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嘴角浮起讥诮的冷笑:“于虎,你这是要逼宫么?”
于虎低头拱手:“臣不敢。”
“都已经做了,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嘲讽道。
“皇上只要收回成命,昭告天下太子仍为储君,皇上就还是皇上。”于虎言辞掷地有声,却只能换来皇帝的冷笑:“哈哈哈,说这话于虎你自己相信么?此事过后朕还能不能坐这个龙椅,那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事情了。”
“于虎可以拿性命担保!”
“哼,你的性命值几个钱,玩政治,你还嫩,对了于虎,你是什么时候被太子收买的?这件事做的隐秘啊,连朕都蒙在鼓里。”
于虎迟疑一下道:“臣投军之前,是被刘家收养的孤儿。”
皇帝点点头,揉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明白了,朕的这个岳父很厉害,这步棋埋了二十多年。这都是天意啊,好了于虎,你下去吧。”
于虎道:“请陛下拟旨……”
“够了!朕要静一静,你先退下。”皇帝青筋乍现,暴怒道。
于虎低头拱手,倒退着出去,来到宫门口,忽然回头没头没尾的说道:“陛下,密道已经封死了。”
养心殿中有逃生密道,身为御林军统领的于虎自然知道,他的倒戈对于皇帝来说,是致命性的。
等于虎的身影出了大殿,皇上长叹一声,摊在龙椅上。
……
大爆炸发生的时候,太子正在东宫中愁容满面的乱走,忽然一声巨响吓得他差点趴在地上,片刻之后密集的脚步声在宫门外响起,夹杂着兵器和盔甲摩擦的声音,像是有大队人马开过来了。
封锁东宫的士兵大呼道:“停步!干什么的?”
来人回答:“奉旨接防,快快闪开!”
太子脸色苍白,以为父皇派人来诛杀自己了,不过竖起耳朵一听,那个声音好不耳熟,过了一会,走进来的果然是老熟人陈淮理,背后还跟着一票全副武装的人马。
御林军副将陈淮理早就是东宫的人了,前段时间因此下狱,没想到竟然又出现在皇宫中,一身甲胄,手持长刀,右臂上绑着一块彩条布,见到太子后他一拱手道:“殿下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燕王谋反了,皇上被他们刺伤,末将请太子出宫执掌大局!”
后面这一句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的,太子一听,血涌上了头,执掌大局,那不就是当皇帝么,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猛地站起,大吼一声:“好!孤给你们做主!”
原先看守太子的那些御林军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淮理大叫道:“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从太子剿平叛乱者,官升三级!”
太子也紧跟着附和:“对,官升三级!”
刚才还在犹豫彷徨的士兵们一听这话,纷纷表态:“俺们唯太子马首是瞻!”众兵将在陈淮理的指挥下将东宫的帐幔撕成长条,也不管什么颜色了,在右臂上绑上一条以作识别,然后簇拥着太子浩浩荡荡向长春宫杀来。
杀奔长春宫,主要是为了铲除淑妃母子,这些天来燕王一直住在宫里,有时候在陪着父皇在乾清宫安歇,大多数还是在长春宫陪着母亲,太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杀过来,沿途的宫女太监见了他们无不吓得抱头鼠窜,宫中乱作一团。
来到长春宫。守门太监壮着胆子过来阻拦,早被御林军一刀砍倒,后面几个宫女吓得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太子拔剑一指:“给孤杀,鸡犬不留!”甲士们长驱直入,长春宫顿时成了地狱。
太子就站在宫门口,听着里面惨叫连连,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当储君这么久,如此快意恩仇大开杀戒还是头一回,一方面是因为他性格软弱,一方面是因为母后教导他要隐忍,身为储君,多少双眼睛盯着,应该如履薄冰,处处谨慎小心才是,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老三屡次挑衅,太子却始终不反击的原因。
如今太子已经被逼急了,母后和自己都被软禁,眼瞅着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再不发飚更待何时,即使这样,他也不忍心亲眼看到淑妃被杀,只是站在门口等待消息,里面的残杀还是继续,太子眼光四顾,忽然想到不远处的储秀宫,便喝令身边将士:“派一队兵保护储秀宫,谁也不准骚扰公主。”
过了一会儿,浑身鲜血的士兵们提着血淋淋的长刀和人头从长春宫中出来,陈淮理摇摇头说:“太监宫女都杀光了,淑妃娘娘和燕王不知所踪。”
“还不快去找!让他跑出去就麻烦了!”太子急道。
燕王此刻并不在宫中,这倒不是他有先知先觉,而是出宫接见旧部去了。上午皇上正式宣布换储的决定,再过几天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了,狂喜之下燕王想到了那些拥戴自己的将士们,便向皇帝告假半日,出宫去了。
北伐大胜,燕王麾下有不少将佐都进京领赏,各人的随身卫队,加上燕王自己的卫队,老二的排场本来就大,皇上特地恩典他可以配备千人卫队进京,当爆炸之时他正在以储君的身份大宴旧部,一班燕王系的军官们开怀畅饮呢。
大爆炸打断了他们的欢宴,本来这些天燕王的部属们就绷紧了弦,生怕有所变故,结果变故还真来了,他们当即罢宴,召集部属发放武器,派出人员四处打探,不多时传来消息,皇宫四门紧闭,消息不通,京城内烽烟四起,到处都是乱兵。
不知道到底是老大动手了,还是老三老四耐不住寂寞了,总之这场变故一定是针对自己来的,二皇子眉毛倒竖,拳头握的啪啪响,忽然大吼一声:“抬刀备马,孤王要进宫!”
