他的徒弟却不是寺的人。从来都是这些说不通的蠢话。”凌氏又被勾起了心中的怒火,满脸涨得通红,却还要保持着长辈的威仪,不能肆意发作,只能恨恨地道:“你既然说不是他佛门的弟子,那他传授你的就不是佛法了,我再问你,我西川凌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宗,却也是隶属剑阁一派的正经门户,非我阁弟子不得传本门功法,你既未入我剑阁,他怎么能随意授徒?”
虞清只能如实相告:“师娘,是否没有传我剑阁功法。”
凌氏一愣,问道:“那他算你哪门子的师父?”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虞清不止一次向人解释过:“我自八岁离家,即跟随师父,所习者个人德行、处事之法,一定要说教了我什么,不过平常修炼入门的功法、读书识字的教材罢了。”
凌氏冷哼一声:“我听闻你在我弟弟那里参了军,还小有成绩,没想到才到五品?想来我剑阁功法怎会如此不堪。”
虞清唯唯称是,却不敢这个时候说自己得的是玄月宗的功法。
凌氏骂东骂西讲了一通,倒是消了不少气,问道:“你既来了,可是他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正是。”说完虞清赶忙将师父留下的盒子递了上去。
凌氏身旁的女子赶忙上前接过盒子,摆在茶几上。
凌氏,轻轻打开来,不出意外的,里面一个小小的陶罐,里面装着柳华的部分骨灰。下层内有一把匕首,看着有些年头。凌氏轻轻抚摸鞘身,有些出神,眼眶也红了起来,近乎要落下泪来。
看来这是他们夫妻二人旧日的信物了,只是此刻睹物思人,斯人已逝,往事总总,都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