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有在逐渐接近核心,请各位稍安勿躁。
我打完花札、整理完房间并离开神原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虽然神原的奶奶邀我一起吃晚餐(至今总是这样,我也接受款待好几次了,神原奶奶的厨艺超棒),但我今天婉拒了。
这么说来,我在整理房间的时候,有询问神原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她如何对家人说明左手的现状。
「就说是受伤。」
神原如此回答。
「何况也真的很难说明。」
「是喔——不过,这样说就说得通?你的左手和我的吸血鬼体质不一样,用看的就很明显吧?」
神原被怪异缠上的左手。
以轮廓来看——属于异形。
「像是战场原的状况,应该也是因为无从隐瞒,所以她的家人都知道——」
「当然,爷爷和奶奶都有担心我——不过即使如此,我和他们之间无可避免存在着母亲的问题,所以只要是我不希望被干涉的部分,他们就绝对不会干涉。」
似乎是这么回事。
母亲吗——
我差点忘了。
到头来,神原的猿猴左手就像是母亲的遗物——即使种原的爷爷和奶奶没有知道得如此详细,只要稍微察觉与神原的母亲有关,他们应该就不会深入追问。
或者……
他们已经明白一切却佯装不知情——也有这样的可能性。
总之,神原也有辛苦之处吧。
母亲的事情暂且不提,对于她所尊敬的爷爷奶奶,必须隐瞒这种绝对不能告知的秘密——对于凡事耿直面对的那个老实人来说,肯定不是轻松的选择。
然而,包含这方面的理解在内。
所有责任——都要由神原骏河一肩扛起。
「……哎,无论如何,再忍几年就行了。」
是的。
神原的手将会在数年后复原。
和我的吸血鬼体质不同——她的手臂并不是一辈子的问题,所以她肯定能够克服考验。我低头看着被晚霞拉长的影子如此心想。
总之,就是这样。
我骑上脚踏车,从神原家气派至极的木门来到户外,随即发现有一名男性无所事事站在不远处。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曾经在某处见过他。
然而——我不认识他。
毋需搜索记忆。
他是一名壮年男性,就像是刚参加完葬礼,身上穿的是漆黑西装与黑色领带。说他看起来就很可疑实在是过于臆测,但他很明显会令人怀疑他的身份。
你是谁?
是真物?
还是伪物?
可惜光看外表看不出来。
很明显与这座城镇格格不入——不对,或许相反。回顾我至今诸多经历,他与这座城镇非常搭配。对,说实话就是……
非常诡异。
极为不祥的男性。
这名男性仰望着神原家。
「……嗯?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既然距离这么近,当然不是只有我单方面观察对方。身穿丧服的男性,在我骑着脚踏车离开神原家时,也像这样主动前来搭话。
这句话令我觉得他可能是推销员,但是以气氛来说又不像——不可能有推销员会穿这么触霉头的衣服。
这种穿着会令人不自在,就算想接受他的推销也会打消念头。
「不……」
我说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假设他不是推销员,而是神原家的客人,那我就不能有失礼节。然而——
「并不是……不过请问……」
「啊啊,抱歉我忘了先介绍我自己,你对陌生人保持这种戒心非常正确,请好好维持下去。我是贝木。」
「贝木?」
「是的,贝冢的贝,枯木的木。」
身穿丧服的男性——贝木面不改色,以一种像是领悟却不太高兴的态度斜视我。以发蜡定型的黑发。
隐约有种人工的香味。
他果然令我觉得——似曾相识。
这名男性和某人很像。
既然如此——那么,他像谁?
「……我是阿良良木。」
既然对方已经自我介绍,那就没办法了。
总之我也不得不自报姓名,不过一样只有说出姓氏。
「汉字是——我想想……」
唔……
后面三个字就算了,但「阿」很难说明。
不过用写的就很好认。
「用不着说明到这种程度,我刚刚才听过这个姓氏。」
在我如此心想的时候,贝木说出这句不明所以的话。
「不过,如果我是枯朽之木,你应该是新生之木吧。」
「…………」
他只是在形容年纪吗?