谁掌握了皇宫,谁就掌握了中枢,宫中有调拨兵马的虎符和印信,唯有拿到这些东西才能号令京中军队,平息叛乱。
……
安国郡王府,一队杂色服装的人蜂拥过来,手中利器闪着寒光,郡王是个“恬淡”性子的人,府里的武师全都遣散了,就连侍卫也不甚多,门口就站着四个佩刀侍卫,吓得腿都软了。
来的却是熟人,昔日的太湖水匪总瓢把子沐英和他的手下们不由分说涌进了郡王府,找到王爷后跪了一地。
“京中大乱,我等愿意拥戴王爷为帝。”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说道。
可是三皇子张承太却摇了摇头:“我意已决,不再参与夺嫡之争,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沐英脸色一变:“王爷,大好机会怎可拱手相让!”
三皇子望了他一眼,脸色沧然:“你们斗不过他们的,趁早停手吧。”
沐英急道:“事到如今由不得王爷了,来人啊,动手!”
两旁涌上人来就要捆绑三皇子,说时迟那时快,三皇子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脖子上:“沐英,别逼我,不管你们准备的多充足,你要知道面对的是谁!是当今皇帝!你们注定要失败!”
沐英一伸手,拦住了部下:“好吧,王爷不敢出头,就在府中等候我们的捷报吧,这个皇帝,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说罢,留下一队人马驻守安国郡王府,带着其余人等出去了。
三皇子颓然坐在椅子上,不是他不想当皇帝,实在是怕了,父皇的手段变幻莫测,总有后手,自己已经闯了不少祸了,这次再搀和进去的话就不是思过这么简单了,怕是要废为庶人的,再说了,自己身边不乏皇帝派遣的眼线,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监视中,别说叛乱了,就是话都不能乱说的。
……
元封和秦王骑着高头大马并辔而行,疾驰在京城的大街上,老百姓早就吓得关门闭户了,街上的摊子货物来不及收拾,满眼都是乱象,地上不时有被乱兵杀死的尸体,触目惊心。
“从哪个门进宫?”秦王急促的语调响起。
“玄武门!”元封头也不转的答道,皇宫四个门,玄武门是位于北面的后门,防御最弱,杀进去就是后宫,是最适合的切入点。
玄武门,秦王默念着这三个字,心中壮怀激烈,大周朝的历史即将改写,自己终将登上皇位,建立属于自己的盛世时代!
“驾!”他大吼一声,猛磕马腹向前奔去,从馆驿方向杀来两股人马,一股是西凉军,一股是李明赢的西夏军,这些人和秦王的手下一样,都在脖子上缠一块松江白巾以作识别,大家合兵一处,气势更壮,浩浩荡荡杀向玄武门。
玄武门前,已经有一彪人马在叩关,燕王顶盔贯甲,勒马喝问:“为何不给本宫开门!”
玄武门城楼上,御林军面面相觑,统领大人有令,紧闭宫门禁止任何人进出,燕王殿下却带兵欲入,他们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派人飞报于虎,一边好言劝说燕王:“殿下勿怒,小的们已经禀告于将军了,马上就好。”
燕王大吼:“京中已乱,宫内也出了奸贼,孤要进宫救驾,谁敢阻拦就是谋反!”
燕王的兵马也跟着大叫:“快开门!不然我们杀进去。”
这些兵马都是一身北地打扮,大热的天帽子上还垂着两条狐狸尾巴,一个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御林军吓得不敢答话。
正闹着,秦王的大队人马也开过来了,两位皇子终于在玄武门前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