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间万事,皆可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说实话并不太喜欢这个格言本身,不过,我在那个派出所,知道了纲手家,还有八九寺家的所在。
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向派出所值班的巡警,
「你好,我想问个路。」
这么求助而已。
全不费功夫,正经的选择。
比起听天由命,甚至更像是根本不行,也就是带着搞笑的心情去问的,不过,
「啊,纲手太太家是吗?我想想啊。」
这样,女警一下子就告诉了我。
真的假的啊。
不过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这是对个人情报管理比起现在(现代)宽松到惊人地步的时代。
「纲手太太也不容易呢,真的。离婚后,一下子就老了下去。虽然装出刚强的样子,不过疲惫总是显在脸上呢。也不是没道理的呢,那个人可是相当疼爱她的独生女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稍等一下马上就想起来。我在职务上记忆力可是很好的哟。对对,小真宵。虽然是可爱的孩子,不过不怎么能见面。不,在立场上我是中立的,没有责备她丈夫的意思。——」
就这么没完没了的听她唠叨。
大约一小时。
连完全不报期待的八九寺家(不过这里该说是纲手家)的内情都知道了个清楚。
虽说是对个人情报的保护宽松的时代,不过那个女警也是在太长舌了。
在现代的话说不定会被判刑呢。
「话说回来你是,纲手太太的什么人?」
在最后的最后,好想终于想起职业意识来似的,女警这样问到。
我是
「是朋友。」
这么回答的。
「小真宵的,朋友。」
……虽然努力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来,不过年龄差许多的少女的朋友这样的介绍实在是不靠谱。女警只是稍微眯起眼睛,我就全力的逃跑了。
半吸血鬼少年的全力飞奔。
瞬间就看不见了。
「好,女警画给我了住宅地图!只要有了这个,我就无敌了。夸张一点说,就像是超级马里奥兄弟里,吃到了星星的马里奥那样!」
「需要用这么厉害的比喻吗?」
结束了全力飞奔——我和忍。
在那个公园。
浪白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打开那张手绘的住宅地图(超激动),一边看一边说说。
「话说回来超级任天堂(Super FamiCon)和超级马里奥是那个先有来着?」
「嗯?」
啊,不。
虽然一瞬间迷惑了一下,不过马上明白过来是超级马里奥在前呢。
不如说正是因为有超级马里奥,超级任天堂才叫超级任天堂的。
「嘛嘛,对把超级任天堂简称为超任(SFC)的家伙的能力,也该感叹一下……吾的旧名,也想那样省略一下的……」
「把那个?」
我发过誓再也不用那个名字称呼忍,就用了暧昧的代词。
「呼。忘记了真名的吸血鬼吗……」
「不,别说的那么好听。」
只是记忆力问题而已。
一边聊着这样的杂谈,一边再次确认住宅地图。
纲手太太的家。
还有八九寺的家。
「比想象中离得近呢……以小学生的脚程来说可能有点费劲,不过这点距离的话不骑自行车也可以吧。」
总之是从,要是乘了电车或是公交车之类的公共交通工具可怎么办啊的担心中解放出来了。
强行考虑可能性的话,那个小学生也可能像名人似的坐了出租车,不过真要那样的话,就没救了。
开什么玩笑。
虽然这么想着。
「那——这样的话,找出八九寺家和纲手家的最短路线,守住那里的人行横道的话,应该就可以了。」
「不不,不一定吧,汝。」
我以好像告一段落了,说起来就是已经渡过难关了的心情总结的时候,忍却忠言逆耳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顺带一提在长椅上忍并不是坐在我旁边而是坐在我膝盖上。
肩胛骨靠着我的胸口。
从后面舔这家伙的脖子能不能吓她一跳呢,一边想着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我
「什么啊。」
这么说道。
「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吗?剩下就是要找个能睡到明天的地方。那个私塾遗迹应该可以吧。」
