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伸向的目标,是烟花套装。
不是那种拿在手上的仙女棒,而是发射型的烟花。本来我希望是能找到更大规模的东西,认真找的话(比如用电话簿找烟花工场,好好物色一番的话)也会找到吧,总之先用这些来试试看吧,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若要说我在企图什么,那自然是,发射型的烟花除了射出去之外没有别的用途。我可没有想要利用烟花的能量回到过去。
但是——这个可以成为信号吧。
SOS信号。
话虽如此,还是有点不同——告知,告知我这个人类在这里,亦即是代替信号弹的作用。
也许又变成会变成漫画的例子,记得是达伊的大冒险①里,在已经灭亡的巴普尼卡,主人公们就做过这种事。嘛,虽然在现实中是信号弹,但我可没有为此就去军队仓库翻箱倒柜的热情,还是用烟花代替吧。
①译者注:DRAGON QUEST达伊的大冒险,勇者斗都恶龙的漫画番外,漫画37卷,动画46话。
「把这种东西射出去又怎样?不过,作为宣告日本夏天结束的装饰倒是很不错的趣味——」
「哎呀,和你两个人一起享受烟花,也是一种风雅啦。」
虽然还不至于到惊讶的地步,但是我这种某种意义上看起来相当悠闲的举动,还是让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我得好好对她讲明白。
「尽管这个世界看起来好像灭亡了,但是说不定还有谁,虽然只是万一,还有活下来的人吧?怎么说呢……害怕夜晚出现的大量丧尸,而躲起来的人。」
「嗯……」
原来如此,忍如是道。
「嘛,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还是有,吧?六月十四日的夜晚开始的吸血鬼增殖现象,只要能够熬过最初的那几天……从之后的丧尸群里存活下来,也不是不可能。那些家伙只是数量多,动作却很慢。而且视觉和嗅觉,都在人类之下——没错,总有几个人……不,从全世界来看,各自行动的话,就算有几万人活下来,也并非不可思议。」
「不,其实没有才对吧。」
我不想抱着无意义的期待,事实上也是无人存活的可能性比较大,我故意假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
「全人类都变成了吸血鬼,之后又变成丧尸活跃于夜晚,我不认为有人能活下来。对那些丧尸而言,他们的目的只有毁灭人类这一个,即使变成了那样也还记得吧?所以,不可能容许有人活下来吧——另外有个问题,被吸血鬼咬到会变成吸血鬼,那被丧尸咬到会怎样?」
「不会变成吸血鬼而会变成丧尸。已经不属于吾的眷属——会在夜里活动吧。」
「是吗——那更不用说了。不过嘛,还是试一下吧。」
「试一试,吗。不过啊。」
忍看向我手里的烟花。
「不过啊,这种个人都能买到的烟花,不管声音还是光,都传不了多远吧?」
「不过,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你还是就当这只是一场烟花大会吧。」
「哼。」
忍,是认为有放手一搏的价值呢,还是觉得这只是浪费时间呢,她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总之她没有反对。
这就行了。
想想我们之后必须对付那多到不行的闲暇时间,实在是没必要去像这样的余兴活动。
说不定她心理其实很期待烟花大会。
关于地点,我打算选择浪白公园——在那里,也有开阔的空地。
游乐设施倒是没多少。
说起来那个公园,在十一年前的世界里就没有什么游乐设施啊——这么说来,莫非这座公园不是因为安全性的问题而把游乐设施拆除的吗。
至于说补习学校的废墟,倒也不是因为怀念,充满了回忆什么的,那里草木很多,一个不小心也许会引起火灾。
虽然那是一座摇摇欲坠,何时倒塌都不显奇怪的废墟,但那里毕竟是凝结了大家诸多回忆的地方,可不能烧在我手里。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比起烟花,火光也许更显眼,但是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像纵火魔一样的行为来,又不是八百屋阿七。
所以作为候补我也只能想到学校的操场或者浪白公园了。选择后者只是因为距离问题。
不,说不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不过汝啊,那吾就必须给你一个忠告了。」
「嗯?什么忠告?」
「SOS信号是没问题。」
突然。
忍稍微停了一下说道。
「吾想,汝是不是打算到夜晚放烟火啊。」
「是啊。」
「在到处都是丧尸的镇里,汝是打算怎么沉浸于烟花大会中呢。」
「……」
办不到啊。
真是异想天开。
为什么我们要自己放烟花,特意把那些家伙引来呢。
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那么,烟花大会中止吧。嗯,不过虽然说了SOS信号什么的,但果然还是因为很期待这种欢乐的活动吧……」
说起来,这样的话,夜晚要怎么过才算正确呢。就算在家里也不一定安全——如果是真正的吸血鬼,那还有不经许可就不能进入别人家这一招,但是我们的对手是丧尸。
这点也许会非常干脆地给无视掉——话说回来,就算这条法则适用,要是有火怜或者月火的丧尸存在,还是能进去阿良良木家。
火怜变成了丧尸也还是很厉害吧。
月火变成了丧尸也还是很……嗯?
