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白公园——我至今还是不知道那到底是念作「ROUHAKU」还是「NAMISHIRO」。现在还不知道,就表示我以后也不会知道吧——但要说值得纪念的话,这公园或许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
在那个母亲节。
我骑着自己的爱车——越野脚踏车(当时它还是一辆好好的脚踏车),漫无目的地来到这座公园。在这座只有荡秋千的公园中,我巧遇了散步中的战场原,同时又遇见了迷路的八九寺。
然后,我还记得。
我还记得在那天……不是只有遇见她们两人而已,我也同样在此遇到了羽川翼。我就住在这附近啊——那时,羽川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
所以,邮件上会要我到这座浪花公园,并不是偶然也没有任何的暗示吧。单纯只因为聪明的羽川,选了一个在她家附近,我唯一知道的一个地标而已。原来如此,这个指示真是巧妙到令我佩服。
没错。
邮件的寄件者,正是羽川翼。
现在别说是预备铃,上课龄恐怕都已经响了吧。浪白公园我虽然有去过,但详细的位置我却记不太清楚,毕竟先前我只是随意顺着路骑到那里而己,对当地的地理环境并不是很熟悉,因此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抵达目的地。好不容易我在第一堂课结束前,来到弯腰缩坐在广场长椅上的羽川面前。
羽川的穿着和平常的印象大相径庭。
她穿着一件大小能够完全遮掩住上半身的单薄长袖外套,衣摆非常地长。外套下延伸而出的长裤,也相当宽松。颜色是粉红色。以外出服来说,那颜色十分鲜艳——平常总是穿着学校指定的素色袜子和学生鞋的双脚,今天也是裸足配上凉鞋,感觉相当简便。
唯独眼镜还是平常那一副,但麻花辫却松开了。不对,松开这个表现用在这个地方是错误的吧,就算她是班长中的班长、不是被班上同学而是被神选上的班长,她也不是打从娘胎出生后就绑着麻花辫。何况,现在是早上——应该说她现在还没有绑麻花辫才对吧。我第一次看见头发放下的羽川……很理所当然地没有绑麻花辫的羽川,头发感觉起来似乎很长。看起来似乎比战场原还要长。
在头发上方,羽川戴着一顶猎帽。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羽川戴帽子。
「……啊!阿良良木。」
这时,羽川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刚才她抱着自己的身体低着头,似乎没有发现我就在她的前方。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她的表情似乎很焦躁。
在我看来是如此。
「你这样不行,怎么可以把脚踏车骑进公园里呢。旁边有停脚踏车的地方,你要把车子停在那里才对。」
我俩一碰面,劈头就是一个指导。
不愧是羽川。
「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吧——而且,学校你都要我跷课了,现在还管什么脚踏车啊。」
「这两个是不同的问题。你快点去把脚踏车停好。」
「…………」
唔,她的措词不容分说。
对像忠犬一样跑过来的我,你不先说几句慰劳的话来听听吗?
可是,此刻我抱怨也没用。
羽川说的话也很对。
「我知道啦。」我说完从脚踏车上下来,牵着车往广场旁的脚踏车停车场走去。五月十四号也有看见的那辆生锈的破烂脚踏车,依旧停在那里。我把脚踏车停在它旁边后,上了锁。不过,这个公园还是一样没半个人(这点似乎和假日或平常日没有关系),我觉得应该没有上锁的必要啦……
接着,我回到广场。
羽川还是坐在长椅上。
……那件薄外套虽然提供了某种程度的遮掩,但那件宽松的长裤,颜色和布料不管怎么看都是睡衣吧……这样的话,那件外套下面也是睡衣吗……那双凉鞋感觉也很像拖鞋。羽川是刚起床就披着一件外套,直接跑出家里的吗……
「抱歉呢,阿良良木。」
我走到羽川面前后,她向我道歉。
虽然这并不是慰劳的话语。
「我害你跷课了。」
「啊,不……也没什么啦。听起来像是这个意思吗?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不过,你放心——因为我都帮你算好了。今天的课表,就算阿良良木你全部缺席,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
「…………」
好讨厌的计算。
她就连请求别人的帮助,都要这么精打细算……
这家伙果然有一点太聪明了。这也就是说,假如今天的课表会害我的出席日数有问题的话,她就不会寄那封邮件给我了吗?