「那个啊。」
忍突然歪着头,仰视着我,
「就算是再怎么样的最短路线,纲手家到八九寺家之间的人行横道也应该不止一个哟。」
这么说道。
从近距离一看,再次觉得这个幼女的嘴唇真有魅力啊,想象着对那个嘴唇做些不检点的事情算是犯罪吗。我一边这样认真地烦恼着,一边
「啊啊是吗。」
注意到了。
「确实。如果连人行纵道都考虑在内的话,就是不得了的数字了。」
「哪里有人行纵道这种东西啊。」
「但是斑马线要是交叉的话,有一边就是人行纵道吧。还有斜着走的,就是人行斜道。」
「人行斜道……好帅啊。」
「不过人行枪弹之类的,也相当帅气。」
「想起了骇客帝国呢。」
「这也被看出来了吗……」
「顺带一说,汝哟。过街天桥,正确的说是人行过街天桥,也是人行横道的一种,也有在地下的人行横道存在哦。把这些全部考虑再内的话,需要盯住的地方,数目就相当庞大了。」
「不……在过街天桥上和地下通道里遭遇交通事故相当困难。而且如果自己居住的小镇上发生过那种规模的事故,我肯定会记得的……」
因为这个时代的我是神童啊。
是god child啊。
「不过忍。你为什么对道路交通知道这么多啊。」
「从那个夏威夷衫小鬼那里听来的。」
「啊啊,是吗。」
这样的话疑问就转移为了为什么忍野会这么了解道路交通……嘛忍野就算什么都知道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不是什么都知道哟,我只知道没用的东西而已的感觉。
「顺带一提关于日本的人行横道数目,在二〇〇四年调查的时候,是一百七十二万五千零十五个。只算有信号灯的的话,是九十八万七千三百二十六个。现在的话,应该已经超过一百万了。」
「嘿!这样啊!」
「嘛刚才的数字是瞎说的。」
「这种时候干嘛说谎啊!」
就让人普通地佩服一会不行啊!
连其他的部分也一下子都失去可信度了——嘛,对怪异,吸血鬼而言,本来就压根儿没有可信度就是了。
「可信度和丹普枕,挺像的呢。」
这么说着,忍把金发的后脑勺靠在我身上。
女孩子即使不擦香水也能有这么香的味道吗,一边想着这种没营养的事情,我
「唔嗯。」
一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正确的说,是在我胸前的金发幼女忍的胸前抱起了胳膊。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是抱紧了幼女。
「但是,即使有许多人行横道,也必须挑出一个来决胜负才行呢。因为我的身体只有一个。」
「如果汝无论怎样都想要的话,吾把汝大卸八块也可以哦。」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愿望了!」
「可以像水蛭那样再生呢。粉碎了的话,大概能增殖到一百人左右吧。」
「以前八九寺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呢……不过,好好想想的话。」
并不是因为合上了地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机缘,我只是注意到了另一个应该考虑的可能性。
「想想看,八九寺她从八九寺家去纲手家也不一定就走最短路线啊。不如说,考虑到后来的展开,那家伙,不是路痴吗?」
「啊。确实。」
不如说考虑到后来怪异化的情况,认为她不会走最短路线才是正确的,忍对我的意见进行了补充。
「不过到处瞎逛的走来走去的话,根本看不住啊——」
夸张地说,日本境内的人行横道都是对象。
我将目光投向公园一角的住宅地图看板。
八九寺,在那一天——十一年后的母亲节。
看着那个看板。
一个人。
孤身——一人。
「——怎么办啊。明明多亏了羽川,才好不容易找出纲手家和八九寺家的所在的。」
「这里与其说是多亏原班长萝莉版,不如堂堂正正的夸耀是汝自己的功劳。」
「是吗?」
「唔嗯。至少那个小姑娘,绝对不是出于这样的打算才指着派出所的方向的……」
忍哼的一声,得意的笑着,那笑容却不如往常那般凄惨,「汝。吾有秘策哦。」这么说道。
「秘策。」
「唔嗯。吾为秘策士。梦幻组合。」
「放在你身上,真的会有时代重合的感觉,与其说是组合,不如说是neta的大杂烩①。」
①译者注:猫白里面战场原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说是秘策也不为过。秘策士黑仪哦。超越了世界观的梦幻合作。这里是战场原在neta刀语中的咎儿,但是战场原和咎儿不是一个时代的,而小忍和咎儿可以是一个时代的。