那家伙变成了丧尸会怎样?
因为那家伙……。
呃。
「哎呀呀,汝啊。汝并不需要中止烟花大会本身。若是夜间不行的话,那白天来不就好了。」
「……」
呃,这个……说的也是。
吸血鬼怕太阳,丧尸也是,所以只有夜间能活动——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总觉得,和印象中的活动不大一样呢……」
但是从安全角度来考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嘛,就算有活下来的人在这附近,在一群昂首阔步的丧尸中,我们冒着风险发射了烟花,他们也不会找过来吧——
果然白天放烟花才是正确的。
「那么,至少。」
说着,我仰望天空。
今天也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太阳真是很灿烂——灿烂到能将我们灼伤的地步。
「至少,哪怕就只有一点,为了让更远处的人也能看到烟花,我们等到阴天的时候再放吧……」
我一边产生了这种和普通条件下完全相反的念头,一边说道。
想放个烟花,却必须选择白天,而且还得期待天气变坏……这到底是何等扭曲啊。
「不过,第一目的是寻找生存者,这也没办法。」
不管说得再怎么遗憾,对于事到如今好不容易才决定要举行的烟花大会,还是充满了期待。
就算是在这种已经毁灭的世界里。
然后,实际举行这令人期待的烟花大会,是在那一日之后的第三天——在已经毁灭的世界里日期也许没什么意义,不过就日历而言是八月二十六日,星期六。
绝妙的阴天。
妙到再等一天也许就会下雨一般的阴天——云层的颜色,不是灰色而已经是黑色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这是最适合放烟花的日子。
这三天,白天一直和忍在阿良良木家睡觉,而晚上则一直和忍在空中扯淡。若要说恢复了不少体力,一整晚都飞在空中对忍也是不小的负担,应该要抓紧时间想出一个近期的对策才行——嘛,这里报告一下吧,和忍的夜间飞行,是相当美妙的体验。
三天三夜。
我和忍的扯淡内容,保密。
然后三天后。
烟花大会当天。
说起来,我一直都是把这种事交给火怜和月火,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给烟花点火。按照说明书,用合适的石头固定起来,用打火机点着,然后迅速离开那里。
因为是在店存放了一段时间的烟花,说不定会受潮或者时间太长老化什么的,所以我还抱着可能会失败的担心,幸好——不过,仔细想想这是只要有父母陪伴小学生也能玩的烟花,要失败说不定更有难度——光轮完美地散开了。
嘛,又是白天。
又是阴天的,要说完美,这烟花也不显眼了。
「玉~屋。」
「键~屋。」
「顺道问汝,玉屋是什么。」
「玉屋和键屋,都是江户时代的烟花铺的名字。」
「啊对对!有的有的,那种店。吾在国外听过。」
「你干嘛做出一副知道的样子……」
「不过就是说,就算不是玉屋和键屋的烟花,也要叫玉屋和键屋吗?」
「嗯。就和以前的人把所以听音乐的东西都叫做随身听(Walkman)一样。」
「随身听。最近停产了的那个啊——好像风靡了一代人啊。不过其他的烟花店受得了吗?」
「那就是关键了啊。」
「真是巧合。」
译者注:玉屋的日语是たまや,忍说的日语是たまる,巧合的日语是たまたま,再加上键屋和关键,就是这样的文字游戏……