她实在顾虑太多了。
「……班长和副班长都跷课,文化祭的准备该怎么办?这一点,你也已经想好了吗?」
「我寄了邮件给阿良良木你之后,有打一通电话去教职员室,所以没问题的……我已经把今天该做的事情和步骤,告诉保科老师了。 」
「…………」
有够周到。
特别是她有效活用了我来公园前的这段等待时间,实在有够周到。
「放学后的指挥工作,我也已经拜托战场原同学帮忙了。」
「诶?那应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
那家伙可是一个非常讨厌和人共事,以及为别人奉献的女人喔。文化祭的准备这种东西,不就恰好是那两件事情的混合体吗?把它们混在一起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战场原同学昨天自己先走了。所以要补回来啊。」
「喔……」
那位目中无人的战场原,在羽川面前也无法任性妄为啊……唉呀,那家伙至今在班上的定位好歹是个深闰大小姐,既然受人所托,她就会确实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吧……
「幸好你是一个良民。你那种无人可及的计算能力,要是用在坏的地方应该可以无所不能吧。」
「也不尽然吧。你说我很会计算吗……其实阿良良木的手机有没有开机这点,算是一个很危险的赌注呢。而且刚才的时间你大概已经到学校了,我也不能打电话向你确认。」
「嗯?手机有没有开机你打电话过来响一声挂掉,不就可以确认了吗?」
「可是那样的话,有礼貌的阿良良木就会回我电话了吧。」
「原来如此。我的个性已经被你摸透了吗?」
我可以收邮件,但是打电话就不行……这判断的基准还真是微妙。以羽川来说,传邮件似乎已经是最极限的选择了。刚才我一直在想没那个时间,可是我在来公园的路上,应该趁等红绿灯的时间回信给她才对。
这么看来,早上我和八九寺的闲聊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要是在她传邮件之前我就到校的话,在教室我就会把手机关掉了。
…………
不,那些事情先搁在一旁。
要是发现对方穿的衣服是睡衣,就算知道她是羽川,还是会让我的心头小鹿乱撞啊……女生穿睡衣这种非日常的光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是我的初体验(两个妹妹算是例外)。
可惜的是那件外套。现在只有露出长裤,而且也只能看见双脚的部分,就像画龙未点睛一样……应该说现在只有龙眼不见龙形。以小露春光来说,她也太过保守了一点。
有没有办法让她脱掉那件朴素的外套呢?
就像北风与太阳一样。
「我说羽川。」
「什么事?」
「不对……羽川大小姐。」
「大小姐?」
「您的外套,请交由我来保管。」
「…………」
鸣哇。
好可怕的白眼。
我试着伪装成在迎接贵宾的高级餐厅服务生,但现在的地点是露天的公园广场,这方法实在太勉强了。
「阿良良木。」
「小的在。」
「我会生气喔。」
「……对不起。」
强力炫白认真光线。
让我差点没下跪道歉。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边吧——出了什么事吗?羽川。你传来的邮件上写得不是很详细……是因为那个头痛吗?」
「嗯——头……」羽川缓缓开口说。 「……已经不痛了。」
「嘎?不痛了吗?」
「头痛已经停止了,应该说……」
羽川看似在选择词汇。
与其说在选择词汇——不如说她现在身处的状况,必须创造一个新的字汇才能表达出自己想要说明的东西。
老实说,
我大致上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那个……阿良良木,黄金周的事情啊,我……想起来了。」
「是……是吗?」
头痛。
头痛……所代表的意思。
「不对,不算想起来吧。这种感觉就像是我想起了自己一直忘记的东西一样……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回想,都只能模糊地回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
「嗯……唉呀,我想也是啦。要全部想起来应该是不可能的啦。」
应该说,她就连要想起自己有忘记什么都没办法才对。羽川应该不可能再次想起那恶梦般的九天才对……
然而,
「至今……我只是模糊记得,忍野先生和阿良良木你救了我而已,真是不可思议呢。别说你们怎么救我的,我就连你们是从谁的手中把我拯救出来的,我都不记得了——这就好像被施了什么奇怪的催眠术一样。」
「催眠术……吗。」
实情和催眠术完全无关。
但是,她的思考方向完全正确无误。
「现在我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可是,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终于可以向你还有忍野先生,好好说声谢谢了。」
「这样啊……可是,我们没有救你喔。照忍野的说法——」
「我是自己救自己的……对吧?」
「没错。」
正是如此。
特别是我,完全没有帮上忙。
而且,羽川的猫事件中,出最多力的人是忍啊——要是羽川有必须要感谢的对象,那应该不是忍野咩咩和阿良良木历,而是金发少女·忍野忍才对吧。
「猫。」
羽川说。
「是……猫对吧。」
「…………」
「那边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时候的猫,对吧。我和阿良良木你一起埋葬的……那只猫。嗯……那边我想起来了。 」
「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是你的关系。」