对了,先想办法对因为你的秘策来到了十一年前这个不可动摇的现实做些什么吧。
求你了别保密了。
拜托请用开源(Open source)的方式。
不过也幸亏如此才有了帮助八九寺的可能性,嘛,也不想在这点上责备她了。
「不,所以说。根本没必要在人行横道上等着。既然知道了八九寺家的所在,那就在那个八九寺家门前守着,再跟踪着那家伙去纲手家就行了。」
「为什么不让我吐槽!」
没想到是真的秘策,我不得不进行不讲理的吐槽。因为双手正抱着她,于是只得用下巴按在忍头上的旋儿转来转去这种方式别开生面的吐槽。
「跟、跟踪着,到、到了人行横道的时候注意一下的话,就能防止那家伙出事了……」
看来忍被转得很舒服,根本没有拒绝的样子,一边瘫软着,一边继续说明。
「当然跟踪年幼的少女这种行为在旁人眼里是相当奇怪的吧……不过这里是十一年前,是对这种奇行还很宽容的时代吧。」
「呼呣……」
奇行啊。
嘛,的确是奇行——不过,是好办法。
「要想更确实的确保那个迷路姑娘的安全的话,也可以在她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全身心投入的袭击她,做点那什么的事,让她害怕的跑回家去,明天一天都敢不出门,这也是个好办法哦。」
「那什么的事是怎样。」
袭击。
把小学生堵在自己家里这种级别的奇行,就算是十一年前也会被逮捕吧。
会被刚才的女警逮捕吧。
「不过要是真有个万一,那也不是不行呢,忍。」
「居然还真打算这么做吗?」
「嘛,是出现万一的情况下。我已经做好了在发生紧急状况时背负犯罪者污名的觉悟。不过,基本上与其说这样做得太过,还不如说这样毫无意义。并不是单单防止交通事故就好了——我是要让八九寺活着见到住在纲手家的妈妈。」
想见妈妈。
这即是八九寺的愿望。
也是她超过十年,不停徘徊的理由。
「那个女警看来还是在这里呆了好几年几年的,不过就她说的,好像没有纲手太太的独生女在去年或前年遇到交通事故的情报——果然这个十一年前的母亲节才是八九寺死去的日子。所以说,我果然是为了这个——才到这个时代来的。八九寺明天,见到了妈妈的话,就能没有遗憾——即使那之后遇到了交通事故,也能没有遗憾,没有迷恋的迎来死期。」
反过来说,即使成功防止了交通事故本身,但却也没能和母亲见面的话——果然之后,八九寺死去之后,还会继续徘徊吧。
死亡本身无法避免。
那不可动摇的命运,从历史存在来说——只能接受。
可是。
正因为如此我想避免的是那之后的十年。
「嘛,确实只要能见到的话至少不会成为怪异了。这样的话,果然只有尾行(stalker)作战了。」
「现在马上给我改作战名。」
「那么运动鞋(Sneaker)作战。」
「运动鞋?为什么啊。」
「因为运动鞋这个词是从鬼鬼祟祟(Sneaking)来的。走路不发出声音,所以才命名为Sneaker。」
「这名字这么不正经啊……」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
当然是穿着运动鞋。
不行,已经看不到运动鞋了,只能看见犯罪者专用鞋。
多么和我不相称的鞋子啊。
「好,那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就去八九寺家门口等着吧。有没有能让人藏起来的电线杆啊。」
「嘛,就算没有信号站,电信杆之类的还是有的。」
不过啊汝,突然。
忍说道——虽然没有改变语气,然而她散发出的气氛,即使不加上表逆接的连词,也能让人知道这之后会对我些泼冷水的话。
「汝,明白吗?」
「嗯?明白什么?如果是说抱紧你的安定感的话,倒是相当明白。在这一点上,非常感谢。」
「如果是这一点的话,不用感谢也可以。」
不用一一感谢,忍如是道。
「是说在这里帮助那个迷路姑娘的意义。」
「唔?意义?这种事不是讨论了很多了吗。不要老调重弹啊。说时间悖论不会发生——」
「不,不是悖论云云——」
八九寺真宵不会怪异化这件事。
不会被蜗牛迷惑这件事。
不会在街道上徘徊这件事。
「是说汝在十一年后不会见到那个小姑娘了哦?」
「……」
「在那个母亲节不会和那个小姑娘相遇,那之后快乐的聊天也好,杂谈也好,全部都会不见的哟。汝——真的明白这些吗?」
那当然。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