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大多数时候,都展现出了极为公平的一面,可偶然也很绝情,一点活路都不会留下。就比如石川郡内,虽然全都被连绵不绝的森木山脉所占据,既没有大片的平整土地,用来种植粮食,养活更多的百姓。也没有一条像样的河流,在浇灌大片森林的同时,也可以代替难行的山路,为这儿的百姓,带来丰足廉价的商品。
可这儿的木材、草药和野兽却异常丰盛,只不过石川郡本就地广人稀,山路难行,除过极少数的稀有名贵木材之外,大多数的树木,与路边的野草无异,就算用来当柴火,都赚不到运费和伐木工的工钱。
尽管在荣睦的眼中,这个藏到现在,都不肯将深埋在某处的钨铁矿示人的地方,在柴恩的眼里,却是一个天然的药材宝库,除过古木林这个禁忌以外,柴恩从这儿至少得到了价值一亿铜币的草药。
尽管他有着一座硕大无比的草药庄园,可为了确保草药的药力不衰减,他还是会命人来此采集药种。可能他是最早发现近亲繁殖危害,也会出现在植物身上的人了。
现在,荣景山进入到了望不到尽头的森林之后,里面的杉木和松木,就有一钱不值的“野草”变成了建造船只的关键。
很多时候,当主要问题解决掉了之后,次要问题就会升级成为主要问题。于是,如何把十多丈高的杉木和松木,通过崎岖的山路,妥善运到安宁城,就是一件难以解决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再难,也不需要荣睦费脑筋,就算这令荣景山掉了不少的头发,因为作为主顾,他只需要把足够的铜币支付给父亲就行。
亲兄弟要明算账,荣睦十分小心地盯着这笔买卖,倒不是因为他生性多疑,而是太想早些建造出双桅帆船,甚至是三桅帆船了。
就算现在航行在颠簸的坝阳河上,会让他晕船晕得恨不能连五脏六腑都一并吐出来,可看在单桅商船惊人的载货能力上面,他觉得适应船上的生活,是一门必须掌握的技能。
否则就算有朝一日,建造出了传说中的三桅帆船,拥有了可以去无尽的大海寻宝的机会,凭借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很难活着回来。
另外,三湖州的畅通水道,还可以连接到千韧河,直通千韧州城,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知道只要能够控制住三湖州,从此以后,就不必再绕行崎岖的山路,前往赶去群山之中的千韧州城了。
冬日午后的太阳,终于肯舍得把温暖散在了坝阳州城里,在田间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百姓,放下了手中的农具,坐在田埂边上,点燃随身携带的泥炉,搭上一只砂锅,加入坝阳河水、大青茶、食盐与切碎的禽肉,待其煮开了之后,掰些昨日蒸熟的窝头,热热乎乎地吃上一顿。
别喜欢饮酒之人,甚至还会借此功夫小酌一杯解解乏,然后直接就躺在地上,盖着大棉衣,枕着棉帽子,借着泥炉中还未烧尽的木炭取暖,美美的睡过午觉,再继续爬起来种地。
尽管有了耕牛帮忙,在播种和收获的翻地犁地时,可以轻松不少,但除草和浇水依然对体力的消耗不小,好在禽肉的供给较为充足,价格也一直比较稳定,能够给重体力劳动者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去完成种地这件苦差事。
荣睦十分清楚,相较于耕地种田来,修筑房屋的劳动强度更大,甚至还比较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非死即伤。还有就是精铁工坊也同样如此,根据他的判断,待得以后把钨铁工坊修筑完成之后,劳动强度还将继续增加,不过好在收益也水涨船高,可以令雇工们得到与付出成正比的工钱。
尽管他已经在帐篷里面住了差不多两个来月,渐渐习惯了五面透风的寒冷,夜晚此起彼伏的鼾声,还有转个身都会磕磕碰碰的日子,甚至还大有把这种习惯变成自然的趋势。
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距。先前荣睦还对于行船的颠簸起伏并未完全适应,总觉得自己像是喝醉酒似的,脑袋发晕,腿脚发软,可现在躺在船舱里,头枕着波涛的他,则觉得比起住在帐篷时更能睡得香甜。
于是,当他走出船舱,看着望不到边际的帐篷群和越来越近的坝阳州城码头时,竟然有种赖在船上,不想下去的感觉。
“这半年多来,坝阳州城可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呐!”黎威踌躇满志地远眺着满眼的灰白之色,不禁有了一种大干一场的冲动。有了修筑安宁城的经验,令他对修筑坝阳州城的信心大增。
尽管他也清楚,城中间还隔着郡城这道必须逾越的坎儿,解决掉更多未知的问题方才可以,毕竟从五万人口到五十万人口,可不是单单从数字上翻了十倍这么简单。
“变化自然还是有的,比如现在百姓们不再饿肚子,还能吃得起禽肉,喝得起茶叶和水酒。”荣睦知道黎威所说的变化,仅仅是从表面看而已,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要把问题看得更为透彻一些。
毕竟,修筑城池一件耗时、费力、花钱甚至有时还会受伤丢命的事情,若是只知道一味的付出,从不考虑回报的话,这件事情绝对做不长久。
虽然很多时候,荣睦都固执地认为,这些从石川郡和盘龙郡迁徙而来的百姓,都是些个苦命人,好不容易方才摆脱了郡王、文官和武将们的压榨,又要指出一笔不菲的买房钱,对自己的想法着实有些不耻。
可却不禁想起,当一众百姓得知自己要动身,准备参加安宁城落成仪式之后,就要开始着手修筑坝阳州城的事情,便纷纷来到帐篷前,把本就不大的帐篷外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帐篷里面的那点可怜的地方,也被挤了个水泄不通时的一幕。
无际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