讲得有够拐弯抹角。
不,其实并没有拐弯抹角……不过我总觉得,他似乎故意以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方式在讲话。
「……那个,如果您有事要拜访神原家——」
「嗯,你在最近的年轻人里算是很有礼貌的,而且还会表达关怀之意,很有趣。但你不需要如此关心我,我并不是有事情要拜访这里。」
贝木以毫无抑扬顿挫却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
「只不过,我听说卧烟那名女性的子嗣住在这里,虽然不是要采取某种行动,但我只是想观察一下状况。」
「卧烟……?」
这个姓氏。
记得是——神原母亲的旧姓?
那么他说的子嗣——就是神原骏河了。
他最初问我是不是「这家的孩子」,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这样,就表示贝木甚至不知道神原是男是女就前来拜访。
「但我白跑一趟了。」
贝木如此说着。
就像是已经看穿对方的斤两。
「几乎感受不到气息,大约三分之一,那么应该可以扔着不管——不,也只能扔着不管了,很遗憾并不值钱。这次的事件令我得到一个教训,所谓的真相即使正如预料,依照状况也可能毫无价值可言。」
接着,贝木他——
与其说是办完事情,更像是事情用不着办了。他以这样的态度转身背对神原家踏出脚步,快步离开现场——即使是徒步,他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那个……」
至于我则是和他相反——动也不动停留在原地好一阵子。并不是不想采取行动,而是犹豫着是否要采取下一个行动。
直到贝木的身影完全消失。
我才终于回想起来。
说「回想」或许不太对——
是「联想」。
我联想到那个令人不舒服的夏威夷衫大叔。
忍野咩咩。
怪异的专家——忍野咩咩。
在这座城镇停留数个月。
如今已经离开这座城镇的人。
「不对,他和那个邋遢的忍野完全不一样,而是更像——」
更像是另一个人。
除了忍野之外——内心浮现的另一个人选。
我在脑中描绘这个人的讨厌身影。
从贝木这个人联想到的对象。
就是——那名疯狂的宗教分子。
「奇洛金卡塔尔……」
这是我不愿回想的名字。
却也是我忘不了的名字。
所以……
「……不过,忍野和奇洛金卡塔尔,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共通点几乎是零。
即使加入贝木也毫无共通点。
到了这种程度,我甚至会质疑自己,为什么会从贝木联想到忍野与奇洛金卡塔尔。
「去追吧。」
去追他。
并且——多问他一些事情吧。
如此心想的我,开始踩起脚踏车的踏板——但方向与贝木离去的方向完全相反。
简直像是口是心非。
就像是基于自身意志,把这件事当作与自己完全无关,像是刻意要逃离贝木所采取的行动。
虽然是直觉,不过——
我觉得不能和那个人有所牵扯。
触霉头,令人不自在的丧服。
然而,可不是只有这种等级。
就只是令我感受到——不祥。
不祥。
换个意思来说就是——凶。
「不提这个,但是走这条路,完全和我家方向相反……」
打扫完神原房间的现在,我已经打算回家了,不过走这条路就非得兜一大圈才能到家。就算这样,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想去逛的地方——何况书店也在另一个方向。算了,就当成是兜风,挥霍一下宝贵的休假时间吧。
嗯……
不过,关于那名男性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姑且知会神原一声?依照刚才那种不负责任的语气,贝木应该已经不会再接近神原家了——要是提供这种未经证实的可疑人物情报,或许只会令神原莫名提心吊胆。
可是……
考虑到今后会有什么万一——我不由得觉得应该谨慎一点。
毕竟那个家伙是女孩子。
最近看起来很有女人味。
嗯,回家打个电话给她吧。
我思考着这样的事情,从坐垫起身踩踏板攀爬坡道,一个和我相反,从正前方要走下坡道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及膝的裙子,加上长袖针织上衣的打扮。长发在颈子的高度固定,面无表情宛如戴着铁面具。就某些人看来,似乎是心情差到极点才会有的表情——其实用不着花这么多篇幅形容外型,我也认得出这个人。
战场原黑仪。
我的女友。
「……今天老是遇到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最后一集吧?
有可能。
遇到八九寺是凑巧,遇到千石与神原,也是我心血来潮造成的偶发事件——如今又遇到战场原,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还是说,羽川临时取消行程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严重到必须遇见这么多人才能弥补?