「咦?」
「没事——可是,羽川。你把我找出来,不是只因为……你想起来的关系吧?」
就算出席日数等问题获得了解决,羽川也不可能因为那种理由就让我跷课。
她不光是想到而己,在那之前应该还有某件事情——记忆的恢复本来就只是附赠品而已。
「对。」
羽川肯定了我的说法。
然而她的态度却很毅然决然——内心坚强的人就是不一样。前天我和千石的对话,根本无法与之相较。
「怪异……吗。」
怪异。
每个怪异的出现,都有一个适当的理由。
「对……所以,」羽川望向我。「我想要请你带我去忍野先生那边……忍野先生还住在那间旧补习班吧?这点我知道,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
不是不知道。
而是忘记了。
要是地点是荒废的废墟,用地图能查到的资料也有限……如果查旧地图,要找到答案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在这刻不容缓的情况下,那样太花时间了。所以羽川才会求助于我,因为这是最快的方法。
「可以拜托你帮我带个路吗?」
「这当然——」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个时间,在这个还是上午的时间点,现在过去忍野恐怕还在睡大头觉吧,可是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虽然那家伙因为低血压之类的缘故,刚起床的脾气不是很好……但也情非得已。
「——当然没问题,不过在那之前,可以让我问两、三个问题吗?」
「咦……可以啊,什么问题?」
「因为每次碰到怪异方面的事情,我都跑去依赖忍野。我们必须养成良好的态度,如果是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就尽量自己处理。就算最后要完全麻烦忍野去处理,我也必须先把事情的重点整理好才行。」
「啊……也对呢。」
羽川似乎认同我说的话。
「好,那你就尽量问吧。」
「关于头痛的事情。你之前说最近很常头痛,正确的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
「你的话应该记得吧。」
「……大概一个月前左右……吧。嗯,刚开始还不是很痛——可是,前天和昨天……在书店和学校正门口的头痛,就是阿良良木你刚好都在场的那两次……其实痛得很厉害。 」
「那时候你应该跟我说一声吧。」
「抱歉。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那……黄金周结束之后,你有遇到和猫有关的事情啊?」
「和猫有关的事情?」
「例如黑猫从眼前走过之类的小事也行。」
「…………」
羽川闭上眼,举止似乎在回想。
老实说,我不清楚那种事情是不是只要回想就能想得起来不过呢,她是连那位战场原都开口承认彼此世界不一样的「天才」啊……
用常识去衡量她可是会受伤的。
正因如此,她才会被怪异缠上。
「五月二十七号,我在晚上听了一个广播节目,里面念到一位笔名叫作『超爱大熊猫』的人寄来的明信片,这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不,我想应该没有。」
太强啦。
虽然我已经知道她很猛,但这真是太强啦。
「附带一提,那个明信片的内容写道:『女仆这种工作,在漫画和卡通里面看起来很轻松又很有人气,其实却意外地辛苦呢。不是那种只要把萌挂在嘴边就可以的工作。事实上,她们好像是全年无休的样子。这些是我上次在联谊过到她们的时候听来的,绝对错不了。』」
「你不用说明得这么详细!」
「对了,阿良良木。那张明信片,你觉得哪里有趣啊?我听不太懂呢。」
「这个嘛,就是啊,那些女仆明明说自己没空休假,结果还很悠哉老练地跑去参加联谊,这里算是一个笑点吧——等一下,为什么我要帮那位素未谋面的『超爱大熊猫』,补充他笑点说明不足的地方啊!」
「啊啊!『在联谊遇到她们的时候』,原来她们是女仆啊。原来如此,这样听起来还挺有趣的,不过只听一次果然还是有一点难懂。 」
「话说回来,仔细想想大熊猫不是猫,是熊吧。」
「嗯。这么说也对呢。」
「还有其他的吗?」
「嗯?其他的?这个嘛,在同一个节目里面,还有一个笔名叫『挥棒的姿势』的人。他来信说:『这是前阵子,我和三个朋友用扑克牌在玩大富豪时的事情。牌发完之后,其中一个朋友突然开口说,以前在他们国中的玩法,最强的牌是4①。』因为那是专门念听众来信的节目,我想八成是真的吧,可是这个哪里好笑了?」
①注:大富豪又称大贫民,在日本相当热门,一般规则中最大的牌是2。
「不对,我不是在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笑点很难懂的明信片!顺便再告诉你,要听懂那封明信片,必须要先知道大富豪有很多例如:8切牌或一落千丈之类的地方规则,笑点就在于他想说自己有一个朋友,企图拿那种地方规则来当挡箭牌,配合手上的牌捏造出对自己有利的规则!」
「啊!原来如此。真不愧是阿良良木。」
「因为这种事情被你佩服,我根本高兴不起来……啊,还有『挥棒的姿势』这个笔名也是,『挥棒』和『姿势』两个汉字写起来都一样①。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俏皮话吧」
①注:在日文当中,这两个字的汉字同为「素振」。