总觉得,我们的对话真是悠闲。
我们将烟花一个接一个地发射出去。
将超市货架上陈列着的烟花,全都用掉了。本来也有分成几天用完的想法来着,但本来就认为这是无意义的行为,也就不想重复了。
要做就做的华丽点。
就算是不显眼的烟花,也要尽可能做的华丽。
「玉屋~」
「键屋~」
就算说是全部的烟花,但这也只是乡下小镇的超市,那数量可想而知,结果,连一个小时都不到,烟花大会就结束了。
不给力啊。
也许有点多余,不过我还是说说视觉效果吧,那时,我和忍身上穿的是和服。烟花大会果然还是应该穿浴衣,遵循着这种传统,确切来说其实是怀着恶作剧的心态穿上了礼服一样的外套,没想到,忍那金发浴衣幼女的形象让我眼前一亮。
「……幼女是多余的。」
「所以就说别要读我的心。」
「汝穿的浴衣样子真是少见。汝不是总穿着校服要不就是夹克么。」
「才没有那种总是。」
「大家是不是都很受欢迎呢?」
「别模仿那种人见人爱的班长的举动。」
「在新番宣传里也有很多哦。」
「嘛……」
没法完全回避这一点呢。
顺便一提,忍的浴衣虽然是她用物质创造能力创造出来的,但是我的却是家里本来就有的。
忘了是何时,和服控的妹妹月火挑给我的。
鞋子是学校鞋这点真可爱。
「不过,偶尔这样也不错。」
「正好用来补偿因为考试复习而没能去参加的夏日祭。」
「没有庙会也没有跳舞盆舞的,这个夏日祭还真是寂寞——那么,我们就先等待天黑吧。」
「嗯。」
「不过,还是不要报奇怪的期望比较好。本来,小镇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认为还有人还活着,另外,就算,真的是万一,还有逃过一劫悄悄活下来,我也不觉得他会被烟花钓出来。人类因为吸血鬼而灭亡了,所以小心谨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陷阱也不奇怪吧,而且——」
「喂。」
脚被忍踩了。
还转着圈碾。
忍穿着相当结实的木屐,所以杀伤力相当大。
「咕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没有痛到要发出这么大声音来惨叫吧……」
忍吃了一惊,松开了脚。
「虽然抱着过度的期待是不好,但是就因此变得过度悲观也无济于事吧。与其在一直期盼着的同时想着没用没用,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和那个被你引出来的还活着的人沟通。对方可不一定就是女中学生哦。」
「是啊。」
也对,这样才比较积极。
「要是来了一个非常没品的穿着马甲的大叔怎么办。」
「尽全力逃跑。」
「汝这家伙真老实……」
「用吸血鬼的全力。」
「讨厌到这种地步啊……」
「只要不是女中学生都逃。」
「……」
就算这里没别人汝也是老实过头了,忍说着又踩了我一脚。
而且还是转着圈碾。
所以说真的很痛啊。
但是我们在这之后——事实上,并没有逃跑。
无须逃跑便结束了。
在随时下雨都不显得奇怪的天空下,我将忍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在浪白公园的长椅上闲聊,时而迷迷糊糊地睡会——然后。
无须逃跑便结束了。
谁也没来——并非是这样的含义。
有谁来了。
然后,并不是非常没品的穿着马甲的大叔。
但也不是女中学生。
那是。