真是如此的话,羽川的分量实在了不起。
……而且如果只从表面来看,我就像是周旋在女人之间的花心汉。
这样非常有损我的形象。
「喂~~战场原!」
对方似乎还没发现,总之我试着挥手呼唤她。
战场原虽然眼神很差,但视力很好。
大概是听到我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我——然后就这么转弯进入巷子,从我的视线范围消失。
「……慢着!喂喂喂喂喂喂喂!」
我全力踩踏板,无视于陡峭的坡道追着战场原。
「别这样,我真的会很沮丧啦!」
我超前之后挡在战场原前面,像是要禁止她通行。
至于战场原,则是以冰冷得像是能令人冻结的视线看着我。
不用咏唱咒语就能发挥这么强大的冷却威力——这家伙是上级魔法师吗?
「唔、喂,战场原……」
「……我不认识这种不念书在这里闲晃的人。」
「啊、没有啦……」
大小姐动怒了。
很明显对我动怒了。
「这、这是误会……」
「给我闭嘴,没什么误会还是舞会,如果是我的课就算了,居然逃避羽川的课不去上,再蠢也要有个限度才对,我已经失望了。不对,其实我原本就对阿良良木没有抱持希望,连一丁点都没有。」
「不是的,羽川今天好像有事要忙,所以我今天休假。」
「你的借口我听腻了,无能的家伙。」
战场原以这句话狠狠唾弃我。
不对。
你说听腻,但我不记得有讲过什么和应考相关的借口。
「阿良良木,你终究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居然被你这种人夺走芳心,这是我毕生之耻。」
「拜托不要理所当然就讲出这种话,如果不是我而是别人,听到这种话大概就自杀了……」
「哈,你这虫子。」
战场原抬起头,像是打从心底瞧不起般扔下这句话,然后背对我的脚踏车,往坡道的方向走回去。因为到头来,她走进这条巷子只是为了回避我而已。
我当然不能坐视战场原离开,连忙追了上去。
「原小姐、原小姐。」
「什么事,啾拉拉木?」
「啾拉在冲绳方言是『漂亮』的意思,不要用这种方式叫我,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慢着,这是八九寺的段子吧?」
「抱歉,我口误。」
「不对,你是故意的……」
「口误咒你死。」
「果然是故意的!」
战场原头也不回。
火冒三丈。
不对,她应该不是怀疑我「羽川临时取消今天的家教」的说法,只是因为她已经表达愤怒的情绪,事到如今难以收回吧。
这种个性真令人伤脑筋。
如果是月火那样的歇斯底里,那么情绪平复的速度也会很快——不过这家伙打从骨子里是这副个性。
「战场原,你啊……」
「有个奇怪的家伙一直跟着我。」
「喂喂,说我是奇怪的家伙?」
「有个奇怪的矮子一直跟着我。」
「你终于说出矮子这种字眼了!」
我个子矮的事实曝光了!
我努力转移这方面的话题隐瞒至今的说!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改编成动画之后,阿良良木甚至比我矮的事实就会公诸于世了。」
「反对动画化!要是失去原作的味道怎么办!」
哎。
虽然只差几公厘,不过确实如此。
话说,原小姐在女生之中算是很高的。
即使比不上火怜。
「并不是什么作品都可以改编成动画吧!只要在书腰印上动画化三个字就能大卖,我要对这样的风潮发表我的肺腑之言!正因为是这样的时代,令我更想欣赏并非改编原作的原创动画!」
我从来不曾激动到这种程度。
但是个子高的家伙不会理解这种心情!
买鞋子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挑选鞋底厚一点的款式!
「总之,或许是我杞人忧天吧。反正阿良良木在动画版会被删掉。」
「主角会被删掉?」
「对……如果以银河天使来譬喻,阿良良木就是塔克德·麦雅兹。」
「我不要!我不要受到那种乖舛待遇!」
「如果不介意乌丸千岁之类的角色定位,那也可以帮你安插一下喔?」
「要接受那种凄惨的安排,我宁愿不演!如果是诺麦德那种还可以考虑!」
「原来如此,阿良良木不惜如此也想知道咸牛肉罐头的形状①。」
①注:在动画「银河天使」里,一直没说明咸牛肉罐头外包装与寻常罐头不同的原因。
「不可能是这样吧!」
话说你真的有这种权限吗?