「啊,不过阿良良木,那个节目念的明信片也不是全部都很难听懂喔。也有这种还不错笑的来信。有一封信和刚才那两封是同一个节目的东西,所以也是真实的故事吧。有一个笔名叫『削苹果前进』的人来信说:『前几天,我和朋友两个人去录影带出租店。我原本想要借大约三年前电视演过的一部连续剧的DVD,可是那部全十三集的连续剧,第八集被其他人借走了,所以我只好先借到第七集。听说那部连续剧越是接近尾声越精彩,所以我觉得很可惜。被借走的只有第八集,九到十三集明明都还摆在架上的说。所以我就说:「这就跟玩牌七的时候,在七就断尾的感觉一样啊。」我说完后,朋友就接着说:「现在借走第八集的人大概在暗爽吧。」』啊哈哈!借走第八集的人根本不觉得自己在玩牌七啊。 」
「这的确还满有趣的,不过广播的事情已经够啦!」
言归正传。
总而言之。
她回想有关于猫的记忆,只能回想起那种程度的事情,就表示这次的事件我应该要把它当作是,上次的余灰来思考吗。
八成没错吧。
「好,羽川。下一个问题。」
「嗯。」
「那顶帽子,」我说。「你可以把它脱掉吗?」
「……那——」
羽川的表情骤变。
「那不是问题吧,阿良良木。」
「说得对。」
「就是啊。」
「羽川大小姐。您的帽子,请交由我来保管。」
「阿良良木。」
「小的在。」
「我会生气喔。」
「你就生气啊。」
我不畏惧羽川气势汹汹的样子。
「你想生气就尽管生气。要不然你要讨厌我,我也不在乎。对我来说,我能不能报答你这件事,比我们之间的友情还要来得重要。 」
「什么报答……」
羽川变得轻声细语。
我说的话似乎让她觉得尴尬。
「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春假的事情。」
「那件事——可是,那件事情才是……怎么看都是阿良良木你自己救自己的吧?」
「不对。忍野可能会这么说吧,可是我一直觉得是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说。
总算说出口了——这句话正是我此刻的感觉。
没错。
要好好道谢的人……是我才对。
「我不认为你的大恩我可以报答得了。可是我想要为你做些什么。只要是为了你,能做的我都会去做。就算最后你会骂我、讨厌我,我都可以忍受。 」
「忍受吗——」
羽川……微微莞尔。
不,或许她在哭泣吧。
我也不明白。
「你说这话还真臭屁呢。」
「是吗?」
「明明是阿良良木,还敢这么臭屁。」
「……你那是孩子王的台词吧?」
优等生不应该说这种话。
也对——羽川说。
「你不要笑我喔。」
接着,
她脱下了帽子。
「………………………………………………………………………………………………………………………………………………………」
是猫耳。
羽川小小的头上,长了一对可爱的猫耳。
我沉默不语,咬住下唇。
紧咬到快要渗出血来。
……不准笑……
我才刚决定要严肃看待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笑……说一些很正经的好听话让对方开心,再趁对方当真的时候,一阵大爆笑把对方当成笑柄——这是漫画之类的东西常见的搞笑方式,但我已经在内心发过誓,唯独这类的举动自己绝对不会做……
可是那对猫耳真的就宛如订做的一般,和羽川平整修齐的浏海十分相配。黄金周的时候我也有想过,该怎么说呢,她仿佛就是为了戴猫耳而出生的女性……
话虽如此。
这次和黄金周的恶梦时不同,是羽川本尊配上猫耳——这股破坏力可说是绝大无比。原来,在这状况下,猫耳的毛色和头发一样是黑色啊……
可是我千万不能笑啊。
她真的会讨厌我。
虽然刚才我说自己不在乎被讨厌,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不希望羽川讨厌我。被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不是,她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讨厌,会让人备感挫折。
「可、可以了吗?」
羽川害羞地说。
她羞红着脸颊,表情相当难得一见。
而且还是猫耳!
「可、可以了……嗯。谢谢。」
「你干么说谢谢啊。」
羽川一面抱怨,一面将帽子戴了回去。她将帽沿深戴,不肯多看我这里一眼。神原和千石让我看左手与身体的时候,也是类似的状况……不过,羽川的猫耳和她们是不同次元的。
会让我不由得想要道谢。
真的很感谢。
「可是……嗯,我知道了。果然,这是黄金周的延续吧。还是应该说事情还没解决呢……」
头痛是猫耳长出来时的痛楚。
要说浅显易懂,的确很浅显易懂。
这状况就跟智齿长出来的时候一样。
「黄金周的延续……是我忘记的……事情对吧。」
「你还是忘掉比较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可是,记忆前后矛盾的感觉,该怎么说呢,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有一种完全脱节的,欠缺感。 」
那不是欠缺感。
我想……那应该是丧失感。
「我这样说也很奇怪啦,不过我稍微放心了。如果是上次的延续……那就有办法处理了。就算羽川你已经不记得了,但对我来说,我已经有过一次处理的经验了。只要再用一次那个方法,事情就能平安解决。这次我会更谨慎、更细心的。」
「这样……啊。」
羽川听我说完后,明显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就算她稍微想起了一些东西,早上一起床发现头上突然长了一对猫耳,不管是谁都会陷入恐慌状态吧……她会穿着睡衣夺门而出,也不无道理。
因为,过到这种状况时——
羽川无法在家闭门不出。
「好。那么前因后果也已经整理好了,我们去忍野那边吧……羽川你该不会说脚踏车双载是犯法的之类的话吧?」
「我是很想这么说啦。」
羽川从长椅上站起。
「不过这次就放过你吧。我害阿良良木你跷课的事情,这样就扯平了。」
不对喔,这种扯平方式很奇怪吧?
这两件事都是因为你的关系吧。
这家伙很意外地也会耍小聪明呢……
或许应该说,这是羽川流的玩笑吧。
要说这是一种遮羞的方式也行吧。
「我把肩膀借给你吧?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事的。我刚才说了吧?我的头已经不痛了……会累是因为精神上的疲劳。身体方面的状况,甚至比平常还要好呢。 」
「是吗。」
毕竟是猫嘛。
神原的猿猴那次,也是同样的情况。
我们走到脚踏车停车场,解开车锁后,我先行跨上坐垫,接着羽川坐上了后座。
然后,羽川的手环住了我的身体,
身体和我紧紧密合。
「………………」
耶……
好柔软……!
而且好硕大!
背后传来的两粒触感,毫不留情地挑动了我的心灵,对其穷追猛打……说实话,倘若对方不是我的救命恩人羽川翼,而我没有女友,再加上女友不是战场原黑仪的话,我敢断言这股冲击会让我当场失去理性。
隐性巨乳,羽川翼。
原来,这家伙总是遵照校规打扮得很素雅,所以旁人不易察觉,其实她的身材非常惊人啊……这点在黄金周,我已经清楚到快要生厌的地步。先前,我也让战场原坐过后座,不过她实在很小心,坐在后座时凭借着天生的绝妙平衡感,几乎没有碰触到我……
毕竟我们当时还没交往。
从这一点来看,这位羽川翼则是因为自身的伦理和道德观,为了遵守交通安全的规范,而将整个身体托付给我,老实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战场原的时候我是穿立领装。现在是夏季服装,短袖衬衫。这个差异所衍生出的实际问题,相当地大。可是,光是这样就会有如此柔软的触感吗……?要说夏季服装的话,前天我载千石的时候明明也是穿这样啊……不,或许这和千石的身材,原本凹凸的程度就很不起眼也有关系吧。
啊!此时我注意到一件事。对了,就跟我的衬衫下什么都没穿一样,而她的外套下是穿睡衣……所以羽川同学该不会没穿内衣吧。
呜哇……
人类只要活着,就会遇到这种好康的事情……
「阿良良木。」
「嗯?」
「等一下到了之后,我要跟你聊一聊。」
「………………」
好一句令人战栗的话语。完全被她看穿了……
我还真是肤浅啊。
「总、总之那个先不管,我要骑啰。你抓紧一点,不要掉下去了……」
等一下!
我原本想打马虎眼,怎么会变成自掘坟墓呢!
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我无法拿出平常的风格!
和主动让自己陷入泥沼中的我相比,羽川则是很安静。
安静过头了。
她不再开口说话。
「……那、那我们出发吧。」
最后我丢下这句战战兢兢的话语后,开始踩动踏板。现在是两人份的体重,所以踏板也重了几分。这种状况下说到基本款的对话嘛,就是故意对羽川说:「原来你还满重的嘛。」逗她生气,不过我也已经决定不用这一招。
况且,也还没到重的地步。
要到忍野和忍居住的旧补习班,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就算是双载,只要我全力疾驶,应该花不到一个小时吧……每过到凹凸的路面,我的背后就会开始天人交战,但我决定尽可能不去意识它。骑在柏油路上,我也不会刻意选择凹凸不平的地方走,我是一个绅士。不对,可是该怎么说呢,故意选不平的地方走的确不好;但是在行进路线上,偶然碰到不平的地方我也不会去闪避,这样还能算是绅士吗……?
「你还真辛苦呢,阿良良木。」
羽川过了一会后——恐怕这是她人生首次,就算不是也是在过了六岁以后①的第一次双载——等到她稍微习惯后,对我如此说道。
①注:日本的脚踏车原则上禁止双载,但如果后座有装儿童座椅,就能够载六岁以下的儿童。但驾驶者须年满十六岁。
「因为你要照顾许多人的各种事情。」
「许多人?」
「像是战场原同学、真宵小妹妹、神原同学,还有昨天的国中女生千石……啊哈哈,都是女生呢。 」
「你啰嗦。」
「全部……都跟怪异有关吧。我想起来了。」羽川说。
那与其说是「想起」,毋宁说是「想到」比较贴切。
「虽然还不是很彻底……也对。战场原同学的病,不可能好得那么突然吧……」
「…………」
「一开始是春假的时候,阿良良木被吸血鬼袭击吗……从那时候一切就开始了对吧。 」
「怪异本身,似乎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而不是某天突然跑出来的东西。」
让专家·忍野咩咩来说的话,就是如此。
「阿良良木……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吸血鬼有一个特性啊,叫做夺魄,可以把人类变成自己的俘虏。」
「俘虏?」
夺魄这个词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想……就是吸血制造同伴的那个吗?就跟忍对我做的一样?