你是一线女星?
能够自由安排配角?
真恐怖。
「好了好了,阿良良木,别这么生气,俗话说有失必有损。」
「这样是雪上加霜吧!」
「放心,虽然阿良良木不会登场,不过相对的,剧中会有可爱的吉祥物角色。」
「只是为了推出精品铺路吧!」
「何况阿良良木又不是主角,把自己想得这么伟大,你以为你是谁?」
「唔……」
也对。
真要说的话,比较像是主持人。
「阿良良木不是主角……是奴角。」
「这是什么属性?」
即使战场原走得再快,但我是骑脚踏车,所以很快就追上了。原本想再度绕到前面,不过想想用不着这么做,所以我放慢速度紧跟在她的身后。
「总之,如果我可以不用登场就别登场吧……我会在屏幕外面,用心观摩你在片尾曲面无表情跳舞的模样。」
「咦?我没要跳舞啊?」
「…………」
「为什么非得要做那种事?好丢脸。」
「………………」
好帅!
黑仪小姐好帅!
「观摩舞蹈的是我才对,而且等到大家跳完之后,我会在最后一幕说出这句话——『不准在车站跳舞!』」
「我知道这是某个咖啡品牌的早期广告,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没几个人听得懂你用的题材了!」
「不过都已经铺陈到这种程度,如果到时候真的在片尾曲跳舞,反而会令观众失望吧?」
「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简直是贪得无厌。
这不叫铺陈,叫做耍任性。
「受不了……真是搞不懂你。不对,应该说你很好懂。」
「怎么啦,阿良良木对『造福于自然的有毒气体警报』战场原黑仪的言行举止,有什么话要抱怨吗?」
「这是什么鬼标语!」
「改成『造福于不自然』比较好吗?」
「两种都不好!」
到头来,你这种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造福任何东西。
「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真的非常讨厌阿良良木这种人渣。」
「……你该不会只是打着傲娇设定当幌子讲真话吧?」
「只是有人说,比起和心爱的男性在一起,女性和没人爱的男性在一起比较幸福……」
「前后不太一样吧!」
没人爱的男性是怎样!
不准胡说八道!
「开玩笑的。」
「哎,如果是开玩笑就无妨……」
「阿良良木是个受到异性喜爱的万人迷。」
「…………」
这句话是不是带刺?
她是在说「阿良良木后宫」这个子虚乌有的组织吧?
「哼~哼~哼~……」
战场原面无表情哼出这种毫无诚意的歌声并伸出手,像是在施展铁爪功一样抓住我的头。
然后面无表情凑到我的面前。
注视着我的双眼。
「盯~……」
战场原自己配出这种音效。
然后——
「三人……不对,五人吧?」
她这么说。
「什、什么意思?」
「今天和阿良良木玩的女生人数。」
「………………!」
这家伙有超能力吗!
咦、可是总共有八九寺、千石和神原,所以是三人才对……啊、火怜与月火也算进来了!
超厉害的!
「严格来说……六人?」
战场原歪过脑袋如此说着。
看来似乎把神原的奶奶算进来了。
与其说严密,应该说太严苛了。
「然后,我要基于这样的推测再度强调:阿良良木是个受到异性喜爱的——万人迷。」
「…………」
就说了,面无表情很恐怖。
甚至觉得瞳孔微微放大。
「呵呵……」
轻轻的——还以为战场原要收起铁爪功,她却在下一瞬间,把刚才的手插进我的嘴里。
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
入侵我的口腔。
「尽管放心吧——阿良良木,或许你会觉得意外,不过我即使看起来这个样子,对于花心行径还挺宽容的。」
「我、我并没有花心,顶多只有泳圈……」
注:日文花心(uwaki)念法对调一下就变成泳圈(ukiwa)。
我原本想讲个漂亮的文字游戏,却完全讲不出来。
「这样啊。为了避免沉溺于名为爱情的大海,阿良良木总是得抓着泳圈不放……」
「你不要讲得这么漂亮啦!」
这是在帮我搭腔吗!
「还是说并非大海,而是水池?隐喻将女性pool(储存)起来的意思。」
「不,我并没有想得这么深入。」
我连pool有储存的意思都不知道。
上了一课。
「不过实际上,阿良良木的身边都是女生。」
「是、是吗?我觉得并没有……」
「但阿良良木手机里的通讯簿,就只有存女生的名字吧?」
「不准擅自偷看别人的手机!」
这么说来……
神原好像也说过类似的事情。
难道这是大家的共识吗……是的话就太悲哀了。
「这或许在所难免吧。因为依照角色设定,阿良良木是一个对女生亲切却对男生冷漠的人。」
「别这样!请不要造谣打击我的名声!」
这是诽谤中伤!
等同于毁损名誉!
「反正阿良良木看到男生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只会随口讲出『是喔,那就加油吧!』这种话鼓励,然后就早早回家吧?」
「不要讲得像是亲眼看过一样贬低我!」
「就算男生说『救救我!』你大概也只会说『嗯~~还是另请高明吧』这种话吧?」
「并不会这样!」
「我即使看起来这个样子,对于花心行径还挺宽容的。」
我偏袒异性的嫌疑尚未澄清,战场原光是重复一次相同的话语,就把话题完全拉回来了,真恐怖。
居然讲这种话破坏我的形象。
如果被当真怎么办?
「所以,阿良良木要和谁怎么玩,都是阿良良木的自由——但如果这份花心有丝毫认真的成分在,我就会杀了你。」
「…………」
受不了。
她绝对不是开玩笑——甚至达到令我受不了的程度。
并不是因为不知道她认真到何种程度。
而是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认真。
「别担心,我到时候会给你写遗书的时间。」
「我没有担心这种事!」
「黑仪小可爱的倒数计时~……还剩四秒。」
「四秒哪写得出遗书啊!」
「这是基本。」
「这种基本太严苛了吧!」
「放心,我不会让阿良良木一个人死——之后我会让你所交往的女人一起上路。」
「那应该是你死吧!」
「为了避免孤单,我会派神原过去。」
「你把神原当成什么了?」
「方便好用的学妹。」
「毫不犹豫就做出这么残酷的定义!」
「献给阿良良木的活人供品。」
「原来那个家伙是祭品?」
「无所谓吧?活人供品的发音和孙悟空很像,身为猿猴的她百分百适任。」
「神原只是左手变成猿猴手,并不是她整个人变成猿猴吧?」
「开玩笑的。神原是我可爱的学妹。何况……」
战场原从我的嘴里抽回手指。
「到头来,我丝毫不相信死后世界的存在。」
「这样啊……」
哎。
你应该是如此吧。
应该不得不这么说吧。
「我只是希望阿良良木能够明白——和我交往就是这么回事。」
「……我明白的。」
我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用不着多说。
这样的风险——确实存在。
你永远都是美丽的刺。
「到头来,我根本没有花心。」
「哎呀,这样啊。」
战场原冷淡点了点头。
完全无法解读她的表情与内心。
不过接下来……
「那就好。」
她如此说着。
「只要阿良良木没有忘记自己到底属于谁的男人——我就别无他求了。」
这番话听起来,甚至令人有种让步的感觉。
以战场原的个性,可以说是很难得的事情。
不过同时也可以说——很像她的风格。
「我正在尽我所能,努力成为配得上阿良良木的女人——可以的话,希望阿良良木也能和我同样努力。」
「努力啊……」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八九寺曾经讲过类似的事情。
为了能够继续喜欢下去的——努力。
这绝对不是表面工夫。
是一种无上的——诚实。
「有的。」
我如此回答。
宛如宣誓般,一字一句清楚说道:
「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谁的男人。」
「哎呀,这样啊。」
对于我的答复,战场原再度冷淡点了点头。
仅止于此。
对她来说,似乎这样就够了。
「顺带一提,阿良良木,刚才的话题放到一边,最后我要讲一件事给你做参考。」
「嗯?」
「自己的男朋友受到异性欢迎——站在女朋友的立场,挺痛快的。」
「完全是你的真心话吧!」
即使是进行这样的交谈,战场原的表情也几乎没有变化。
控制颜面神经的道行炉火纯青。
总之,在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我向战场原问道:
「你正要去哪里吗?」
「买完东西正要回家。这种事你看不出来?所以我才讨厌无脊椎动物。」
「脊椎这种玩意我当然有吧!」
何况,这种事我哪看得出来?