我说完,
「不是。」羽川摇头。
藉由背后的触感,我可以知道她在摇头。
「它和吸血那个有名的特性很像,可是有点不一样……夺魄不用吸血的。那就像催眠术一样吧……光是用眼睛凝视对方,就能够把异性变成俘虏。吸血鬼和人类是不同种族,所以我不知道这个场合,用异性这个词是否恰当啦。 」
「嗯——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啊。不过,我稍微想了一下。」
羽川用低沉的声音说。
「最近,阿良良木会受女生欢迎,会不会和那个特性有关呢。」
「…………」
夺魄。
吸血鬼的特性。
这样吗,虽然我已经不是吸血鬼,但这点或许十分有可能吧。这和先前八九寺举的例子:美少女游戏的主角之类的不同……而是一个可以用实际的理由来说明的例子。
真不愧是羽川。
看待事物的观点就是不一样。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那还真是讨厌啊。
因为,如果她说的是事实,那现在我和战场原黑仪交往的意义,不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吗——
和八九寺之间的欢谈也是。
与神原之间变得如此亲近的事情也是。
还有千石的事情也——
「……抱歉。」
羽川说。
「我刚才说了很坏心的话呢。」
「没……那种是吧。你反而让我恍然大悟了。原来如此。现在想想,到去年为止,我真的连半个朋友都没有——现在我想起来了,有一段时间我手机的电话簿里面,连一支电话都没有呢……」
真亏我还能记得。
现在要我变回那样有点没办法了。
「夺魄吗。原来如此。你真是无所不知呢。」
「我不是无所不知。」
羽川说。
「我不是无所不知——我什么都不知道。」
「…………?」
咦?
这句话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喔?
不过,在我要发出疑问之前,
「我们在春假相遇的时候,阿良良木你已经是……吸血鬼了对吧。」
羽川又接着说。
「是啊。那时我正身处事件的漩涡之中,不是什么类吸血鬼,而是货真价实的正牌纯吸血鬼。哈哈,那你搞不好也被我夺魄了——好痛!」
羽川环住我的双手,突然施加了力量。
这招不就是名为「鲭折」的相扑招式吗?
「不对,阿良良木。鲭折是从正面施展的招式,而且主要目的是让对手跪下,不是捣烂对方的内脏。 」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万事通呢……等一下,捣烂内脏!」
刚才羽川说了一句战场原才会说的话!
女人真可怕!
而且,要是羽川发现她这招因为我背上的两颗安全气囊,而没有发挥太大的威力的话,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话说回来,这是我的错。
因为我分不清楚状况,说了不经大脑的话。
现在,羽川的心理状态应该非常不稳定——由于记忆恢复得不够完全,她为了要填补欠缺和丧失的部分,而想了一堆本不用去伤脑筋的事情。
就算她的脑袋会转不过来也是很正常的。
刚才她处于那种状况下,还能够挂心我的出席日数和文化祭的准备,羽川的计算能力之高令我佩服;不过,仔细来思考的话,如果她只是想拜托我带她去忍野住的旧补习班,那靠邮件联系就足够了。她只要拜托我把路线用邮件传给她即可——根本没必要让我跷课,也不用把我叫到位于远处的公园。
然而,她却把我叫出来了。
这不是思虑不周使然。
而是因为她内心不安吧。
我只要花上一些时间就能明白的东西,羽川不可能没注意到——所以,她也发觉了吧。总而言之,羽川肯定很害怕一个人独自去面对怪异。
这让我觉得很感激。
到头来,我这次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吧——只能够拜托忍野咩咩和忍野忍,来解决这个猫怪异。我没办法为羽川做任何事情。我做得到的事情,我都会去做——话虽如此,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我能力可及的事情。
但是,我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在必要的时候能陪伴在她身边,光是这么一个事实,就比任何东西都还要来得可贵——战场原的父亲曾如此说过。
要那么说的话,对我来说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羽川翼。
所以,我在心中早已做了决定。
在羽川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就算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也绝对会待在她的身旁。
因为我没有变啊。
羽川昨天如此说过。
但是,我想她不是没变——老实说,照我的看法,就连羽川也变了许多。
和怪异扯上关系后——她变了。
这点在书店问她未来的出路时,最能具体地感受到。
她说要花上两年左右的时间……在世界各地流浪。
踏上旅途。
至少去年的羽川,不会选择那种如梦似幻的未来出路——她应该会选择被人安排好、惯例的优等生道路吧。
这不是哪边对、哪边错的问题——只不过,羽川翼确实变了。
这个改变是在黄金周结束后发生的,还是在春假结束后发生的——详细的部分我并不清楚。
可是……
在那之后,我和羽川几乎没什么交谈,直接抵达了忍野和忍目前的大本营——几年前倒闭的某间旧补习班的废弃大楼。大楼四周被破旧的铁丝网围绕,是一处货真价实的废墟。他们两人目前非法占据了这栋,「禁止进入」的看板杂乱林立的建筑物。我突然想到:这三个月来,我到底造访过这栋废墟多少次了呢。我发觉自己已经很习惯来这个地方。同时我也察觉到,怪异已经融入了我的日常生活当中。
「唉呀!这不是阿良良木老弟吗?」
突然,
有人在前方出声叫我。
「还有,班长妹……对吧。女性要是改变发型的话,我就会认不出是谁了,不过,嗯,那副眼镜绝对是班长妹吧。哈哈!班长妹好久不见,阿良良木老弟则是一天不见。」
是忍野咩咩。
在破洞的铁丝网对面,有一位中年男子穿着奇幻色彩的夏威夷衫,举止悠然地站在那里。他还是一副邋遢的模样,这么说来,我好久没看到这家伙在建筑物外头活动了。明明他总是窝在废墟里,是个别具一格的闭门族,他在这里做什么啊?
「嗯……奇怪?忍野。平常你都会一副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每次我来你都会说『我等你很久了』或『我都快等得不耐烦了』之类的话啊,这次是怎么回事,你不说那些话吗?」
「啊——咦?是这样吗?」
忍野的态度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
「班长妹。」
他似乎想要打马虎眼,而开口对脚踏车后座的羽川说。
「班长妹真的好久不见了耶。怎么啦?今天是平常日吧。阿良良木就算了,我很难想像班长妹会跷课呢。哈哈!对了,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创校纪念日吗?」
「啊,那个……不是的。」
「嗯?帽子很适合你喔……那顶帽子。」
忍野随即盯上了羽川头上的帽子。
这就是……专家的本领。
「……是的。」
「嗯——原来是这样啊。阿良良木。」
这次,他把话题的焦点转回我身上。
一脸轻浮的笑容。
是平常的忍野。
「你真的是,出外走个三步就会遇到麻烦事——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才能呢。要栽培它一下吗?哈哈!总之你们先进来吧。嗯,阿良良木老弟……老实说,我现在难得手忙脚乱呢。忙到都没时间了。 」
「是……这样吗?」
手忙脚乱?
忙?
没时间?
这些字眼,不管哪一个都和忍野不搭轧。
「你在……工作吗?」
「要说是工作也是工作啦。不过没关系。阿良良木老弟就算了,要是班长妹有重要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们某种程度的通融。」
「从刚才开始,你对我还满不客气的嘛……」
「阿良良木老弟自己也不希望我喜欢你吧。别说那些恶心巴拉的话啦,很不愉快呢。呿、呿!」
忍野做出要我去一边的冷淡动作。
至少,吸血鬼的夺魄对这个男人没用……对啊,既然是把异性变成俘虏,就表示只对异性有用吧。
「无聊的事情就别说了,快进来吧,阿良良木老弟和班长妹两个人都是。就从那边的铁丝网破洞。就跟平常一样,我们去四楼聊吧。」
「嗯……我知道了。」
总之,先照他的指示做吧。
不管怎么说,多亏忍野在屋外的关系,我免去一下脚踏车就被羽川说教的命运。这真的是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对方是拥有惊人记忆力的羽川,说教的时间只是延后了而已,所以我无法尽情欢喜。延后了搞不好还会额外加算利息,一想到这点我就忧郁不已。
穿过铁丝网后,我们拨开接近夏季而无限丛生的杂草,同时往废墟内前进。废墟内散乱的模样,也在羽川的记忆范围当中,所以她只字未提。我这么说听起来或许像一个恶质的玩笑,不过羽川在某些地方是真的对忍野抱以尊敬的眼光,因此她太过度纵容了忍野那般和社会脱节的举止。
对。
因为追根究底来说,羽川未来会选择在世界各地流浪,这种称不上是出路的出路,多少是受到了走在非正规道路上的忍野咩咩的影响。但毕竟最后是羽川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我也不能从旁插嘴——
但关于这点,我总觉得心中还有一些疙瘩在。
「障猫。」
爬着楼梯的同时,忍野开口说。
猫。
食肉目猫科的哺乳类动物。
柔韧的身体、锐利的牙齿、粗糙的舌头以及钩爪是其特征——俗话说:「有能力的老鹰会将爪子藏起来①。」在藏爪子这方面,猫这个生物也丝毫不逊色。因为它的钩爪能够收入鞘中。脚底人类摸起来觉得很舒服的肉球,在持猎时能够消除脚步声,也是一个相当实用的器官。
①注:「有能力的老鹰会将爪子藏起来」为日本谚语,意思为「深藏不露」。(录入附:台版於此注解错误列出上一个注解,录入版本作出以上修改,并不代表台版原意。)
「或者称作白银猫。也称作猫之舞,不过有其他妖怪也叫这个名字所以容易搞混,最后不怎么通俗。障猫这名称才算是通称吧。障碍加上猫,障猫。没有尾巴的猫——无尾猫。是一种怪异。据说猫是在奈良时代(西元七一〇年~七九四年)开始出现在日本,是一种很有名的三味线材料——不过到了现代,猫已经变成了一种比狗还要没用的观赏动物。不会抓老鼠嘛。而且也没听说有警猫和导盲猫。要说有关怪异方面的话,我必须先提一下三大妖猫传说才行吧……哈哈,不对不对,这种事情阿良良木老弟就算了,班长妹肯定知道吧?」
「喂,你在说羽川的时候,前面不要像在修饰一样多加一句『阿良良木老弟就算了』好吗,忍野。我越听越刺耳耶。 」
「唉呀,我也不是故意的啦,实话这种东西就是会不小心道出口嘛。」
「你走夜路的时候给我小心一点,王八蛋。」
「不用你担心,我是夜行性的。哈哈,说到夜行性,猫好像也是吧。」
闲聊的同时,我们到了四楼。
随着楼层的推进,羽川的话变得越来越少。实际上,忍野说得没错,按理来说怪异方面的事情,的确没必要对羽川多作说明——因为在黄金周时,羽川已经从忍野口中听过完全相同的内容。
但是,那边的记忆——她恢复了吗?