除非你手上提着购物袋。
「那就坐到后面吧,我送你回家。」
「后面?」
「脚踏车后面。」
「啊啊……这辆铁马是吧?」
「一定要换个说法吗?」
「免了。裙子可能会被卷进去。」
对喔。
今天战场原穿的裙子长到脚踝,而且是飘逸的喇叭裙。
「还是说,阿良良木,你是拐弯抹角强迫我当场脱掉裙子?」
「并没有!」
话说回来……
无论是制服、便服或是哪种服装,战场原基本上只会穿长裙……如果是穿比较短的裤裙,也绝对会搭配裤袜。
从来不会让双腿裸露出来。
不知道该说贞操观念很强还是保守。
不过回顾她经历的往事,终究也可以理解。
并不是无法理解。
「阿良良木。」
看来谩骂至今总算消气了,战场原终于主动打开话匣子。虽然语气依然平淡,不过无论是否在生气,基本上这家伙讲话不会有情绪上的起伏。
「先不提升学考试的准备——文化祭结束又进入暑假,不觉得我们的高中生活,也终于要迎向毕业阶段了吗?」
「嗯?啊啊,这么说来也对。」
老实说,我整天念书念到没空注意这种事。
不过仔细想想,已经进入这个时期了。
「总之我的出席天数应该有达到标准——大概不会留级了。」
「明明留级就可以当笑话的说。」
「不准当笑话看!」
「居然放过这个最精彩的舞台……也不想想你综艺节目做多久了。」
「我并没有把高中生活当成综艺节目!」
「说到我高中生活的回忆……」
战场原忽然像是在回忆般抬起头。
静静地,宛如沉浸于思绪之中。
接着说道:
「……果然就是弹橡皮吧。」
「弹橡皮并不是升上高中还在玩的游戏吧!」
弹橡皮就是把橡皮擦放在桌上以手指弹打,试着把对手橡皮擦弹到桌外的游戏。
以防万一还是说明一下。
「怎么了,阿良良木,被称为弹橡皮女王的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成是对我的侮辱吗?」
「对一个女高中生来说,被冠上弹橡皮女王这种称号更加侮辱吧!」
「我在放学之后一个人默默特训而成的弹橡皮技巧无人能敌。」
「不要让我听这么悲哀的往事!」
「只不过没人陪我玩,所以从来都没有比赛过。」
「我眼泪快掉下来了!」
「说话的时候要小心点。不然我会犯下滔天大罪,而且供称是受到阿良良木喜欢的漫画作品影响。」
「你要用漫画家当人质?」
「弹橡皮暂且不提,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不会对『换座位』这三个字充满期待,想到这里就令我感觉到一丝落寞。」
「毕业对你来说,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吗……」
不过战场原的高中生活,超过三分之二——正如字面上的含意,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
包括回忆——什么都没有。
轻如鸿毛——宛如一吹即逝。
「话说回来,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对换座位有所期待吧?」
「算是吧。因为即使座位改变,我也不会有所改变。」
「…………」
讲得像是意义深远,实际上只是理所当然的陈述。
正因如此。
你变了很多——这句话已经不用我多说了。
「毕业之后考上大学——啊啊,不过还不确定阿良良木是否考得上大学。」
「后面的补充是多余的。」
「从大学毕业之后——就能成为大人吗?」
「大人……」
「大人与小孩的差别在哪里?」
战场原提出这个问题。
似乎并不是想要寻求答案。
应该只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
「谁知道。虽然并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像是这种问题,就算想过也完全答不出来。」
「我是这么认为的。」
战场原以认真的语气说道:
「同样是风之谷,看电影版的是小孩,看漫画版的是大人。」
「你用认真的语气讲这什么话!」
「顺带一提,我已经是大人了。」
「看来我还是小孩!」
唔~……
对喔,这家伙其实看了不少书。
「记得你什么书都看吧?无论是小说、漫画或是商业书籍。」
「是的,我不会看的只有气氛。」
「居然漏掉最重要的东西不看!」
「老是误解字义,只看每行中间的空白。所以都只有在看汉字标音。」
战场原如此说着。
这搞笑的级数太高了。
气氛的标音是什么玩意?
「不过我即使不会看气氛,也擅长令场中气氛冻结。」
「人类不需要这种技能!」
「刚才说到的风之谷,漫画版的库夏娜比想象的还要善良,令我吓了一跳。我原本认定那个人和我同一国……结果反而是敌人。」
「无论是电影版还是漫画版,库夏娜应该都不想被你当成同一国。」
「阿良良木也一样,不要老是依赖周五晚间剧场,建议你要早点成为大人。」
「不要劝我这种念书应考的考生看漫画!」
「说这什么蠢话,比起念书应考,世界上肯定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中肯!」
虽然中肯,但要是我本人讲出这句话,你肯定会气坏吧!
「风之谷里『居然现在就烂掉,太快了』这句名言,是真的体认到太快才有的感动,这份感动确实令人们有所成长……反过来说,看完漫画才看电影的人,对这一段会有什么感想?」
「我哪知道!」
「给我稍微试着去知道吧,真是的,就是因为这样,阿良良木不管过多久都是个小孩子。」
「经常有人对我这么说——」
不管过多久——都无法成为大人。
小孩子。
不。
记得今天,月火对我说过相反的话。
「——不过……」
「话说回来,阿良良木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对这一区应该不熟吧?」
战场原非常干脆切换了话题。
这方面的切换太随兴了。
「看不出来吗?」
虽然不是想要还以颜色,但我试着说出同样的话。
「很遗憾,我没学过微生物行动学。」
然后,被反击了。
看来我刚才做了毫无胜算的挑战。
居然说我是微生物……
「如果真的要加以推测……我想想,以阿良良木的个性,应该是犯下轻罪之后正要回家?」
「只是想稍微散个步,为什么要犯下轻罪!」
而且轻罪听起来好阳春!
害我难过起来了!
「我刚去了一趟神原家,现在正要回家。」
因为话题会扯远,所以应该没必要说明我去过千石家的事情——何况战场原与千石目前没有交集。咦?说不定她们甚至不晓得彼此的存在。
……哎,既然这样更不用说出来了,这样应该比较好。
不应该把这么可怕的姐姐,介绍给乖巧小公主千石认识。
「这样啊,是在神原家犯下轻罪。」
「并没有!」
「哎呀,我还以为你看过神原的裸体了。」
「没……没看过!」
我结巴了。
毕竟是个小谎。
不,我没看到正面!
只是觉得用不着说,所以省略这些细节罢了!
「这样啊。也对,你不会在神原家犯下轻罪。」
「明白就好……」
「虽然不会犯下轻罪,却会犯下性犯罪。」
「就算只是嘴里说说,我也已经不愿意对宝贝学妹有这种非分之想了,拜托你也该明白了吧!」
「不过说真的,神原的裸体一辈子至少要看一遍。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是艺术品等级了,不是淫秽而是美丽。或许从男性的角度会有各种不同的喜好,不过从女性的角度,那是最完美的身材。」
「…………」
其实我深有同感,可以的话甚至想尽情畅谈这件事,但我做不到,而且这也可能是在套我的话,所以我保持沉默。
话说,原来战场原也看过。
既然同为女性,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我很在意当时的场景……不,虽然不是学八九寺开玩笑,不过偷偷说,神原对战场原真的抱持着百合情感。
色情百合暴露被虐狂。
这就是神原骏河。
超高质量。
虽然我刚才用BL封面把她整得很痛快,但她无疑是变态界的菁英。
「她现在头发留长,变得很有女人味……再来只要想办法改掉她的阳刚语气就完美了。」
「我对神原骏河改造计划没什么意见——不过关于语气这方面,我觉得神原维持现状比较好。」
「想到那是专属于我的东西,就令我感到骄傲。」
「她不是专属于你的东西吧!」
继续讲下去,我可能会说漏嘴。
稍微转移话题吧。
「啊啊,这么说来,我在神原家门口看到一个怪家伙。」
「咦?神原家门口几时挂镜子了?」
战场原歪过脑袋,就像是认真询问着这个问题——真是拿她没办法。
「与其说是怪家伙……应该说是不祥的家伙。」
「不祥?」
战场原,缓缓地——转身看着我。
我对她的这个动作不以为意,而是继续说道:
「记得叫做——贝木?」
然后。
我的记忆——在这里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