或许忍野刚才的提问,是为了确认也说不定。忍野祥祥是一个外表看似没在思考,但私底下却会做估算的男人。
我们进到了教室内。
依照忍野、我、羽川的顺序——
接着,忍野回头把门关上。
时值白昼,射进窗户——我在心理上,很难把那些装着破玻璃的东西称作窗户——的太阳光,让教室内维持了一定的光亮。
嗯……忍不在呢。
那家伙最近好像很少在四楼呢……啊,对了,羽川的事情让我全都忘了,关于八九寺昨天看到忍的事情,我要向忍野确认一下才行……要是八九寺没有看错的话——
我转过身来想发问,
几乎在同一时间,忍野冷不防地轻拍了羽川戴着帽子的头。
轻轻一拍。
仅仅如此——羽川就倒了下来。
她双膝跪地,碰一声趴倒在地上。
就像断了线一样。
「羽、羽川!」
「不要紧张嘛,阿良良木老弟。你还真有精神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比方说看到了班长妹的猫耳,或者是看到班长妹穿睡衣的样子。」
「你不要在惯用的口头禅后面,加上那种具体的推测好吗?这样会被人误会吧!」
「这算不上是误会吧。班长妹坐在脚踏车后座抱着你的事情,我到现在提都没有提过呢,你反而要对我说声谢谢吧。」
忍野说。
一面俯视着倒地的羽川。
「阿良良木老弟似乎已经帮我问完事情的经过了——你还满得心应手的嘛。看来傲娇妹、迷路小妹、百合妹和腼腆妹的经验不是白费的。特别是前天腼腆妹的事情,对老弟你来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教训吧。」
千石变成了腼腆妹吗。
我想那个应该不是腼腆吧……
不过算了,这也不到需要订正的地步。
当务之急是——
「现在最重要的是羽川……你对她做了什么?」
「所以说啊,多亏老弟你得心应手了起来,我几乎没事情可以做了,所以我稍微省略了一下步骤。」
「省略?」
那是什么。
那种事情可行吗?
「这算是一种旁门左道啦。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没什么时间。而且这个状况……我想阿良良木老弟也很清楚,与其问班长妹倒不如直接问本人比较省事。」
「……本人,吗。」
「因为班长妹再怎么思考,就算她的记忆恢复,也记不得吧——和她聊下去会没完没了。我冷不防打昏一个女孩子,阿良良木老弟你会变脸我能理解啦,可是这次的方法就是要趁其不备才有意义嘛。你就忍耐一下吧。」
唉呀唉呀,这个小妞完全不肯放松警戒,要找到她心理上的破绽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忍野说。
是啊,羽川的确是那样吧。
也就是说,忍野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羽川的动作当中,寻找那个「破绽」啰……
「可是,你说本人……」
「我没必要说明了吧。把这件事漂亮地处理掉吧,阿良良木老弟。要和班长妹这种头脑好的人对抗,我们这边可要先做好觉悟才行——毕竟黄金周的时候,连我也都马失前蹄了。我不会重蹈覆辙。哦,话一说完,你看,对方已经来了,阿良良木老弟。魅猫大驾光临。」
我注意一看。
趴倒在地上的羽川,平常绑着麻花辫的长发……正逐渐在变色。
变色。
不对……应该说是褪色吧。
颜色从乌黑,变成了接近雪白的银色。
一鼓作气,就像空气逐渐外漏般。
「………………」
我无言以对。
要来找忍野之前,我心中早有某种程度的预测,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也有了相当的觉悟才对——话虽如此,如此唐突的再会,还是让我藏不住心中的动摇。
我真是单薄。
单薄而脆弱。
当羽川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陪在她身边——我明明发过誓的。
猛然地——
她自地板一跃而起。
戴在头上的帽子,因为这股冲劲而飞掉。
飞掉之后——帽子遮掩住的部分全显露了出来。
刘海修齐的白发——
以及小小的头上长出的白色猫耳。
「喵哈哈哈——」
接着她——
像猫一样瞇起眼睛,宛如猫一样发出了狞笑。
「没想到还能再见面,真叫我惊讶啊喵,人类——你好像还学不乖,又对我家主人的奶子起了色心,你还是一样废废废,喵。你想要被老娘咬死吗喵?」
「………………」
她用一个对话框,就十分浅显易懂地说明了自己的角色设定和定位。同时——
黑羽川,再次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